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让开路,女人们抱着小孩,迅速跑进艾玛太太的院子。
他们进入之后才发现,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大家很快腾出地方给新的生还者,受伤的人被送进房子里,医疗相关专业的麻瓜们负责照看。
又有新的食死徒围过来。他们路过哈利身边,却丝毫没发现哈利的存在。哈利和艾玛太太对视一眼,对艾玛太太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找更多的生还者。
他刚一转身,正好对上同样去寻找生还者归来的特瑞西。特瑞西没有血缘魔法护身,情况比他更危险。他的衣服裤子都被魔咒划了不少口子,白衬衫上浸的血渍十分刺眼。满脸又是灰又是血的,对着哈利匆匆比了一个方向:“我往街尾找,你去搜街头。”
说完,又匆匆跑开。
“特瑞!”哈利喊住他,从随身包里拿出隐形衣,“接着。”
特瑞西一把抱住,对他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和一个大拇指。
哈利在战火中来回了艾玛太太家不下十次,直到他终于再也没发现任何一个生还的麻瓜。
食死徒和傲罗的战场渐渐向麻瓜集中的艾玛太太家转移。到最后,变成了食死徒围攻艾玛太太家,傲罗和艾玛太太被动地防守着这座女贞路的孤单堡垒。
哈利、特瑞西救完人后,被抬进了艾玛太太房子里的治疗区。要在驱赶摄魂怪的同时,长时间维持麻瓜身上的盔甲咒,还要不断跑动搜寻,两人几乎都虚脱了。
他们被安排在楼上的书房里,这里排了四五个用被褥临时拼出的“床位”。旁边的人都打着绷带,草草裹上的绷带隐隐在渗血,受伤的人不断地呻\吟。
窗外闪着火光,还有魔咒的亮光和呼啸。哈利盯着天花板,他甚至能从魔力的呼啸声中,判断出这是来自于哪种魔咒。
有钻心咒、昏迷咒、死咒……
“哈利。”特瑞西推推哈利的手。
哈利回过头去看他。
“上去看看吗?”特瑞西说。
“好。”哈利回答。
他们离开了充满血腥味、汗臭味和痛苦呻\吟的书房,走到顶楼过道,拉下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两人趴在阁楼的小窗前往外看。
食死徒和傲罗都在不断地聚集到艾玛太太的小楼下面,女贞路已经化为一片火海。
除了艾玛太太的房子和佩妮姨妈的房子外,所有的建筑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从前漂亮整洁的街区,已经变成焦土。不再有美丽的小花园,和在花园栅栏后面伸头探脑的碎嘴主妇、不再有溜着狗散步,不时停下来和街坊领居交换小道消息的八卦老太太……
今夜之后,不会再有烦人的、窥探的、最讲规矩的女贞路住户了。
“明天,女贞路也会变成遭遇‘奇异龙卷风’的地方之一吧。”特瑞西说。
“他们是来逼我走的。”哈利低下头地,几滴水滴在老阁楼铺满灰尘的地板上,晕出圆圆的水圈,“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警告。”
“哈利。”特瑞西将手搭在哈利肩上。
“你说得对,伏地魔现在最迫切想要的,是我。”哈利觉得喉咙下升起一个难受的硬块,心沉到最深的漩涡里,再也回不来,“他们根本不是在等开学,他们要在血缘魔法生效之前找到我,逼我离开佩妮姨妈家。血缘魔法一旦失效,伏地魔要抓我就太容易了。摄魂怪一定是从尤金的记忆里发现了我,才带领食死徒追杀过来的。”
特瑞西沉默地听着,这些哈利才想明白的事,他在看到摄魂怪来袭的一瞬间,已经全明白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到了这种时候,变得如此苍白。
“尤金说得不错,是我把它们引过来的。他们看不见我、抓不到我,但是他们要用屠杀麻瓜的方式,逼我主动离开女贞路。”哈利握紧拳头,再抬头,看着已经被销毁殆尽的女贞路,“我害了他们。”
“哈利,不是你。”特瑞西掰过哈利的肩膀, “你看着我,我说这种话,不是想安慰你。杀人的不是你,是食死徒。你有什么错?你只是一个才读完二年级的学生。难道你想把食死徒的罪孽全背到自己身上?不,哈利……”
特瑞西使劲摇晃了哈利两下,逼迫哈利把失神的目光看向他:“你给自己背负的还不够多吗?父母、小天狼星、卢平教授……你还能背动多少?”
哈利惨笑了一下:“你说得对,还不够。”
说着,哈利站了起来。特瑞西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还不够强、还不够有力量、还不够资格站在他们的对面。”哈利指着窗外,“如果我能像邓布利多教授那样,有高深的魔法、有忠心追随的信徒,我就可以站在外面,对着外面那群卑鄙小人说,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别拿我关心的人动手。”
“你才十三岁……”
“你和赫敏,不是都认为我是天才吗?”哈利看着特瑞西说,“伏地魔呢?他也是天才,他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结交他的死忠追随者?锻炼自己的魔力?不断追求力量?不管他在做什么,肯定不像我,只是窝在房间里,看魁地奇小说。”
“你不是他。”特瑞西说着,也站了起来,“你是哈利波特。”
“对,我是哈利波特。”哈利偏头看向窗外。艾玛太太总是规规矩矩挽起的头发,已经散了。花白的头发,在红光中,映出一片血红来。
“艾玛太太总说,她不希望仇恨和救世主的重担,毁了我的生活,所以她帮我挡住了压力,挡住这群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撕了我的食死徒。”哈利握紧拳头,“为了我从我一出生开始,先是我的母亲,然后是艾玛太太,后来还有你们,都一个劲的告诉我,我不用去当救世主,只用当哈利。但是,你看他们的眼睛,特瑞。”哈利回头看着特瑞西,用下巴指指窗外,示意他也跟着看过去。
哈利盯着那一个个带着面具的食死徒,平静地说:“他们不在乎麻瓜的生命,麻瓜对他们来说只是蝼蚁,他们只想要我。但如果我不去面对他们,其他人就必须帮我去面对。我从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不管我想不想,我都是救世主。如果我逃避,就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伤害。今天是女贞路的玩伴,明天会是谁?卢平教授?你?罗恩?赫敏?他不会心慈手软,抓不到我,他就会向我周围的人下手,他总有办法。选上我这么不争气的救世主,魔法界真是没眼光。”
“不过,到今晚为止了。”哈利看着特瑞西,窗外闪动的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他想逼我走,就如他所愿。”
特瑞西看着哈利坚定的神色,一言不发。
“他想抓我,就让他来试试。看看你猜得对不对,那个神秘事务司的预言里,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救世主。”
“你想走?”特瑞西问。
“对。”哈利瞄了一眼窗外,艾玛太太的壁界已经开始闪动。食死徒越聚越多,这座唯一的庇护所已经不再坚固。
“凤凰社的人,到现在都不出现,他们今晚不会来了。”哈利说,“傲罗们挡不住那么多食死徒,我不离开,这里的人,都会死。”
“你打算去哪儿?”特瑞西问,“离开这里,我们找不到躲的地方。”
“我有个打算。”哈利垂下眼睛,放低声音说,手伸进衣袋里,轻轻握起魔杖。
“你说什么?”特瑞西凑过头来问。
哈利眼中精光一闪,衣袋的魔杖发出一个无声的昏迷咒。
“见鬼!”特瑞西太了解哈利了,看到他眼神有异,险险躲开了这记魔咒。“哈利波特,我告诉你,你想撇下我,一个人逞英雄,你还不够格!”
“我……”突袭不成功,哈利被特瑞西吼得缩缩脖子,但还是坚持道,“你和我一起,只是徒增危险。”
“我知道你想躲在哪里。”特瑞西正色道,同时拔出魔杖,防止哈利再攻击他,“斯莱特林的地下小镇。”
哈利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特瑞西坚定地说,“没有我,小镇中心塔的机关,你连怎么启动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哈利说,“我看过你的建镇史志。”
特瑞西不再和他计较这些小细节,干脆地说道:“除非你今天把我放倒,不然休想一个人离开。”
“好。”哈利沉默半响,突然笑了,“好兄弟,一起走。”
两人对视之后,同时伸出拳头,对击一拳,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绝不退缩的勇气和决绝。然后两人不再多话,一起冲下楼。
特瑞西先书房里,挥挥魔杖,收起需要带走的东西。当他下楼的时候,看见费格太太正拉着哈利的胳膊,把他拦在客厅。
“你放开!”哈利费力的扭动几下。
“你不能走,邓布利多要我看住你,你今天绝对不能离开女贞路。”费格太太尖声说。
哈利听到这话,立刻停下来问她:“邓布利多教授有没有说他会来?”
“唔,他,让我看好你,其他的……”费格太太躲躲闪闪地说。
这时,蒙顿格斯也从客厅另外一边传过来,拉着哈利另一只手:“只要你呆在女贞路,就不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