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强盗,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平白无故养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算什么事儿!
白苍如何瞧不出男人眼里毫不掩饰的欲望,但她自落水醒来,及至卧床这几日,所接触的唯有眼前这人而已。
陌生的时空,甚至连自己如今是何身份,先前有何遭遇都不知晓,她一个身怀有孕的女人,又能走到哪里去?
也只能牢牢抓住眼前这人不放了。
“连着下了这几日的雨,您一定在屋子里憋坏了。”白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摘下一对银耳饰,递到大汉手里,“这耳坠不值什么钱,壮士且拿去打壶酒喝。”
前些日子,她卧病在床,已经将头上一支银钗和手腕上一对玛瑙镯子交给大汉付药钱,现下这对耳坠,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大汉将耳坠拿近瞅了瞅,又上下打量了白苍一眼,十分嫌弃地道:“你确实不记得自己是谁?又为何失足落水?”
白苍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小妇人确实不知。”
“连称呼都不伦不类的,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大汉嘀咕了一句,终究收了那对耳坠子,又从门缝里抄了个农具,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去。
白苍待那人走远,掩上门,这才松了口气。
回身看着泥糊的屋子,木质的方桌,凹凸不平的地上东倒西歪摆着三两个矮凳,心里又泛起无边的愁绪。
在孩子生出来之前,她得想方设法赖上这屋子的主人,但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还得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
白苍打起精神,走进厨房,想去给那人做顿像样的午餐。
那壮汉长得虎背熊腰的,也不知是干什么营生,每日早上背个锄头外出,天黑才回,腰间总是挂着一壶酒及用油纸随意包了些熟食带回来给白苍吃。
大多是些鸡鸭、猪肉,味道油腻,白苍每每强忍着下咽,晚些时候又如数吐了出来。
厨房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是许久不曾用过了。
白苍一番扒拉,在角落陶缸里发现了米,地上还凌乱地摆着一些蔬菜,看着竟还新鲜。
白苍估计这大汉是懒得做饭,但习惯性地储备着一些粮食。
她先打水洗了灶台,擦干手,坐在矮凳上,拿了把柴扔进灶膛,而后划开火折子。
柴火噼啪作响,浓厚的烟气猛地袭来,白苍立即掩唇,胃里忽地泛起一股汹涌的酸意,她连忙起身,冲到门缝处,扶着墙呕吐起来。
肚子里空空的,白苍吐地昏天暗地,只呕出一些酸水。
她拿帕子擦了擦嘴,用水瓢舀水漱口,就在这时,屋外想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白苍脚下虚软地去开门,想着是不是那大汉落下了什么东西。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却带了丝急切。
白苍不由加快脚步,手刚扶上门闩,木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白苍本能地用两手护着腹部,脚下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
倒地的一瞬间,白苍心心念念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事。
屋外的人丝毫不曾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他束手而立,面色阴沉,看着坐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白苍,并未伸出双手,而是冷冷道:“为何应地这般慢?”
白苍臀部着地,整个下半身都摔麻了。
然而男人的话,却让她身子蓦地一颤。
这不是她自己有意识的反应!
白苍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无来由的慌乱,冷静地抬起头,看入一双幽深的眼眸里。
那人有着一双沉沉的双目,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白苍只是被盯了一眼,就止不住地嘴唇哆嗦,浑身轻颤。
她急忙低下头,不想表现地太软弱。
然而这具身体像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愈发激烈地颤抖起来,双唇哆嗦地厉害,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白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强稳住心神,想要从地上爬起,然而手脚却已经不听使唤,只能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弯下腰,一双锐利的眼眸越逼越紧。
在他伸出一只手来的时候,白苍的身子忽然动了,手脚并用,避如洪水猛兽般,跌跌往后退去,睁大的双眼里,盛满了不属于她的惊慌和恐惧。
白苍像个看戏人似的,旁观着这具身子做出种种违背自己意志的举动,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身子原本的主人,其实并没有死?
看着地上的女人一副瑟瑟缩缩的模样,莫熙宁原本低沉的面色更阴郁了几分。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闯老子的屋子!”就在白苍惊疑不定时,原本早就出了门的壮汉忽然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说话间,已经抄起锄头,往莫熙宁后背招呼而去。
莫熙宁身形微动,右手反剪,生生卸下壮汉大力一击。
白苍试着弯曲手指头,又伸了伸腿,见身体再次听从自己的使唤,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厨房跑去。
她从灶台上拿了菜刀,紧紧握在手里,将身形掩在一堵墙后面,微露出头,一边注视着二人打斗的情形,一边试图与身体里另一个人进行交流。
然而不论白苍如何叫唤,那人就是不吭一声,就像从来都未出现过般。
外面激战正酣。
壮汉手中的锄头被打飞了出去,眼见被擒在即,他身子忽然灵巧地往前一窜,避过了莫熙宁的手,往白苍藏身的方向跑了过来。
白苍本能地举起了手里的刀,横在了胸前。
壮汉脸上带着狞笑,右手轻巧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儿,反手将刀抵在了她的咽喉,左手则揽住了她的腰,一个转身,将白苍牢牢锁在怀里并后退一步,对莫熙宁大笑出声:“这是你的娘们儿吧?老子这些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还给她请郎中瞧病,**想把人带走,是不是得给老子留下点儿酬金啊?”
虽然壮汉脾气一向恶劣,对她也不怎么好,但白苍还是没料到,这人竟是个惯会敲诈勒索的地痞无赖!
莫熙宁倒是镇定自若,闲闲出声:“不过是个私自出逃的家奴,你可知你惹上的是谁?”
壮汉哈哈大笑,“原本老子看这小娘子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浑身透着股穷酸劲儿,还以为是哪个商户家的丫头,今日见你气度不凡,应该大有来头,老子也不要你多的,一万两买两条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似乎对莫熙宁的身份一点儿都不在意。
“呵呵!”莫熙宁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冷厉的眼看着白苍,满目的嘲弄与不屑,“不曾想你竟有这分本事,短短数日,勾搭上了如此一个人才!”
白苍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头发痒,心头忽地涌起一股浓重的悲凉。
她一个激灵,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一下,腥甜的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在疼痛的刺激下,原主的意识才被压制了下去。
“你莫以为装着满不在乎,老子就会上当!她肚子里可是还有个小的,你也不在意?那老子就帮你一把!”老汉嘴角衔着笑,说话间左手已经伸出,对准了白苍的小腹,打算随时给出致命一击。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苍,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倒让挟持她的大汉愣了一愣。
趁着他愣神而松懈的一瞬,白苍两手抱住大汉的右手往外反转,避开他手里的刀,迅速在他怀里转了个圈,同时屈起膝盖,对准他的跨部拼尽全力,狠狠用力一顶。
“啊!”大汉一声猛呼,立时疼弯了腰,莫熙宁从后而上,劈手夺过大汉手里的刀,左手握住白苍的手,将一柄匕首快如闪电地刺入大汉的肋下。
大汉一声闷哼,低下头,犹自不信地看着自己汩汩冒血的肋下,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看着白苍的眼神,仿佛濒死的野兽,散发着嗜血的不甘。
“是你?”脑海中某个片段一闪而过,白苍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身后那人随即折断大汉的右臂,将白苍拉出大汉的禁锢,并拖着她,一路退出了门外。
第二章 威胁
更新时间2014-6-2 9:04:27 字数:2589
白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莫熙宁拖上马车的,她的脑海里还充斥着壮汉汩汩冒血的画面。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果真染上了几粒刺目的红色血滴。
她就是用这只手,握着匕首,杀死了一个人!
白苍想到这里,身子忍不住轻轻地颤了颤。
对面那人有些烦躁地撩起长衫的下摆,用力扯下一截内衫,一把拉过白苍的左手,动作粗鲁地擦掉上面的血迹。
白苍立时想要缩回手,奈何莫熙宁握地太紧。
她只好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任他将上面的鲜红擦地干干净净。
莫熙宁将染上血迹的白绸卷成一团,掀开车窗,扔了出去,而后看着白苍,语气不知是讥讽还是真心地道“你这些日子吃苦了。”
白苍心神一震,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双手紧揪着衣领,仓皇地垂下头。
莫熙宁嘴角带着一丝讥诮,长眉随之往上一挑,有些嘲弄地道:“不曾想,你果如那两丫头所言是私自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