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还真有几分长辈的架势,即墨无白移开眼:“我心里可没把你当过长辈看待。”
师雨面有愠色:“人家乔姑娘家世、相貌,哪一样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她。”即墨无白冷冷丢下一句,拂袖便走。
师雨一路看着他走远,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直到身后有人轻轻扶住她胳膊:“城主息怒。”
她转头,乔月龄正垂着头站在她身边。
“乔姑娘不必气馁,无白只是不相信你是真心钟情于他而已。唉,可惜我在他心中没有地位,你也听到了,他根本不将我当长辈看待,我说的话也没分量。”
乔月龄面色冰冷:“他不信便不信,我也不稀罕!”
师雨耐心劝慰:“怎可说气话?你不妨大大方方告诉他心意好了。”
乔月龄犹豫不决:“我……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如何开口也得开口呀,错过了机会可是会后悔的。”她握住乔月龄的手:“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乔月龄心中满怀感激,总算下了决心:“嗯。”
太常少卿回府,乔定夜已经收到消息,觍颜请师雨晚上设宴,四人一同聚聚,算是给即墨无白和乔月龄制造些机会。
师雨已是爱莫能助之态,很是为难,却还是命夙鸢即刻去办了。
乔定夜已经从妹妹那里得知即墨无白与她争执的事,见她还能如此相助,口中自然是感激不尽。
晚上圆月当空,全城都被照得亮堂堂的,这般夜色,叫人心情都平和了不少。
偏厅略小,四席并置,相隔不远,距离刚刚好,乔定夜对这安排颇为满意。
即墨无白姗姗来迟,水绿色的儒衫松松披在身上,长发散在身后,带着夜风迈入厅中,微凉的气息中带着仿若刚睡醒一般的慵懒恣意。
他朝乔氏兄妹拱了拱手落座,头一句话便笑道:“乔兄叫无白感动之至,我自己都还不急着操持婚事,你却关怀备至,先父先母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的。”
乔定夜讪讪一笑:“乔某越俎代庖,该惭愧才是,子玄切莫在意。”他举起酒盏,朝他举了举。
一旁坐着的乔月龄却不怎么高兴,即墨无白话中嘲讽谁都听得出来,说他们多事呢!她忽而觉着竟是自己上门倒贴的来了。
师雨坐在即墨无白身边,与乔定夜相对,三人神色都瞧得清清楚楚,想了想,对即墨无白道:“贤侄年纪早该成家立室了,乔大都护也是一番好意,你有什么主意不妨直言好了。”
乔定夜感激地看她一眼。
即墨无白托着酒盏认真想了想:“那我也不扭捏了。实不相瞒,我中意的是心灵手巧的女子,他日我与她同坐一处,描叶折花,定也颇为得趣。”
师雨不禁瞥一眼他的侧脸。
乔定夜看看胞妹,面露愁容,他这个妹妹舞刀弄枪无一不精,可要说到心灵手巧,当真是不沾边。
如此一来,原先要说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何况以白天的情形来看,即墨无白对乔月龄是半分念头也无的。
宴毕时厅中气氛凝滞,四人就等着彼此告辞离去了。乔月龄看见师雨对自己鼓励的眼色,又看看即墨无白,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刀来剑往地斗争了半天。
正苦于找不着个合理的理由与即墨无白独处,却听他开口道:“乔姑娘以前不是一见面就要与我比武的么?今夜月色不错,你我不如试一试身手如何?”
她立即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师雨朝对面的乔定夜微微一笑:“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乔大都护见谅。”
乔定夜看着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情意:“城主恩情,乔某永记在心。”
“乔都护不必客气。”师雨起身先一步出门,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神情。
即墨无白和乔月龄二人的确是比了武,刀剑之声在后园中传出来,很远都能听到。
师雨倚在廊下望着头顶明月,正出神,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来人站在她身后,微微倾身靠近,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与她的叠在一起。
“姑姑还有心思赏月?”
师雨没回头:“你们比试的如何?”
即墨无白低低笑了一声:“好得很。我对她说,谁赢了便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结果我赢了,便问她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师雨微微侧头:“哦?然后呢?”
“她起初不答,我再三追问,她忽而怒道绝无此事,扬长而去。”即墨无白“啧”了一声:“这便是姑姑所说的真心么?”
师雨唇角微扬,以乔月龄那死犟的性子,会是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奇怪,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欲举步回房,一转身却正对着即墨无白胸膛,不禁退了半步,背抵住廊柱。
即墨无白垂眼看她,月色如水,她明眸善睐。
“姑姑当真希望我与乔氏联姻么?”
“胡说!”师雨语调软如甜糯,浓如纯酿:“你我皆知乔定夜图谋,墨城富庶,纳入安西都护府,多的是膏脂,在皇帝跟前又是一件旷世奇功,他既然动了心思就不会轻易放弃。我自然不希望你与乔家联姻,只不过怜惜乔姑娘一片真心罢了。”
“你怜惜她的真心,那何人怜惜我呀?”
“自然是乔姑娘最心疼你。”师雨横他一眼,推开他离去。
即墨无白目视着她的背影远去,虽然一想到周遭目光、风云态势,都提醒自己应该早日清醒,然而此刻觉出她似有妒意,心中竟无比欢愉。
原本当她是一泓毫不相干的冰泉,如何想到会酿成一碗酒,喝了会醉,却又心驰神往。
只是一想到乔定夜,那酒又变成了陈醋。
他托着下巴思忖:要怎么把这厮弄走呢?
☆、第二十七章
哈兰节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若羌的流言已经挤着夹缝吹入墨城。而此前不久,茶馆酒肆里的说书人忽然开始齐刷刷地说同一个故事——
汉初,匈奴使臣来访,嚣张跋扈,不仅羞辱朝中大臣,还让镇守边疆的女将军当众献舞取乐,好在被中书舍人巧妙化解。
使臣心怀不满,回去后捏造谣言,诋毁女将军与中书舍人有私情,引来百姓与满朝文武指摘,最后逼得中书舍人辞官归隐,女将军自刎以表清白。
朝廷连失两员肱骨,边疆告急,战火四起……
几个朝廷派出的使节恰好途经此处,听到这段故事,大为称奇,这前半段不是像极了朝中的事么?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若羌右相齐铸当时在长安城中的所作所为渐渐就流传出来了。
百姓们一拍大腿,哎哟这故事可不就是说的咱们代城主和太常少卿嘛!若羌就是那挑拨离间的匈奴啊!
墨城官员们也积极应对,于全城张贴告示,称若羌入侵在前,拒偿在后,如今又大肆宣扬谣言诋毁代城主和太常少卿,行径卑劣,有失一国风范。墨城决意从此与之决裂,并断绝其国人入境道路与贸易。
即墨无白在百姓心中有些地位,师雨虽不怎么与百姓亲近,好歹也是代城主,这二位怎么着也不能被外人如此欺辱啊。若是故事里的结局成了真,那可真是叫亲者痛仇者快了。
所以百姓们对这道告示可以说是拍手称快,甚至还主动帮助官府揪出混入墨城的若羌人,一时间全城上下同仇敌忾。
邢越在酒家里嗑花生米,一边瞄对面坐着的即墨无白:“少卿大人,一出好戏啊,您老实说,您当初辞官之后是不是去做话本先生了?”
即墨无白深沉地托腮:“隐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的才华。”
“……”邢越默默吐出花生米,往他身边凑了凑:“您不肯按我建议的成亲辟谣,如此煞费苦心的遏制流言,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
即墨无白瞪他:“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邢越以为他这是在澄清呢,还想奉承地附和一句,结果他接着道:“我若真做了贼,是半点也不会心虚的。”
“……”
即墨无白忽然朝他勾勾手指:“见了陛下,心情如何啊?”
“妙不可言啊!”一说这事邢越就兴奋,若非不宜声张,他恨不得逢人就说才好。如今对着即墨无白,自然想怎么嘚瑟就怎么嘚瑟了:“您怎么也不问我是如何逃过陛下法眼的?”
即墨无白翻一记白眼:“陛下的为人我清楚的很,他通常不需要旁人开口,自有主张。你在那边一站,嘤嘤嗯嗯地支吾几句便好了,他会发现你才怪。”
邢越深感无趣,撇撇嘴不做声了。
即墨无白笑着坐近一些:“好歹我也帮你见过陛下了,你是不是该帮我一个忙啊?”
邢越呆住,手里的花生米咕噜噜掉到了桌上:“又来?”
哈兰节到了月中算是正日子,这天城主要登车巡游全城,向全城展示亲手所制的哈兰花,并为城中的新人祝福,鼓励劳作,祈求墨城繁荣,人口兴旺。
师雨已换好装,她面貌娇柔,特地选了件锦缎料子的齐胸长裾,质感厚重,添些威严。
霍擎今日亲自护送她巡游,跟着她出府时,忽然道:“城主对那流言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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