“你们三个真的是天赐的药引呢。南小弟,你的毒已经差不多了吧。”丑叔说。
竹清婉吓了一跳,连忙张手道:“丑叔,他们是我相公,不是药引。”
“丑叔知道。丑叔开个玩笑。呵呵呵呵。”丑叔说:“你们三个跟我来。既然已经要成为这紫苑花地的一分子了,也该见见丈母娘。”
无愁公子看了看丑叔,没说话。
南烛等人只得任人抬起软塌,晃悠悠地朝一落竹屋走去。还未入门,就觉得里面寒气逼人。
抬头看月,月夜益发阴冷。
“喂喂喂,哥几个,我怎么觉得他不安好心啊。”鲁冰花悄声说。
言毕,身下突然一顿。竹屋前的地面裂开一个大窟窿。南烛三人的软榻掉进了陷阱里!
此时此刻。在夹浪山山口。
世子尚阳一言不发,月上中天,苦菜头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逼不得已,他就会采取最后的手段。
“父王父王,这是你逼我的。”世子尚阳抬头看看月色心里道。
他是维郡王的儿子,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在父王的心里就是一根多余的大头菜。从小到大,不管他跟妹妹多么努力,永远比不过父王心里那对“兄妹”。他的母亲出身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对兄妹的母亲不过是个女山贼,刁蛮任性,不懂礼节。可是父王心里念着的到底是那女山贼。
有母亲在,自然没有女山贼的位置。母亲将女山贼赶回了山上。谁知从此父王也将母亲放进了“冷宫”。十几年,再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几天前。
几天前,老王爷对老王妃说了十几年来的第一句话。“我要让位。”
老王妃喜上眉梢。
“给淑芬的孩子。这是我欠她娘儿仨的。”老王爷说。
一语出,满室死般安静。王爷反倒自在了。
“胡闹!你还要不要脸了!”老王妃怒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苦心争了一辈子,不但没有得到人,还要失去儿子的爵位。一瞬间,她怒得像是街边的泼妇。
“脸有什么用?我给了你一世的脸,现在终于明白,脸面这个东西,比一张厕纸还不如。”老王爷说。
“不管怎么说尚阳都是嫡长子!”老王妃痛心疾首。
“打住。我没给他取过名,皇帝给他赐的名莫东阳,远古神祗的名。何苦非要他随我姓叫尚阳。若不是你的好主意,压根没有这两个孩子,又何来嫡长子。”老王爷冷冷地说。
“你知不知道尚阳为了维郡花了多少心血?人人都夸他有你的风范!他管得这么好,你夸过他一句吗?你知道这孩子花的心血吗?”老王妃道。
“淑芬的孩子一样可以。就算管得不好,又关我什么事,那时我已经是枯骨一具。”老王爷犯起了拗。
老王妃与老王爷大吵一架。终于,老王爷改口说:“好,我传位是想见她一面。如果莫东阳能在我大寿之前负荆请罪让淑芬出山当我的王妃。我也会再行考虑。”
有谁会放着王位不要呢?在老王爷任性地传位前斩草除根。这便是世子尚阳,不,莫东阳到此的真正原因。
但是斩草除根也不能太明显。老王爷也不是吃素的。
世子尚阳阴阴地看着眼前的崇山峻岭。脑袋里想的都是各种置人于死地的手段。到时候是把那女人做了人彘呢还是凌迟呢?要不是她,母亲是不是就不至于被父王憎恶。自己跟妹妹也不会落个没有爹爹的下场。
夜风已冷。世子尚阳心头更是寒意大盛。嫉妒跟怨恨让他不时有挥手除了这连绵大山的冲动。
“报!”探子又到。
“苦菜头已经回来了。”探子道。
世子尚阳心头一喜。总算知道那女人的老巢在哪里了。
不多时,面有菜色的苦菜头被带到世子尚阳面前。“回主子的话,他们的老窝隐在溶洞之后。”
“你可记得路?”世子尚阳问。
“记得。”苦菜头道。
“那青衣人可是沐王殿下?”世子尚阳问。
苦菜头挠挠头道:“听他们说话不是,我走前听到他说自己叫南岩风。是南若谷的弟弟。”
“南若谷?呵呵呵,世界真小。想当年他黄泉路上,我还送了一程。真是春风吹又生啊。”世子阴毒地一笑。南若谷的死是通关秦家老狐狸的主意,秦家老头不知为何突然要置南若谷于死地,世子私心忖度是因为南若谷名气太高却不肯依附太子。秦家一直是忠实的□□。对于得不到手的人才,尤其是南若谷这种,秦家自然会下手。而世子尚阳也是如此。他几次三番请南若谷清谈喝茶,南若谷却以各种理由推辞。最不靠谱的一个是为妹妹摘花。所以当南若谷大罪初判时,父王虽然交待过救人,自己也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路。此人有大才,但不为己用,必定为大患。
不知道他的弟弟会不会像他一样固执。如今是用人之际,若是能收入囊中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假若此人不死,倒不妨卖他个人情。
“世子,什么时候动手?”校官问。
“丑时初刻。”世子道。
丑时初刻,就是他异母弟弟的死期。
冷月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了,好开心啊!努力加更以谢大家!(等等。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地?好像切腹自尽以谢天下的样子?)
☆、54
南烛三人的软榻凭空掉进了一个大陷阱。三人刚刚落进窟窿,头顶上的机关便已经合上。四周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据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失明。未知的看不见的危险恐惧,往往比看得见的危险更容易摧毁人的心理。南烛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杜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是大夫,素日凭借眼睛的地方比较多,此时的不安感远大于其他两人。
黑暗中,反倒是鲁冰花玩世不恭地声音响起,他慵懒地道:“哎呀呀,我就说他不敬业啊,好端端的山贼搞机关啊!这又不是皇亲国戚的书房后花园!”
鲁冰花的声音让南烛一笑。
鲁冰花又生气了,他说:“小南南,你该害怕才对,笑也不符合这氛围。害我还担心你俩害怕。”
此人心细如发,临危不乱,在危急情况下首先想到的却是南烛跟杜若。
“怕什么?”南烛笑微微地问。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似水。
“怕死。”鲁冰花说。
“死倒不怕。我来当兵之前已经死过一回了。只要家人平安,龙潭虎穴我都不怕。”南烛笑说,“何况如今有你们不怕死的陪在我身边。哪怕是地狱,也不妨走上几遭。”
鲁冰花笑,娘娘腔也有笑得豪气干云的时候,他道:“没错,走!”
杜若道:“说的没错。走上几遭也无妨!”
三个人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脸,只嘿嘿傻笑。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丑叔的声音蓦地穿来。“嘭!”地一声,丑叔手上绽放了一朵烛光。烛光下,丑叔的脸阴晴不定。
“跟我来。”丑叔说。
南烛举步要走。鲁冰花连忙扯住她。杜若也很迟疑。总觉得这丑叔比无愁公子要危险百倍。
丑叔也不等他们。丑叔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仍然细不可闻,这个人是绝对的内家高手。这样的高手,只是个山贼?
“不打算走?你们仨都能走吧。不能走也没关系,待会就会放蛇了。”丑叔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然后黑暗中开始传来奇怪的窸窸窣窣声。
“蛇!能走!我们能走!”鲁冰花听到有蛇,赶紧弹了起来。
三个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在丑叔的后面在地道里穿梭。一边走,地道里的机关便一重重打开,一重重关上。
“我的个乖乖。这地儿着实不错。我以后发了财,就在这建屋子给你们住。”鲁冰花显然真心喜欢这。
“哼。”丑叔冷冷地哼了一声。
鲁冰花闭了嘴。
“功夫最弱,心眼最多。”丑叔道。
他过奖了,鲁冰花压根没有功夫。
越走,越觉得寒冷刺骨。
过不多时,眼前一亮,柔和的光渐渐透出。随着脚步,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冰雪地窟。烛光下,天地皆是一片晶莹剔透。冰雪早已被雕琢成各种形状,有珠帘,有帷幕,有床榻,床榻前还坐着一个蒙着眼睛的人。
“丑奴,你回来了。”那人说。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听声音是女人。
“我回来了。还带回来三个人。”丑叔说。恭恭敬敬地束手站在冰雪石桌前。任南烛都感到丑叔说话时突然变得温柔百倍。
女人听到这话有些惊慌。下意识地去捂脸。然后又镇定地放下手来。南烛看见她的手干枯发黑,活像是阳光下暴晒过的树根。
“这么多年,除了你,这里没有过陌生人。他们是什么人?你带他们来干嘛?”女人问。蒙着眼睛的头缓缓转过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像是被筷子搅烂的豆浆油皮,一层层褶子说明这身子衰老得可怕。
“小姐,他们是小小姐选择的夫婿。”丑叔说。
“夫婿?哦?不知不觉,二丫都要成婚了吗。丑奴,我回来多少年了?”女人闻言很是感叹。从她放下手的姿态来看,这女子曾经应该很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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