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还在用嘉熙帝的口吻慷慨激昂地激励大家,即墨无白忽然上前抱拳道:“陛下,眼下是不是该收押若羌降兵,犒赏来援盟军了?”
邢越松了口气,心想你这厮总算是来教我做事了,面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爱卿所言甚是,便这么办吧。”
即墨无白又道:“陛下,乔月龄此战奋勇杀敌,为国尽忠,是不是可以将功抵罪啊?”
乔月龄不禁朝他看了一眼。
邢越接收到即墨无白的视线,故作沉吟,片刻后才道:“嗯,说得有理,乔姑娘护国有功,朕赦你无罪了。”
乔月龄哪里知道他是假扮的,颇为怔忪,许久才叩首谢恩。
论功行赏向来都是要等到班师回朝后按例而定的,哪有刚打完仗就开始邀功的?
在场的人多有不解,师雨却心如明镜,反正邢越这次是奉旨冒充,嘉熙帝总不至于拆自己的台,如今话已经说出去了,待回了都,嘉熙帝也不得不认。
夜幕降临时,北城门外的敌军撤退,至此墨城一夕之间光复了墨城。
然而此战损失太重,墨城大半个都成了废墟。
邢越由即墨无白陪同着前往城主府落脚,一路上感慨不断,当真是由心而发。
想他上次离开时墨城还繁荣富庶,如今却是这般模样,怎能不叫人唏嘘?
师雨片刻不敢放松,命人固守城门,打扫战场,安置百姓。
返回城主府时,路上特地去接了霍擎,他老人家自那日之后便又昏睡不醒,连今日决战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将他惊动。
师雨俯身在他耳边道:“霍叔叔,墨城无事了。”
霍擎似乎听到了一般,脸色安宁。
虽然胜了,但百姓们没有欢呼雀跃,城主府里也没有大摆宴席。
百姓们顾不得夜幕降临,赶去瓦砾中收拾残局,急着恢复生计。将士们依旧不敢懈怠,修葺城墙城门。
城头,街上,瑟瑟冷风里,许多将士和衣抱兵,浅浅睡上一觉,又继续严密防范。连霍拭狄和霍定襄都未曾回府片刻,甚至顾不得看一眼老父。
依耐国的援军倒是够仗义,等到西城门修缮大半才退走,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范。
师雨回到几日未归的房间里,洗净手脸,用罢晚饭,仿佛直到此时才感觉到疲累,坐在桌边,一手撑着额头,竟就这么沉沉睡去了。
再有意识时,鼻尖有熟悉的气息,腰上紧扣着手臂,头靠在暖暖的肩窝里。
她睁开眼睛,肩头披着披风,即墨无白揽着她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份文书正看得入神,侧脸被烛火勾勒出浅浅一道光晕的轮廓。
师雨伸出手去,抚住他的脸拨向自己,吻了吻他的唇。
这动作太过连贯自然,以至于即墨无白愣了一愣才回味过来:“怎么今日这么好?”
师雨大大方方迎着他眼中笑意:“战后余生,我这是惜取眼前人。”
“嗯……说得十分在理。”即墨无白当即放下手中书函,将她拦腰抱起,转入内室。
☆、第六十八章
战事停息后五日,墨城光复的消息快马送入长安,举朝振奋。
嘉熙帝幼年受太.祖金戈铁马事迹熏陶,一直也有意建立武功,曾对左右大臣说过:“朕恨不能早生十年,随父征战沙场。”其心性可见一斑。
如今面对墨城这一战,他早已是怒火熊熊。自己都没舍得动墨城的一草一木,却被若羌毁成这样,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刺史所搬去的那支救兵没有撤回,而是接到皇命,直接杀向若羌边境,以扬国威。
若羌主力已灭,又以为豫国皇帝还在墨城坐镇,士气低迷,自然不敌,失了大片疆域。
嘉熙帝的铁骑却不肯停止,短短一个月内,接连拔了若羌边界五城,墨城外的疆土大为扩张,整个西域为之震颤。
若羌国中更是传言四起,嘉熙帝曾在战场扬言要使若羌在西域再无立锥之地,只怕这是要灭了若羌了。
若羌王怎么也没料到嘉熙帝态度如此强硬,从一统西域的美梦中惊醒,连忙斩了当初提议出兵的臣子,觍颜求和,赵遇也在其中。
至于焉耆和且末,早在得知豫国出兵若羌之时便赶着过来巴结了。
师雨近来一门心思扑在重建墨城上,自然不会参与此次扩张行动,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出。但这不代表她仍与中原对立。
墨城无论位置还是身份都敏感而突出,身后的中原却在渐渐崛起,嘉熙帝又颇有建树,有这份依靠,百姓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她已决心彻底抛却即墨彦那桩旧事,再不提及独立二字。
冬日的寒风吹过西域,白草枯折,天地被染成了灰墨色,哈兰花又开始出现在街头店铺,只是比往年少了太多。
墨城百废待兴,师雨无暇分.身,即墨无白要代替她赶去长安向嘉熙帝汇报情形。邢越便与他一同上路,做出皇帝返朝的模样。
待到了宁朔地界,城门外停着辆马车,旁边站着个白净的妇人,老远就朝队伍挥手。即墨无白一看,原来邢夫人赶来接丈夫了。
邢越从龙辇中探身出来,高冠整肃,身着盘龙纹绣的宽袖礼服,腰缠金钩革带。邢夫人见了,神情颇为激动,上前捏了捏他的脸:“哟,原来皇帝长这模样啊。”
即墨无白立即挥挥手,示意左右退后,这模样可不成体统。
邢越顶着皇帝的脸左右看看,也不端架子了,拉起媳妇儿就要撒脚丫子跑路。
即墨无白打马挡在他身前:“你怎么着急做什么?”
“就是!”邢夫人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着他:“你傻啊,不去都城向陛下讨赏,跑什么跑啊?”
邢越耷拉下肩膀:“讨赏?替皇帝办事,办得好是应该的,办不好可要掉脑袋,只要不被问罪就是好事了,还讨赏呢!”
邢夫人一愣。
邢越拽起她就走,走出去几步又返身对即墨无白道:“我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假扮别人了!所以你以后可别来找我了!”
即墨无白一本正经的点头,心想有种你自己忍得住啊。
半月后即墨无白一行抵达长安。
这里的冬日没有墨城那么折磨人,御书房里炭火很旺,混着龙涎香,有种心痒的舒适。
嘉熙帝坐在案后,稍显身宽,龙马精神,可见最近心情愉悦,看向刚刚见礼完毕的即墨无白:“看你这段时日清减不少,看来为了墨城也是心力交瘁啊。”
即墨无白一身雪白的儒衫,这段时间多有波折,的确瘦了许多,看起来清清落落的。他笑着回话:“草民哪是为了墨城,还不全都为了陛下嘛。”
嘉熙帝啐了一声:“既然为朕劳心劳力,那是不是可以不辞官了?”
即墨无白左右张望,不吭声。
嘉熙帝手指点了点桌子:“你假借邢越的口赦免了乔月龄的罪,朕可还没过问呢。”
即墨无白赶紧表态:“陛下误会了,臣没说辞官啊,只是一时兴奋没能来得及谢恩罢了。”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朕可是把安西大都护的位子还给你留着呢。”
即墨无白称是,做了大都护也是好事,至少以后墨城再有事,他可以及时帮衬。
嘉熙帝心情实在太好,如今又留住了心腹,更是红光满面。
即墨无白瞄了瞄他神色,斟酌道:“陛下,其实说起来,除去乔月龄的事,还有一件事,臣也借邢先生的口下了旨了。”
嘉熙帝闻言立即皱了眉,总感觉没好事,“你又做什么了?”
即墨无白凑近低语:“也没什么,就是请邢先生代您传了个口谕,为臣与师雨赐了婚而已。”
“……”嘉熙帝睁大眼睛。
即墨无白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向他行了大礼:“臣多谢陛下恩情,今后定当鞠躬尽瘁,报效朝廷!”
嘉熙帝眉头未松,一手扶额,一手摇了摇:“罢了,随你们去吧,朕权当不知道这事。”
即墨无白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怎么可能当做不知道。这事第二日便传遍了长安城,然后随着商队,一路往西而去。
嘉熙帝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用膳,被噎了一下,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又被这厮给阴了!
年关的墨城没什么年味,周边边镇光复后,守军全部重新排布,师雨又下令加筑四座城门,很是忙碌。
期间朝廷又派了一支驻军守在了安西都护府与墨城中间,这是嘉熙帝特许应援墨城的特殊部队。
官署被重新整顿,官员也都按照战时表现重新安排职位。这些还只是小事,师雨的重心都花在了安顿百姓上,甚至严格制定了补恤制度,拿出了城主府库藏补贴给了百姓。
墨城街道左右已经竖起了新建的屋舍,百姓们逐步恢复了生计,商旅们也陆陆续续开始在城中出入。
师雨遮面跨马,身披大氅,沿街察看城中情形。百姓们见到她纷纷见礼,无不恭敬。
经过沙义拔克门前,掌柜的拦住师雨,命人搬了几坛养生的好酒送过来,说是感激她强敌眼前固守城池,保全一城百姓,战后又安定民生,日夜奔波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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