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深不多做解释,伸手把叶慎言怀里的云耀抱了过去。他往回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说:“不许躲懒。”
他也没说偷懒会有什么惩罚,可那种沉重的威压感还是扑面而来。
三人悟悟懂懂地对视了好几眼,叶慎言才走到另两人跟前叹气说:“好吧,阿澈你也是练过的……玄哥你仔细看我动作。”
“白夜师父既然吩咐下来,咱们还是照办吧。”
叶慎言想,白夜师父不会是打算,也把这两位当成楼里的师兄弟们一般来训练吧?
他没猜错,聂深的确做了这样的决定。
这些天里他其实一直在观察这几个孩子。
他最先从叶慎言嘴里听说了顾澈和赵玄不顾危险来寻找云若辰,又见二人非要跟过来,显然和云若辰的感情很深。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看似对他们的行动毫不约束,实际上总在不动声色地评断着他们的品行、性情、资质。
这三个少年,无论从出身还是性格来说都差别甚大。然而在聂深眼中看来,他们都极具潜质,只是还没得到发掘。
就连看起来赢弱多病的赵玄,实则也是某一方面的天才,只不过他自己并没能觉察罢了!
“若辰……”
聂深坐在床沿,低头俯视着少女苍白沉静的面容,眼里透着淡淡的温柔。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做的事。”
“我会帮你,还有……让他们,也来帮你吧。”
他坚定地相信,云若辰一定会醒来。届时,她也会乐见自己所做的决定吧?
“你快醒来……”
他的手覆上她的脸,为她整理本来就梳得很整齐的发鬓。云耀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一直在“睡觉”的姐姐,没有出声。
最近,云耀没有再缠着大家问“姐姐为什么总在睡觉”。
大家都告诉他,你姐姐生病了,病人就是要睡觉的,星儿不要吵。如果吵得厉害,姐姐不高兴了,病就难好了。
所以云耀来到云若辰屋里,总是很静,紧抿着小嘴儿不敢说话,生怕吵了姐姐。
“来,星儿,聂叔给你捏捏。”
聂深抱着云耀离开主屋,轻轻掩上房门。
在云耀享受着聂深的推血驱寒时,三个少年却在日渐升高的艳阳下暴晒着。
叶慎言倒还没什么,他天生阳气纯厚,炎热的天气反而对他练气很有帮助。顾澈从小在军营里打熬筋骨,底子好,这一两年尽管稍有松懈,蹲半天马步也不至于太难受。
只有赵玄是一点根底都没有,还有先天心疾,自幼就被药汤养着长大的。他不想输给其他两人,死死咬牙苦忍,可有些事并不是光有毅力就能做到。
半个时辰后,他的小腿已经开始发麻。再过了一会儿,酸麻的感觉渐渐变成了痛,软,随时都有种想倒下的冲动。
他死死咬牙苦忍,额头上的汗水一股股往下淌着,脸憋得通红。顾澈明知他身体不好,一直观察着他的情况,这时忍不住说:“赵玄,你要不歇会吧?”
赵玄没理会,继续死撑着。
春狩逃亡的时候,要不是顾澈出手,他早就死在敌军的流失之下了。
那之后的旅程里,他拖着一条伤腿,不但不能帮助大家,反而总是成为他们的累赘。
在这之前,赵玄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如此没用的一个人!
那种锥心的无力感,深深烙印在他心里,时时刺痛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像叶慎言和顾澈一样,就算身手没到聂深那样高深的地步,却也能够自保,能够……保护云若辰。
而现在,聂深想要锻炼他们,这不是他所渴望的吗?
“可恶啊……”
这具没用的身体,真的,太没用了……
汗水漫过赵玄的眼角,白花花的阳光耀在眼皮上,一圈圈的光晕在远处海面上被潮水推着涌向他。
热,蒸腾的热,强烈而熟悉的窒息感从胸口升起,迅速向四肢蔓延。
赵玄张大口喘着气,两腿发着抖,夹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开始无力地下垂。
如果云若辰在这里,一定会认不出他了。这哪里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永远整洁冷清的白衣赵玄呢?
“喂,赵玄,你这样不行……喂!”
昏倒之前,赵玄听到的最后一声呼唤,是顾澈焦急的大喊。
第一百四十章 飓风来袭
好热……
昏昏沉沉之中,赵玄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胸口依然闷得难受,像要喘不过气来。
要吃药才行……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每次稍微劳累些,他的心口就会开始不舒服。
像春狩逃难时那样长时间的奔波,他过后整整病了大半个月,还是吃了一颗自己藏在贴身荷包里的静心丸才逐渐恢复过来。
从记事起,赵玄就被告知,他天生就有很严重的心疾。
生在膏粱锦绣之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若不是这样的人家,他不可能人参当饭吃,多名贵的补药都尽着他用。
可也正因为家人太过紧张,他从小就没得得到过锻炼的机会。连学骑马,都是他费了好大力气向家人争取来的。
其实,他是多么的羡慕顾澈啊。
无论那些权贵子弟对顾澈的“粗鄙”如何不屑,赵玄还是在心里暗暗的羡慕着顾澈的活力。这是他……最缺乏的东西。
不曾想,一场剧变,让他与顾澈成为生死相依的同伴。
可在这孤岛上,赵玄愈发感觉到自己与顾澈间的差距。
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顾澈对云若辰的心意。
是的,他们都很喜欢若辰,想要陪在若辰身边。但如果有得选……
“即使是我,也会选择顾澈吧。”
赵玄在暗夜中,曾这样自嘲的想。
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错了,书生还有满腹诗书,他剥去宋国公世子的锦衣后,还剩下什么?
“你醒了?”
当他缓缓睁开双眼,见到的不是叶慎言或顾澈,而是聂深。
聂深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玄。窗外阳光从他背后洒入,赵玄下意识地眯眼,看不清聂深脸上的表情。
他想挣扎起来,却被聂深一手压住肩头。
“躺着。”
没有聂深这话,赵玄也不得不躺下,因为他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额上敷着一条湿手巾,原本应是浸了冷水的,这会儿却被他的体温烘热了。可见他体温有多高。
聂深就那样背着光站在他床前。
“赵世子。”
印象中,除了使唤叶慎言,聂深好像没怎么正式叫过他们俩。这声“赵世子”让赵玄怔愣了下,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似乎是要与自己谈正事的样子,但……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合适么?
“赵世子,若辰和我谈过你。”
什么?
赵玄疲乏的双眼霎时睁大了,定定地看着聂深。聂深却顿了顿,走开几步,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摆出了长谈的姿态。
“她曾对我说,你有严重的心疾。”
“我探过你的脉象,你也确实是有这病状……但是,你知道为何我明知你有病,还让你和他们一道苦练吗?”
赵玄还是缓缓地用肘部支起身体,斜斜地坐起来,微喘着气说: “赵玄不知。”
“因为我想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聂深直视着赵玄,说:“你做得不错。”
不错?赵玄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他都晕倒了,还叫不错?
但在聂深看来,赵玄的意志力和韧劲,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一个生在锦绣堆,养于妇人手的门阀子弟,能坚忍如斯,已是极难得。
而且,赵玄的潜力,本来就不该在体能上。
“如果要说天资,你不但比不上顾澈和慎言,就算是一般人你也不能比”
聂深的语气很平淡,赵玄心头一刺,却没露出什么表情。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了,一个随时可能心痛猝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别人比呢?他白嘲地勾了勾嘴角。
“但是,你也有你的长处。”
“只要你愿意,你未来的成就,未必就会比他们差!”
“聂叔叔,你在说什么?”
赵玄惊讶地看着他。
他……他这种“废物”,能有什么成就?
海滩上,叶慎言和顾澈刚刚完成了又一次训练任务,正死鱼一般躺在树荫下擦汗。
“哎,不知赵玄醒过来没。”
“玄哥不会有事的啦。白夜师父在呢,他就是昏过去而已。”
叶慎言从小见过太多身边人病倒死掉,对于赵玄的昏倒感觉不深。
顾澈皱着眉,用汗巾狠狠擦了一会儿汗,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是觉得玄哥那身子,真不适合跟咱们一道练这些……阿澈你不知道,我刚到听雨楼的时候,很多和我一样大的小子,都抗不过三天。”
“白夜师父啊,叶枞师父啊他们,训起来人来,才不管你受不受得住…
…光是让咱们在大日头底下蹲马步,已经是很轻松啦。”
顾澈随口问: “那抗不过三天的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哪儿来的丢到哪儿去啊,继续赶回街上讨饭什么的。”
叶慎言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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