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德忙赶着上来扶我:“太后……太后您……”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去甩开他:“你闭嘴!滚出去!所有人都滚出去!”随即身体一个重心不稳,就要跌坐在地,萧湛顺势扶住我,我又推开他,自己靠在柱子上,面带恐惧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啊……”
在萧湛深邃的眼中,我没有看到一种类似于惊讶的眼神,甚至剩下的只有悲哀,他看着我的眼睛,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苦涩:“宜珺,你听到了些什么?”
我吃力地扶着额头:“你跟我说实话,慈安宫的火,我中的毒,我大哥孩子的死,我爹的病,是不是……”
萧湛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一旦他撒谎了,被人拆穿,他会承认,他很坦诚,可我现在竟然是这样的不希望他坦诚,我希望他告诉我的是,不是我做的。
可事实却不是,他默认了,他没有反驳。
我靠着身后的柱子,身体慢慢地滑下去,无力地抱着膝盖,那种虚脱的无力感油然笼上心头,我就想这么坐着,这么靠着,永远都别站起来了,我想我就应该在之前不要醒过来,就那样睡死过去也不错,就不用知道这些能一击将我击倒的事情。
我觉得我好像被雷劈了,不,应该是说,自从我进了宫以来,我就一直在被雷劈。
萧湛单膝蹲在我我面前,看了我一眼,后来干脆也坐下了,他坐在我面前,一言不发,他不是一个善于安慰人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诚然,即使我现在需要的也并不是安慰和什么好听的话。
我悲哀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凑上前去推他:“走啊,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你我就难过,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我哪天想明白了就会好的,你走吧。”
想明白,还会有想明白的一天么。
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或者说,你可以骗,只要不要让我知道你在骗我,我都无所谓,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有所谓,我心里难过,像个傻子一样被骗,到头来我为什么还要再往上凑,等着他再来骗我么,这样没有信任只有利用价值的爱情,还不如不要。
我宁愿和我爹他们一样落了罪被关押在乙字号天牢里面,过着暗无天日每天坐吃等死的日子,我也不要在这里受到心灵上的折磨!
入秋气凉,我坐在那里一个下午,加上之前的心力交瘁,愣是把自己坐出了一身的病,我躺在床上虚脱无力,夜间,重晔终于来了慈安宫。
他脸色也不太好,也是熬了几夜了,念在他也是造成这种局面的两个主谋之一,我就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是如果在萧湛和重晔里面一定要选一个人见,我情愿见重晔,毕竟他跟我之间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也能用皇家无情来解释和安慰自己。
他看着我许久,说道:“太后要保重身体。”
我动动手指,眼睛都没好好睁开一下:“不用了,我这样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重晔没有说话。
我睁开眼看着他:“重晔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他张嘴要说话,我先一步打断他:“你放心,绝不是要你宽恕我庄家的事情。”
他顿了顿,问我:“你先说,是什么事?”
我定了定神,说:“我想去琼华寺修行。”
重晔当机立断:“朕不许。”
这是我刚刚睡了这么久之后想到的结果,你不许有什么用,身为罪臣之后的庄氏太后,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能善终么,就算你是皇上,就算你说没有,谁又会相信,我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好结果的,更何况,我不是一直都是你利用的工具么,何必在乎我的去处呢。
我自嘲的一笑:“你不许,是不想我还能活着么,原来你很想我死么,果然是这样,你从一开始就打着要铲除我们庄家满门的主意。”
“我不想你死,但是我也不会容许你去琼华寺。”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资格居然不许我去,
我跟他周旋:“你凭什么不许我去?我自请去琼华寺修行,对你好,对我也好,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的身份,你能怎么处置我?继续让我做养尊处优的太后?你做得到么,天下人肯么?”
重晔语气坚定:“朕做的决定,谁敢质疑?”
我劝他:“你不要对自己太有信心,为什么从大齐开朝至今,造反的事情仅有现在才爆发,不就是因为年岁久了,人心不稳定么,有一些自认为有能者想要取代你们的位置。”
重晔道:“可是他们都失败了。”
我无奈:“是啊,都失败了,可是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大么?惨重么,这样的造反再多来几次,你受得住么?你的子子孙孙受得住么?”
重晔静了静,不怒反笑:“你不用说下去了,说这么多,你其实就想表达一个意思,想要让朕做个明君,而明君有一个必修政策就是仁政,你面上没有说明白,其实你心里很想让朕对你们庄家网开一面。”
这话他说进我心坎儿里了,的确,我内心最最深处的一个想法就是,咎由自取也好,罪有应得也好,重晔能不能网开一面,留一个人也好。
我睁眼看他:“我可以不做太后,可以不要所有的身份,所有的荣华富贵,我希望可以用我自己的命去换我幺弟幺妹的命,我知道,要你去宽恕他们,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肯手下留情,天下人会同意么?”
到最后,重晔还是没有同意我的要求,不管是我要去琼华寺修行,还是要换取庄家血脉的一个流传。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李长德进来战战兢兢地问道:“太后,摄政王在外等候多时了,太后要不要接见一下?”
我闭目:“让他滚。”
李长德愣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下,道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等等……”我叫住他,他回头满含着期望的看着我,大约是在等我收回成命,于是我说道,“记得一定要把原句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要差。”
李长德怔了怔,还是应诺之后出去了。
萧湛,这是我对你最客气的一句话了。
※※※※※※
这场风寒,让我两天都下不了床,浑浑噩噩地就这么过去了,这两天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李长德说朝堂上的事情,重晔先处理了长公主驸马霍云琰的谋反案,驸马霍云琰削爵抄家,念起自尽于当场,判了个满门抄斩,霍云琰家境并不是像萧湛那样的显赫,就算他现在被定罪,也并没有牵连到很多人,而对于我庄家的这桩其实是个笑话的谋反,朝堂上的人众说纷纭。
有上书说要严惩庄家的大臣,列举了一二三各种恶性罪十八,非满门抄斩而不能以慰天下人之心。
也有我爹曾经暗中的党羽,没有明着和他勾结的,如今侥幸逃过一劫,竟然都联合起来联名上书要一起对付我爹,更有甚者还将我爹暗中做的事情都掀上台面,就为了明哲保身。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墙倒众人推啊。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在此期间,没有人提过一句庄太后,我不知道我是被人遗忘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没有人提到我,没有替我决定我的结局。
所以两天后的早朝以后,我脱簪戴罪,素服卸妆,将凤冠和凤印端着,另写一封请罪书,在勤政殿门口跪着,自请要去琼华寺修行。
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桑子就匆匆赶出来,跪着我面前劝:“太后快起来吧,皇上说了,他不会答应的,这会儿皇上正在生气呢,太后还是别雪上加霜了。”
我说:“你进去告诉重晔,要不就答应让哀家去琼华寺修行,要不就将哀家和庄氏一族一起关押进天牢。”
小桑子是连滚带爬着进去的,嘴里还喃喃着:“这不是为难做奴才的我们么,哎哟,这是造孽啊……”
不到半刻,我听见勤政殿里面清脆的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想来是重晔气的在砸杯子了,紧接着,小桑子又滚了出来,跪在我面前带着哭腔:“哎哟,太后啊,您还是快回去吧,皇上可是真的生气了,说既然您这么想去天牢里和庄家人作伴,那就去吧。”
重晔,你口是心非的本事也未免太大了点,不是要将我打入天牢么,倒是只是动口不动手,只会吓唬人么。
我说道:“你去告诉重晔,哀家不会为难他,也不逼他,更不会让他难堪,哀家只是在给他台阶下,给他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从今天开始,哀家会每天来这里跪上两个时辰,直到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天。”
第三十五章
第一天,我强撑着病驱在勤政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跪到膝盖红肿都没喊一声疼。
重晔没有做出反应。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三天的开始,重晔让小桑子传话出来,说,如果我再这么跪下去,就让整个慈安宫的人陪着我一起跪,慈安宫的人不够,就连着重晔宫里的人也一起跪。
他大概是以为我是一个善心的好姑娘,只要一听到有人要为我受罪受累,就会心怀有愧,然后就算为了这些无辜的人,我也要内疚一番,紧接着就是放弃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去威胁他作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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