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氏气得浑身发抖,任瑶期扯了扯任瑶华,拉着她一起跪在了李氏面前。这次任瑶华很顺从的跟着任瑶期跪下了,因为她看得出来她的话是真的伤了自己母亲的心。
“你们记住了!李家的血脉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因为谁也不配!”李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平日里未从有过的骄傲和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尽管她的父兄都不着调,她自己也过得并不如意,却无法抹去她的这种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
“女儿记住了。”任瑶期轻轻扯了扯任瑶华,任瑶华低着闷声重复了一句。
“都出去吧,华儿今日闭门思过!”李氏难得强硬地道。
任瑶期拉了任瑶华起身,两人应声退了出去。
等女儿都走后,李氏愣怔了片刻后捂着脸倒在了炕上。
周嬷嬷上前欲劝,待看到从李氏指缝里流出来的眼泪后,也湿了眼眶。最后竟是陪着她无声地流泪。
主仆两人哭了一场,周嬷嬷见李氏好些了,便上前去帮她擦眼泪。
“奴婢去让人打热水来给您净脸。”周嬷嬷轻叹道,“三小冇姐她是无心的,您不要太难过了。”
李氏哽咽着道:“她是我生出来的,身上也流着李家的血,别人看不起他们便罢了,她”
周嬷嬷走上前去将哽咽难言的李氏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李氏收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嬷嬷,我不是小孩子了。”
周嬷嬷笑叹:“嬷嬷看着郡主长大,在嬷嬷眼里你是与三小姐,五小姐她们一样的。”
出了正房的任瑶期看着沉着脸闷闷不乐的任瑶华,低声道:“三姐,你明明知道母亲是听不得那些的。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任瑶华斜睨了任瑶华一眼,轻哼了一声。
任瑶期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任瑶华开口道:“不是父亲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父亲讨厌什么你就讨厌什么吗?父亲不喜欢舅舅,你要是为外祖家说好话就不怕父亲生气?”
任瑶期想了想,看着任瑶华揶揄道:“难不成在三姐眼里,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连我们喜欢什么人他都要干预?”
任瑶华气道:“你…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任瑶期做了个鬼脸:“你…语无伦次!”
任瑶华嘴角一抽:“你幼稚!”
任瑶期轻笑出声,随即才收敛了笑,认真道:“父亲并没有看不起外祖和舅舅,只是”
“只是舅舅巧言令色夸了父亲的画好,然后骗他作了一副古画的仿品,最后却是把他的画当真画抵押给了赌坊!”任瑶华接口道。
任瑶期默然。
任瑶华说的没错,任时敏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最后扬言要于她们舅舅断交。
“我不想看不起外祖父和舅舅,可是我不能理解他们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的情况下还能将房子抵押了,只为了买一只蛐蛐儿,最后要不是母亲将房子赎回来连带着外祖母也要跟着他们露宿街头!更不能理解他们连丫鬟婆子随从都养不起了,却还要在家里养一个戏班子!家里能当的都当了早就一贫如洗,他们还能乐呵乐呵的遛鸟斗狗唱大戏!他们还当自己是凤子皇孙,却没发现外头早就换了天了!”
任瑶期又是默然。
她没有办法反驳任瑶华的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有些人一辈子当惯了人上人,根本就不知道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们。
她们的外祖父姓李名乾,李是国姓。在被贬斥燕北之前,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是先皇亲自册封的献王。
现在却只是燕北的一介庶民,子子孙孙未经传召永世不得入京。
任瑶期不姓李,因此上一世她也不能理解外祖父和舅舅的作为。
但是她记得,上一世在她爹爹死后,包括任家在内的所有亲眷都不肯为他收尸,唯独舅舅敢带着他养的那个戏班子里的武生去将爹爹的尸身扛了回去,卖了外祖父看作命根子的“常胜将军”为他安葬。
也是那个不着调的舅舅,在她被任家抛弃后奉她母亲的遗命,冒着杀头的危险追着她回了京城想要把她从裴家偷出去。
最后是她婉拒了他,把他劝回燕北的。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三十多岁大男人,也能哭得眼泪鼻涕乱飞,完全不顾形象的。
俗话说逆境逢知己,患难见真情。
任瑶期无法对任瑶华说这些,只能叹息一身,转身往自己的西厢去了。
很多事人情冷暖需要经历过才能明白。
林氏初六才回来,一回来就被任老太太叫去了荣华院。当然不是责备她迟归,而是向她问任时佳的情况。任老太太虽然一早就安排了人过去照料,却总还是对女儿不放心。
云文放过年这段时间都不见人影,丘韫说他回云阳城给长辈拜年去了,也不知道真假。
元宵节那一日白鹤镇上很热闹,几户大户人家筹资办了庙会,东府的任瑶亭约了韩攸晚上去逛灯会,韩家破天荒的应了。二太太过来邀任瑶期几个姐妹一起去。
李氏希望任瑶华和任瑶期姐妹能多出去见见人,因为任瑶华已进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最后任瑶期于任瑶华还有任瑶玉一起去了,任瑶音和任瑶英两人没有出门。
第49章 灯会
任瑶期与任瑶华坐了一辆马车。
出府的时候候在二门的除了几个跟车婆子外,还有一个眼生的中年妇人,看穿着比一般的婆子要强一些,五官生得也很清秀。
任瑶华多看了她一眼:“你是哪里当差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任家派出来的一个跟车婆子忙赔笑道:“这位是袁嫂子,是在我们任家的西山煤窑管吃食的管事。今日进府来是给主子回事的,出来遇见几位小姐要出门就候在这里想给小姐们请个安。”
“袁嫂子?”任瑶期步子一顿,转头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笑着道:“外院回事处的袁管事是你什么人?”
那妇人低头恭谨地回道:“正是奴婢的当家的。”
任瑶期点了点头,对她道:“你是平日里是在西山煤矿管事?”
“回五小姐,正是。”
“我最烦坐马车了,一路上乏味的紧。你上来与我说说西山煤矿的事情解解闷吧。”任瑶期笑着朝她招手道,说完了想起自己是要于任瑶华共乘,便转头讨好地笑道,“三姐,反正咱们的马车宽敞的很,多一个人不打紧吧?”
任瑶华看了袁嫂子一眼,见她衣裳整洁,手脸都干净便也没有说什么。
任瑶期笑着道:“三姐看什么呢?难不成在煤窑管事的,身上就都是黑的不成?”
任瑶华瞪了任瑶期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任瑶期朝袁嫂子示意了一下,也跟在任瑶华身后上了马车。
袁嫂子看了看任瑶华,又看向任瑶期:“五小姐想要听什么?”
任瑶期作势想了想,等马车驶动起来时才笑着道:“袁嫂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是刻意在二门等我么?”
任瑶华听了这话便看了过来,目光带了审视的打量袁嫂子。
“这…奴婢”袁嫂子被任瑶华盯得有些不自在。
任瑶期笑道:“没事,她是我三姐,有话你就说吧。”
任瑶华闻言看了任瑶期一眼,将头撇开了。
袁嫂子这才试探着道:“不知道五小姐还记不记得祝家的人。”
任瑶期点头:“记得,祝若梅是在你们西山煤矿干活么?他母亲病好了没有?”
袁嫂子松了一口气,说话了放开了一些:“多谢五小姐记挂,祝家嫂子好在有了您给的赏钱看病抓药,又有她家闺女在身边伺候,比之前要好些了。”
看来袁家人也知道了她给祝若梅银子的事情了。
“那就好。你今日来是看病的钱不够了么?”
“不,不,不,钱够了。就是”
“袁嫂子有话但说无妨。”任瑶期温和道。
“就是镇上的大夫给祝家嫂子开的方子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若梅和我家大勇打听到云阳城里有个大夫对诊治祝嫂子的病症十分拿手,所以想带他母亲去云阳城求医。”
“云阳城啊”任瑶期偏头若有所思。
“对,那个大夫在云阳城里。大勇曾去找过他一次,将祝嫂子的病情说给他听了,他说他有把握能治,可是需要每日都去看诊。可是大夫却不能每日往返白鹤镇与云阳城,只能若梅带着他娘去云阳城了。若梅有个妹妹是可以照顾他们的母亲,可是那孩子也才十岁,若梅不放心她们,想要也跟过去照顾。只是他之前为了给母亲筹钱看病,已经于矿上签了死契,没有主家允许是不能随意离开煤矿的。”
任瑶期沉吟着道:“祝若梅想要离开煤窑?”
“不是不是,他只是想先把他娘的病治好了,之后会回来的。可是他这一走,少说也要好几个月,煤窑的大管事怕他一去不回,又要找人来替他干活,就不想担这个责。我们没办法,只能求到您这里来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你怎么不去求我们祖母和大伯母?”任瑶华皱眉道。
“奴婢只是外头煤窑里的一个小管事,老太太和大太太哪里是奴婢想见就能见的。”袁嫂子苦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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