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嘴角微微上扬,在朦胧月色中,一道身影隐隐而现,“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着跑什么?”
齐若言明白了,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就你这身子没在半路上晕倒都是逞能。”
白虎的气息扑打在齐若言的耳侧,呼吸浅浅,“可否给我熬一碗药?”
“那些药没有用。”齐若言停下双脚,有些踌躇的看向他的侧面,“你刚刚说话还没说完是什么意思?”
白虎靠在墙上,微带气喘,“没什么,我已经把话传到了。”
“就凭你这身子,你去了皇宫?”齐若言面色阴郁,将白虎的身子扛在身上,“你给我安分点。”
白虎嘴角上扬,“你这是在担心我的意思?”
“我只怕陛下到时候找我要老虎,我却给弄死了。”齐若言推开那扇门,托着他缓慢的走入寝房。
檀香氤氲,烛火微晃,两道身影重合叠加。
“我好像有些渴。”白虎靠在床边,轻咳一声道。
齐若言倒上一杯水放在他唇边,“烫不烫?”
白虎摇头,“温度正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齐若言作势准备离开。
白虎抓住他的手,指尖的滚烫将他身体的寒气渐渐驱散。
齐若言不明,低下头看向他,“还有事?”
“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白虎指了指自己的衣衫,“我好几天没有沐浴更衣了,能否麻烦你替我叫人烧点热水过来?”
齐若言凑到他身前,嗅了嗅,身上并无异味,还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皱眉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沐浴如果受凉了会加重伤势,还是过两天吧。”
“可是我身上粘得很,很不舒服。”白虎依旧抓着他的手。
齐若言轻叹,“要不我替你擦擦吧。”
“麻烦你了。”白虎松开他的手,笑如春风拂面。
齐若言走出房门,瞧见巡逻的家丁,喊了一句:“烧一桶热水进来。”
“是。”家丁退下。
白虎躺回床上,嘴角高高上扬。
“大人,原来您在这里。”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院子。
齐若言站在院前,“何事如此惊慌?”
“刚刚太后殿中来了人,说是让大人您赶快进宫,有要事相商。”
“现在?”齐若言目光不自然的望着屋内看了看。
“是,即刻进宫。侍卫大哥正在府外等着。”
齐若言摆袖,“烧桶水搬进来,我速速就去。”
白虎坐在床边,望着他再次走进的身影,方才那席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你应该也听见了,我需要立刻进宫。”齐若言站在床前,声音较之方才有了些许低沉。
白虎坦然一笑,“没关系,等一下我自己弄就好了。”
“白曜,你好好休息,我回来替你擦,等我一个时辰可好?”齐若言关上门窗,虽是暑夏,但月夜中天时依旧带着凉寒。
白虎淡笑,“好,我等你。”
齐若言匆匆离府,显然没有注意到一直窥视在屋梁之上的一道身影。
白虎挑眉,目光沉冷的放在顶梁之上,不带片刻,藏匿的身影悄然入内。
红衣如火,映上窗台上燃放的火光,竟更添妖冶妩媚。
蝎姬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热茶,“知道我前来所为何事?”
白虎从床上站起,跪在男人身前,“蝎姬大人请吩咐。”
“玲珑不听话,是因为她还小,既然你已经认了她做主子,就应该知道主子犯事,身为属下应该担当全责。”
白虎低首,“主子这一次是犯错了,可是她是无心之失。”
“所以,我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的责任关系,白虎,你身为上古神兽,四兽之中只有你未曾受到元身被毁之罪,这一次我赐你灵力,助你重回神位。”
白虎愕然,抬头看向椅子上说的云淡风轻的男人。
“我只有一点要求,替我把玲珑带回灵界。”蝎姬放下茶杯,低首四目相对。
白虎愣愣的半跪在地上,眉宇间渐渐紧蹙,“蝎姬大人,我无法左右她的行为。”
“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蝎姬抬手放在白虎额前,刹那间,一片银辉自苍穹之上倾斜,在一阵光束中,本是虚弱的男人灵气充沛,身体里紊乱的真气也回归平息。
白虎惊怵,却又不敢违抗,在男人借用月之灵弥补上自己身体缺失的灵力时,他便察觉到自己的体内被注入了一条契约,他现在的主子已经是眼前这个红衣绝艳,高冷不可攀的男人。
蝎姬收掌,嘴角轻扬,“现在开始,你就听从我的命令,给你十天时间,我要看见玲珑乖乖的踏上回灵界的路。”
“是。”白虎叩首,十指揪扯着身下的地毯,隐忍着不能暴露的情绪。
蝎姬起身,冷艳的眸落在白虎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的隐忍,笑道:“如果你还念及其他三兽,就记住好好的听我的话,天地间,只有我与上神可以替它们修复元身。”
话音一落,白虎诧异的抬起头,面面相觑。
“只要玲珑乖乖回灵界,我便让他们重见天日。”
“我会的。”白虎回复。
“如此最好。”蝎姬大步走出,月夜下,未束的长发迎风而扬。
白虎依旧跪在地毯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其实这样对他们都很好。
太后殿内,无人吭声的寂静。
齐若言站在殿外,嗅的内间飘散而来的淡淡茶香,心神一颤,拱手作揖道:“太后娘娘,齐太傅求见。”
“进来吧。”太后单手扶额靠在软榻之上,她的身前不远,黎婼耶一言不发的安静煮茶,气氛有些微妙。
齐若言走入,“太后深夜召见微臣,可是有要事相商?”
太后摆手,挥退宫人。
黎婼耶将茶水倒下,送上前,“太傅先喝口茶吧。”
“若言啊,你自小与皇帝拜师学艺,你们之间的情分哀家相信绝对不是君臣之间的那种生疏情意。”太后言道。
齐若言放下茶盏,低头问道:“太后娘娘想问什么请问。”
“哀家就想知道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陛下变了?”太后坐起身,无助的摇摇头,“他近日来行为很是怪异。”
“太后,您误会了,陛下自始至终都是陛下,未曾有过任何改变。”齐若言道。
“不,你或许还不知道,他今天竟然说要送婼耶回国,哀家问你,如果是以前那个以大局为重的皇帝,他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太后轻叹,“他是变了,自从有了那个女人,他便变了。”
齐若言眉间微粥,“臣不知此事。”
“今日召见你入宫,也是为了此事,婼耶是个好孩子,他不珍惜就罢了,还想着这样送她回黎国,如若我凤渊真的这般做了,你且说说将会酿成什么局面?”太后问道。
齐若言噤声,什么局面?不用细想便知的局面。
“今日你为太傅,就得劝诫陛下何为该做之事,何为不该做之事。”太后放下手里佛珠,从榻上站起身。
齐若言低下头,“太后所言臣已明晓,臣会好好劝诫陛下。”
“去吧,哀家明天不想听见任何宫里传出的闲言碎语。”太后摇摇头,表情亦是苦笑。
齐若言默不作声的退出太后殿,迎上天边星辰,已是二更天了。
常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额角,站在殿外也是禁不住的左右摇晃,直打瞌睡。
齐若言悄声走上石阶,看向灯火通明的寝殿,走上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还没就寝?”
常春一愣,慌乱的提神起来,“原来是太傅大人,陛下今晚不知为何竟到现在还未传人进去服侍就寝,太傅可是有事觐见?”
齐若言点头,“我自己进去吧,你们也下去休息吧,陛下今晚看这情况或许是睡不着了。”
“奴才在殿外候着。”常春轻轻推开殿门,未免惊扰屋内之人,动作很是轻盈。
洛亦清坐在床边,指尖停靠在熟睡的小家伙的眉眼上,轻轻摩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陛下,臣进来了。”齐若言站在外殿轻唤一声。
洛亦清披上外袍走出内殿,指向桌案,“坐下说吧。”
齐若言坐在一侧,“太后连夜召见臣入宫。”
“她这是多虑了。”洛亦清拿起桌案上已然冰冷的茶水,一口饮尽,“若言啊,莫不成你也是来劝诫朕收回成命的?”
齐若言起身走到男人身前,蹲下身凑到他面前,“陛下,告诉臣,您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若言啊,你真的想多了,朕没什么事可需要瞒着你们。”洛亦清避开他的双眸。
“那您为何要躲着臣?”
“朕没有。”
“您现在的表情就是在躲着臣。”齐若言蹙眉,“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不能明说的?”
“若言,朕真的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你们。”洛亦清站起身,再次避开他灼灼闪烁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