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做,一时兴奋过度,这倒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我犹豫了一下子,正在斟酌是该走还是该留的时候,崔伯言早已打蛇随棍上,轻轻抱住了我。
刹那间,那股沁人心扉的气息再度笼罩了我,崔伯言的吻也细细密密地再次袭来。顿时,本公主便有些发晕,连站也站不稳了,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其实本公主一直怀疑,崔伯言从前是看过类似于“素.女.经”、“玉房秘诀”之类的东西的。因为从第一次开始,他就将其中的精髓要领掌握的很好,经过本宫这么多年的实战陪练,越发显得游刃有余,妙入毫巅。
如今他稳住心神,将一套功夫从头到尾施展开来,就连本宫也拿他没办法,只觉得自己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跌入低谷,只得更加用力地攀住了他……
然而,就在这满室生春、风光旖旎的时刻,突然之间,宫室外响起了一片喧闹声。
有女子如风动寒冰、水击碎玉般的声音响起:“大郎呢?大郎进去这么许久,怎地还不出来?你们把大郎如何了?”
我回过神来,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无比,再想了一想,便知道这是崔卓清的声音,不由得又急又气,瞪了崔伯言一眼。
“是姑姑。”崔伯言老老实实承认道,“她原是和我一同前来的。”
崔伯言的声音越来越发虚,我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敢说下去:他崔伯言和崔卓清联袂而来,不过是想痛痛快快地和本宫和离,从此他们崔家好不掺合这前朝的旧事。可现在……
崔卓清想是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又担心本宫这个一向疯疯癫癫、喜欢翻脸不认人的女人把她的宝贝侄子怎么样,所以便想闯进飞星殿来,探个究竟。
可当下,焉能是被外人打扰的时候?
“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过会子再说!”我附在崔伯言耳边,咬牙切齿。不管怎么说,分手前这顿大餐是一定要吃到的,等到吃完之后,大家便好聚好散,是和离是休书都随意,这才是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幸好本公主的侍女也不是吃素的。
“尚宫大人,您不能进去!”早有浅薇拦住了她。
本公主心下稍安,一转头望见崔伯言正有些忐忑地望着我,当下大怒,手狠命地在他身上掐了两把。
“这个时候若敢走,你倒试试看……”我恶狠狠地说。
崔伯言呆了一呆,突然间便笑了。那微笑仿佛从他心中最深处发起,然后呈现在脸上,越发显得动人,就连原本有些昏暗的宫室,也好似被他的笑容照亮了一样。
“夕月。”他低低唤了一声,然后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仿佛潋滟着波光,分外醉人。
我便知道我有些急切了,暗叫一声惭愧。——只怕他此时,心情之迫切尤胜于我。本公主何必在此时强出头,倒是平白低人一头了。
崔伯言的好处,便在于他从不在这个时候拿乔。
此时我二人心意相通,自然明白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于是便就此沉沦,在这方天地中抵死缠绵,宛如池中两尾欢快嬉戏的游鱼。这个时候,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荒唐的想法,若就这么抱着直到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然而我也明白这只是一种妄想。
温存只不过那片刻。
仿佛刚刚过了一瞬的工夫,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飞星殿的主殿之中。
显然,浅薇并没有成功拦截崔卓清的闯宫。
本宫禁不住身子一僵。主殿离我们所在的偏殿,不过几步路的脚程。而眼下的遍地狼藉,岂是能见得人的?更何况,那人是崔卓清。本宫实在不想让她看到本宫如此不堪的一面。
这几步路的脚程顷刻便到。崔卓清已来到门外,脚步声清晰可闻。
旁边浅薇和灵枢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她们低低切切、含糊其辞的劝阻,全然阻挡不了崔卓清寻找她宝贝侄子的脚步。
本宫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捂住脸。
“大郎!大郎!”那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姑姑,你千万莫进来!我立时就出去!”崔伯言看了看我,突然高喊了一声。
崔卓清的脚步声顿了一顿。“大郎?”她的声音里带着犹疑。
“是!姑姑,你千万莫进来!我就出来了!”崔伯言叫道。
崔卓清果然依言停住了脚步。
千钧一发。幸好没有当面对上,不然,那多尴尬。我徐徐长出了一口气,整个放下心来,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
崔伯言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匆匆系着腰带,百忙之中还不忘记在我额头印上一个吻:“夕月,等我回来。我去去就来。”他的声音极温柔,任谁都不舍得拒绝。
我却在心中暗笑他幼稚。这种事情,一旦被打断,哪里还拾得起来?便是重头开始,只怕心境也不是原先的心境了。这顿大餐,看来本宫是注定吃不到最后了。从此佛跳墙只怕成为绝响。想到这里,本宫便觉得有些凄凉。
然而,幼稚的人还不单是崔伯言一个。
浅薇和灵枢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低着头走进来跪在我面前请罪,说是她们办事不利,未能拦住崔尚宫。
我摆摆手,反倒没事人一般安慰她们:“此事不怪你们。崔尚宫拿定了主意,普天之下谁能拦得住?便是当年父皇在时,卑辞厚礼,也未能动摇她分毫……”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野史中崔卓清和陈文昊的传闻,不觉便有些惆怅。陈文昊也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凭什么就得了崔卓清另眼相看?他凭什么?
“公主……”浅薇仍是一副很愧疚的模样。
“你们便将这屋子收拾一下吧。”我挥挥手,吩咐道。
“公主万万不可!”出言反对的人却是灵枢。
我禁不住有些好奇,逼问再三,灵枢才憋红了脸,憋出一句话来:“若是奴婢收拾了此间,驸马爷回归之时,必定觉得尴尬。”
我不觉失笑。这孩子实在心实,处处为崔伯言考虑妥当。可叹那崔伯言不识好人心,当日公主府中,崔伯言对其余三婢皆是和蔼可亲,甚至有些赶着巴结的嫌疑,唯独对她冷冷淡淡,不过面上过得去。若非如此,本宫何妨将灵枢赏了崔伯言,岂不是皆大欢喜?
“其实,此时本宫更想知道,崔尚宫和驸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说道。
浅薇顿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这是本宫特意给她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教她不那么内疚。
“公主请随奴婢来。”浅薇自信满满地说道。
本宫在皇宫中经营既久,用心之深,连昭烈皇后最鼎盛的时期也是比不上的,更何况崔卓清这种目下无尘、一派清高的小小尚宫?她自以为在飞星殿隔壁的流云宫和她侄子说私房话,甚是隐蔽,却不知道飞星殿和流云宫之间自有夹道,透过墙壁上的小孔,本宫把他们的形容神态都看的清清楚楚。
崔卓清怒道:“大郎你怎么如此出尔反尔?你劝说家主,拿崔家合族性命去讨好陈文昊时,当时是怎么说的?昨日你求我和你同行之时,又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已心若死灰,哪怕那个女人有和好之意,你也坚决和离。如今才过了这半日,怎地就变卦了?”
崔伯言自幼父母双亡,对这个姑姑感情分外不同。此时便哀求道:“姑姑,侄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您最清楚不过了。昨日我若不和陈文昊说要和离,他必然不允我见她。何况,夕月对楚少铭……那般迷恋,我心中虽抱定了万一的指望,但若是再被她拒绝,岂不是堕了崔家颜面?”
崔卓清冷笑道:“你此时倒跟我提什么崔家颜面?崔家的颜面,这些年被你折腾的,却还剩下什么?好容易改朝换代,自当一雪前耻,岂有继续委曲求全的道理?何况前些日子,姑姑也曾去劝过那个疯女人,她那副情态,竟是认准了楚少铭,不管不顾,几头牛也拉不回来。”
崔伯言道:“可是眼下不同了。姑姑请细想,楚少铭临阵倒戈,同陈幼瑛形容亲密,以夕月之好强傲气,岂能咽下这口气去?她定然深恨楚少铭入骨,不肯再对他稍假辞色。”
崔卓清道:“那又怎样?所以你便要重收覆水吗?眼下谁不知道,那女人和萧非凡是两块烫手山芋,京城里的人家都忙不迭撇清,便纵是荥阳郑家,也在筹划着和萧非凡和离。那女人有错在先,此时你提出和离,而非休妻,各大世家谁不会夸你仁义?”
作者有话要说:
☆、妆疯
崔伯言却像个孩子般摇头道:“可是我不要仁义。姑姑,你不知道我。我宁可做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本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崔卓清痛心疾首道:“你这孩子怎地如此执迷不悟?萧夕月是何许人?她先前的事你真不知道?家主为何反对你和她结缡,你全都忘了?那女人素来都不知道礼义廉耻是怎么写的!”
崔伯言脸红道:“夕月她,向来至情至性,罔顾礼法的。昔年在甘露寺之时,侄儿便发誓,若得她一人为妇,生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