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寒胆颤,手下愈加想挣脱开,那舞姬却似乎是有备而来,使了个巧劲按住她,轻笑:“世子堂堂男子,力气竟然不如小女子大么?”嘴上说着,眼色忽然一变,伴随着一声惊叫,自宋绯身上弹跳开来。
原本乱轰轰的宴会会突然沉寂下来,在座众人纷纷转头望着这一幕。
那舞姬当场拆穿宋绯的女子身份,旁观者中有许多不相信的,但那舞姬斩钉截铁一口咬定她是女儿身,晋王便令人将宋绯带下去验明正身,结果可想而知,宋绯身份被暴露,卫国失信于晋国,失信于天下。晋王若是要出师伐卫,也是堂堂正正师出有名,是卫国作茧自缚。
起初她被邀请赴会时就觉得怪异,晋国内部的庆功宴不该拉上她,现在想来是早有预谋的,那个舞姬也是受人指使。她至今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让人识破身份的,她自认伪装得还算成功……
正寻思着,外头珠帘晃动,抬头望去,却见王宗印站在门外,肃声道:“世子,今日陛下在宫中设宴,请您过去。”王宗印待她还算客气,十分有礼,也是,两国没撕破脸之前,明面上还是得做足了的。
宋绯暗叹,该来的还是要来。她结好衣带,一手撩起帐子笑道:“呵,晋王设宴,膳食必定是海陆俱陈,整天吃这些是该换换口味了,这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中之宴
晋王宫依山而建,位于玉都的西北部。虽说离骊山别馆算不上多远,但这热死人的鬼天气,走上一小会便能令人汗流浃背。所以宋绯乘了马车。
恰好进入雨季,晌午还是艳阳天,转眼间就乌云聚拢,黑压压一片,不消片刻,一场大雨轰隆隆而下。
宋绯下了马车,田业小心翼翼地在她头顶撑起伞,嘴上道:“世子当心脚下,小心雨水溅到衣上。”
韩云起则独自撑了伞在她身后护着。宋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向面前巍峨的晋王宫。
高高的台基拔地而起,四周地势错落,宫殿或高或矮,团团环抱住高高的台基,清一色的黑瓦,乌压压一片,如一副行在山水中的水墨画,不够奢华,却自有一番雅韵意境,恢宏大气。
一国之君也当如此,不要在乎表面的锦绣繁华,胸有城府,腹有良策,能把国家治理好才是本事。
宴会设在正仪殿,没有晋王的恩准,她带来的人是不能随便入内的,所以田业和韩云起只得站在檐下干等。
田业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不放心地在一旁叮嘱道:“世子万事小心。”
宋绯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衣冠,却见两个内侍抬了红毡子过来,准备铺在殿前的玉阶和丹陛上铺以防滑,宋绯也没在意,经过内侍旁边时,那内侍却突然往后退,踩到了宋绯的脚,她吃痛,一个趔趄,田业和韩云起离得远,救之不及,眼看就要摔倒,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双手及时拉了她一把。
宋绯站定了,瞧了那内侍一眼一眼,对方眼里毫无歉意,继续若无其事地铺他的红毡子。
宋绯早就认清了局势,质子质子,说白了就是高级一点的囚犯,卫国又处于弱势,她身后没有强大的依靠,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小人自然不惧惮她。
而旁人也不敢和她走得太近,否则晋王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过来谁担待得起?
比如前些日子在玉人馆碰到了风流倜傥的魏家大公子,她不过凑近一些跟他说了几句话,他那避之不及的惊恐眼神至今令她印象深刻。
大家普遍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突如其来的有一位公子对她伸出援手,虽说只是举手之劳,但真的是太难得了。
宋绯拱手道了谢,寻思了会儿笑道:“这位兄台出手扶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只见他施施然收了伞,伞下是一双温雅的眉目,闻言略微顿了下,瞧了宋绯一眼:“原来是卫世子。”他笑容和煦道,“今日不管是谁滑倒我都会顺手一扶的,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
他这想法不对,任你行事再光明磊落,架不住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宋绯正这么想着,小人就过来了。
“呦,我当这是谁呢?两位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是太叔棋。
他快步走过来,一脸的骄矜,边走边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那位公子没理太叔棋,转手将伞交给了一旁的长随,率先进去了,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公子的风姿仪态。
只剩下宋绯和太叔棋。
若是宋绯与太叔棋无冤无仇,他这么刁难她,她八成会以为他喜欢她,因为这是个男风盛行的时代,荒唐的唐国国君甚至想立男宠为后,臣下怎么劝阻也不听,最后两位老臣当众撞死在王宫的大殿上,才将唐国国君唯一残存的羞耻心给拉回来。
确切地说,太叔棋的先祖和卫国是世仇。
太叔棋的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卫国人,但他先祖的心思有些不正,老一辈的卫侯昏庸,他便想趁机作乱,自己当陛下,结果事情败露,被夷三族,当时太叔棋还没有出生,太叔棋的父亲孤身逃到晋国,凭借其才能在晋国混得风生水起,连晋王都忌惮他三分,俨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屡次撺掇晋王灭了卫国,可不知晋王出于什么考量,始终没有答应。
宋绯在晋国艰辛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太叔氏。
这是个心腹之患。
***
宴会差不多开始,诸位大臣鱼贯席,这是一场庆功宴,原因是晋国刚打了胜仗,大败唐国,晋王高兴所以设了宴。
宋绯不知这场庆功宴邀请她来是个什么意思?不放过任何机会向她宣示晋国的国威,警告她乖乖的,否则下场会很惨?
抬头觑了眼玉座上的晋王,晋王并没有穿一身古板的冕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玉簪束发,领口处露出一圈白色中衣,愈发衬得精神奕奕,他很随性的模样,座下臣子见他如此,也没有先前那样拘谨了。
宋绯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太大的异常,倒是看到刚才那位伸手扶她的公子坐在她对面,她向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才得知他叫卿季宣。
这个名字很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她也无暇去想,此次宴会攸关她的生死以及卫国的命运,她提起一颗心等了半晌也不见有晋王召舞姬上来,倒是座下臣子按捺不住了,提议道:“陛下,饮酒少不了歌舞助兴……”
晋王从善如流地拍了拍手,显然歌舞是早就准备好的。
须臾,众舞姬甩着袖子鱼贯而入,楚人擅歌舞,晋王宫中的舞姬大都是楚国人,个个纤腰玉束,舞姿绰约。
基本上舞姬一出场,除了个别道貌岸然和真君子以外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宋绯不用刻意装,她的目光仔细在场中逡巡着,试图找出那个害她的舞姬。可是那些个舞姬个个浓妆艳抹,乍看几乎都长一个模样。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宋绯掩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见一位娇俏的侍女举着髹漆朱盘走过来,站定在宋绯面前,微弯了腰:“世子,陛下赐酒。”
宋绯本能地抬头望去,晋王正转首与左右谈笑,她心中蓦地一动,端起那樽御赐的酒,起身来到丹陛之下,望着高高在上,面目模糊的晋王,躬身道:“谢陛下赐酒。”举杯仰首饮尽。
桓止转过头来,含笑看着他喝下,也举了举杯,笑得意味深长:“世子客气了,晋卫两国是有盟约的,彼此扶持,不分什么彼此。”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亲兄弟还有分彼此,更何况是国与国之间。宋绯道:“在下可否有荣幸亲自为陛下斟酒。”
此话一出,伺候的宫人纷纷警惕起来,怕她有什么不轨之心。
倒是桓止意色从容,沉吟了会儿,微抬了抬手道,“上来吧。”
宋绯沿着玉阶拾级而上,坐下来的那一刻,她心里顿时踏实下来,没有晋王的默许,这丹陛是不准任何人上来的,她谅那舞姬也不敢。
第一次离晋王这么近,他是高高在上的晋国的王,容颜是如此的年轻俊朗,一举一动都透着稳如山岳的气势。宋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坦白说,她是很佩服晋王的,在秦国做了八年的质子还能回国继承王位,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她一边斟酒,一边拿眼风瞟那些舞得很卖力的舞姬,“陛下不只救了我卫氏社稷,还救了卫国的百姓。在下一直感激万分,我身为卫国世子,却什么也不能做,真是惭愧得很。”
“哦,世子是想回卫国有一番作为?”
她现在寄人篱下,哪敢说要有作为,必须不务正业才是好。宋绯笑着打哈哈:“我们卫国人才济济,我资质平庸得很,治理国家不行,吃喝玩乐却是在行。”
桓止看他目光片刻不离舞姬,只当他是真好色。而且对他无事献殷勤,不知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世子觉得晋国比之卫国如何?”
宋绯扫了眼台下,歌舞已到尾声,舞姬们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嘴上答道:“卫国自然比不上晋国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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