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见此坐在她的身旁,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锦色荷包,打开荷包,里面赫然出现了一排银针,她从中拿出数支银针插入夏老夫人额头和大脑两侧以及下颚处穴位,片刻之后,夏老夫人的双眼缓缓睁开,张开干涩的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水。”
“难道我三婶婶和五妹妹天天守在床榻竟然未曾给你喝过一杯水么?”夏清歌佯装惊讶,伸手将银针收起,走至一旁的茶几上为夏老夫人倒了一杯白水。
巧兰见此急忙上前协助夏清歌将夏老夫人搀扶起来,在将枕头垫高了,喂她将水喝下,夏老夫人仿佛刚从沙漠中走出的乞丐,难以掩饰对水的渴望。
喝下了整整一茶杯的清水之后,夏老夫人虽然浑身瘫软无力,却仍旧不想放开夏清歌的手,牙齿紧紧咬住茶杯,用眼神告诉夏清歌她还要喝水。
“巧兰,在端一杯水来。”
巧兰见夏老夫人变成了这般模样,虽然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可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老人,看在她的眼里还是让她的心狠不下来。
急忙走到桌子前在倒了一杯水递给夏清歌,后者接过去之后淡漠的看向夏老夫人“现在可以松开了么?”
夏老夫人斜眼看向撑满了的茶杯,方才将嘴边的空杯子松开,夏清歌将另外一杯水递到她的嘴边,她又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咳咳,没…。没想到我这老太婆…咳咳,临死前…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水竟然…竟然是你给喂的。咳咳…咳咳咳…。”一阵虚弱的干咳,夏老夫人的声音沙哑的犹如即将频临死亡的乌鸦,声音沙哑干枯,让人听着总觉得她下一口气也许就喘不上来了。
“我也未曾想到昔日在修国公府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祖母,到头来竟然连喝水都是奢侈。”夏清歌极其平静的开口,声音里没有讥讽更没有丝毫怜惜,仿佛在议论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夏老夫人脸色极差,夏清歌这番淡淡的讥讽如一把尖锐的利剑狠狠的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你是在讽刺我?还是觉得…。咳咳…觉得如今我这…老太婆拿你没办法了。”
“呵呵,祖母说的什么话,我做什么讽刺祖母呢?您在夏府可是最尊贵的人,别说我了,就连父亲也不敢违逆您的意思不是。”
夏老夫人喘着粗气,双眼带着清冷的光,可最后不知心中想着什么,深深叹息了一声“你是该恨我的,你母亲在府中时…。我未曾给过她一日的好脸色,为此我与你…。你父亲的关系也因此恶劣,也因为…因为你娘,自你出生之后…我从未看过你一眼,呵呵…这样的祖母自然是要遭你的怨恨。”
“这句话祖母说的晚了一些。”夏清歌声音更加清冷“你将身边的亲人排斥在外,让他们彻底心寒,而如今你的报应到了,你方才看明白一切,岂不是晚了。”
“咳咳…。”夏老夫人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是因为夏清歌那番话的刺激,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鲜血随着嘴角流出。
“报应?呵呵,若说死在…。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真要议论报应,那我这老太婆还算赚了,咳咳…。最起码,我恨得那些人都死在了我的前面…。咳咳。”
巧兰站在一旁,看着夏老夫人即便油尽灯枯却仍旧倔强顽固的模样,摇了摇头,果真有些人到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是吗?”夏清歌瞬子内含着冷笑,秀眉微微上扬“听说祖母自二十年前便换下了头疾之苦,夜间更是要四个丫鬟守夜方才能安睡下来,更听闻祖母这里从前经常夜间遇鬼,呵呵,看来祖母多活的这二十年也不甚安宁吧。”
“你…咳咳…。咳咳。你给我出去,我…我不想看到你…。”
夏清歌站起身冷漠的望着她“既然祖母不想看到歌儿,那歌儿就不打扰了,今日二妹妹出嫁,外面还有许多宾客,歌儿先告辞了。”
“你…你给我滚,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杨紫鸢…都是你这个晦…。晦气的女人才…才害死我的儿…我老太婆不会放过你。”夏清歌转身的动作猛地僵硬,猛地回头看向夏老夫人,此时她目光涣散,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样陌生,眼神内充满着仇恨的光芒。
“小姐…老夫人她…”
“别说了,咱们走吧。”夏清歌心里沉思一阵后,收拾好心绪转身走了出去,当她走到门口时仍旧能听到杨老夫人痛恨的叫骂声。
桂嬷嬷和思烟也听到屋内的动静,却谁都不敢擅自进入,况且门口还有这位冷若冰霜的木槿姑娘在严格把守,她们也只好干干的等候在门外。
见夏清歌走了出来,桂嬷嬷率先迎了上去“大小姐,老夫人她?”
“祖母她老人家回忆起一些故友,因此情绪有些不稳,桂嬷嬷是伺候了她半辈子的老人,今后的日子还望桂嬷嬷好生照看,刚才我进去时,祖母口渴难耐,看样子似乎很多日未曾引水了,我不想在听到或在见到类似的事情,嬷嬷吩咐下去,褔寿院所有的奴仆在照顾老夫人上必须尽心尽力,如果我听闻稍有怠慢者,必按家法处置。”
“是,老奴记下了。”桂嬷嬷有些心慌,眼看大小姐双眼一直紧盯着自己,她心中不免有些心虚。
“对了,这几日都是谁经常出入祖母的房间?为何我见屋内放着许多从外面买来的糕点?”
“回禀大小姐,前两日三小姐陪同二夫人一同来看望过老夫人,不过当时老夫人还在沉睡并未醒来,三小姐和二夫人逗留片刻之后就回去了。”
“嗯,这几日三夫人和五小姐可曾来过?”夏清歌点点头继续询问。
“三夫人昨个儿来过一次,五小姐最近未曾来探望过,兴许最近太后频频召唤五小姐进宫,而太后又派遣了宫内的教养嬷嬷前来教授五小姐礼节,以至于没有空余时间前来。”
“呵呵,五妹妹可真是个大忙人儿呢。”夏清歌淡淡回了一句,听不出话语里的喜怒,桂嬷嬷也只是应承的笑了笑。
“好了,嬷嬷进屋去照顾祖母吧。我先回去了。”
“老奴恭送大小姐。”
福寿院的一众奴仆纷纷福身行礼,夏清歌并未言语,颇有心事的走出了褔寿院,朝着自己的紫霞院而去。
当三人回到紫霞院时,一进入院子便见到了一幅温馨画面,只见无双坐在榕树之下,手中正在修剪着一盆嫩芽兰花,景铭则坐在她的对面,双手不羁的撑起下巴,一双泛着桃花的眼睛不断的冒着心形泡泡。
“呵呵,看来无双好事将近了。”巧兰掩嘴偷笑,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木槿都忍不住点头。
夏清歌嘴角也不自觉的泛起一抹笑意。
“嗯?大小姐回来了!”无双听到门口的窃笑声,好奇的抬头过来观看,见是自家小姐急忙起身迎了上来。
“今日为何没去外面观看迎亲队伍?”
无双嘟起嘴,撇了身后的景铭一眼“还不是这个家伙,非要我留下来帮他修剪这盆君子兰。”
夏清歌走到石桌前坐下,伸手在君子兰嫩芽的叶子上轻轻抚摸了片刻“君子兰品格高尚,向来喜爱此花之人多数品性端正,呵呵,原来景铭竟也喜欢君子兰。”
景铭脸上出现一道可疑的红晕,心里惊叹,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姐,不过无双那丫头却真是木头,他将君子兰摆在她的面前,便是寓意交心,她怎么傻傻的半天都毫无所觉呢?
“他还是君子?”无双挑眉,双手环胸,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审视了景铭一遍,那眼神真像是审视一件物事,想要从中看出此物究竟是石头还是美玉。
“你看够了没有?”景铭被无双的眼神看的一阵害臊,他撇过脸去尽量掩饰自己的尴尬。
性子大条的无双撇了撇嘴,无趣的道:“君子没看出来,倒是从他身上看出不少的恶习,该改一改了。”
“你…。”景铭气愤,想要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可碍于小姐在场,她定然是帮这死丫头说理,大小姐的手段他是领教过了,这次断不能在栽倒她手中,想到此,景铭硬是将心口堵着的恶气咽下,心里暗暗发誓,他定然要将这死丫头娶了不可,成了他的女人看她今后还敢嚣张。
无双并不知此时景铭心中所想,继续不怕死的道:“若说君子,奴婢觉得首先当属钰小王爷莫属了,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实乃君子如玉的全部优点齐聚一身,再说其他人,景墨大哥和景泓大哥都不错呢。”
“呵呵,看来景铭在你心中还欠些火候,那我只有在继续观察了。”夏清歌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无双皱眉,似懂非懂的看向夏清歌“观察?小姐为何要观察他?可是打算将他赶出国公府去?”
“这个你今后就知道了。”夏清歌若无其事的撇了景铭一眼,后者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彻底被缺根筋的无双气成了黑色。
巧兰也是低声轻笑“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你的冤家在哪里呢?这阵子见你总是往云府跑,不知姜大哥向来可好?”夏清歌带着玩笑的口气,转移了话题逗弄起巧兰来。
后者本就容易害臊,见夏清歌一针见血的取笑她,白净的脸颊彻底被红色掩盖“小姐瞎说什么呢,奴婢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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