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可以呀……”锦衣听着,笑意就越发深沉了,“你若听话,我便让他停手。若是不听,我便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割了她的脖子,可好?”
“你要如何!”沐清风紧紧地盯着翘楚的脖子。他看着那里的血珠越冒越多,就只觉得那血都是从自己的心底里冒出来的,疼得揪心。
“若是听话,那就……挑了自己的手脚筋吧。”锦衣靠在椅背上,笑着道。
沐清风猛地握紧了剑,仍是看着翘楚。锦衣离开,带走了府中大量的高手,使得他与未央的下属可以趁虚而入。然而现在,锦衣却已经先一步地赶了回来。依照着锦衣谨慎多疑的性格,无论如何,那些随之而去的高手也该赶回来了……所以,若是在此时自断了筋脉,失了战力,沐清风相当于断了自己与翘楚的后路。
然而,那黑衣人的匕首仍在缓缓地向着翘楚的肌肤深入,渗出的血珠已经汇成了血线——那刀子简直就是割在了沐清风的心里。沐清风对人体构造的把握向来是极精准的,特别是脖颈。所以,他看得出,再这样下去,翘楚就真的危险了——锦衣是认真的。
而那黑衣人也是高手,他感觉得出来。况且,能被锦衣允许,一人带着他回来,此人不仅是高手,更有可能是锦衣下属中武功最高的人。所以,这么远的距离,他绝不可能在对方砍下翘楚的脖子之前救下她。
在这种情况下,沐清风别无选择。
在翘楚脖子上的血冒得更多之前,沐清风手腕一转,猛地将剑尖指向了自己,毫不犹豫地挑断了自己手脚的筋脉。手脚的疼痛钻心,让沐清风瞬间冒出了一头的冷汗,这却也比看到匕首割在翘楚脖子上的感受要好得多。脚筋一断,沐清风便无法站起来,跌到了地上。再抬头,他就看到,翘楚的泪珠子已经滚了满脸了,只是因为脖子还正被刀刃割着,她还无法与他说话。
沐清风便带着一头疼出来的冷汗,努力地对她笑得灿烂,借此来安慰她。而锦衣也挥了挥手,令黑衣人将匕首脱出了翘楚的肌肤。
沐清风的估计没有错,很快地,他就感觉到了高手的靠近……是被派入面圣队伍中的高手赶回来了。紧接着,就有用布巾遮了脸的人跃到了他的身边,将声音凝成一线,急促道:“对不住,吾等不能暴露身份,先行撤退。却还尚留有内应,无需慌张。”此人便是与沐清风同来的,未央的下属之一。飞快地将话说完,这人便敏捷地一跃,瞬间就不见了踪影。随着此人的消失,与沐清风同来的所有未央的下属就也都飞快地撤了出去。
偌大的宅子,还留下的,便只剩下了沐清风。
“废了他的武功。”这时候,锦衣勾了勾唇角,冷笑了起来,凉凉地吩咐道。那黑衣人领命,便将翘楚甩到了墙边,而后瞬间掠到了沐清风的面前,俯身出掌,打算毁了他的内力。沐清风的反应却是极快,几乎是同时的,他便弯起手肘,挟着内力,从底下猛地击到了黑衣人的胸前——手筋断了,他的胳膊却还能用。
然而,在重重地击到了黑衣人的胸前后,沐清风重重地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对黑衣人造成半分影响——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居然在胸前垫了一块极厚的铁板。礼尚往来,那黑衣人便也毫不含糊,利索地出掌,狠狠地袭向了沐清风的胸口。那一掌极快,失了一双脚,沐清风便来不及躲避,手臂收势不成,拳头却又因断了筋脉而无法用力,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那黑衣人的一掌。而那黑衣人真的是极其轻敏灵活,竟在出掌的同时柔韧地转身,又躲过了沐清风踢出的腿弯。
一来一往,几乎都是一瞬间的事。
受了一掌,沐清风吐出口血来,却又将后面的血全都咽了回去。这种时候,他竟还记得不让翘楚担心。
“别动他!”就在这时候,翘楚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却忽然传了过来。沐清风一惊,忙看向翘楚,就见翘楚已执着一柄匕首,稳稳地架在了锦衣的脖子上。那柄匕首的刀刃是暗色的,隐隐泛着寒气,一看便不是凡品。那是沐清风寻遍了四处,特意找来给翘楚防身的。
看着翘楚的举动,最先涌上沐清风的心头的却不是感动,而是担心。“翘楚,别!刀扔下,离远些!”沐清风马上开口,制止道。翘楚不懂武功,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做。沐清风却知道,面前的这个黑衣人若要想阻止翘楚,简直太容易了。他担心翘楚会在被阻止的时候受伤。
的确如沐清风所想,那黑衣人看着翘楚,丝毫没有受到威胁的样子。他不慌不忙地掠了回去,瞬间就夺去了翘楚手中的匕首,而后随手将她推到了一边的地上。翘楚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而一旁,沐清风见翘楚没有再被伤到,松了一口气。
锦衣也是极平静的。他微微偏了偏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被推到一旁的翘楚,又随意地将头偏了回来。在将视线移回的时候,他瞄到了自己大红衣服上暗红的血色——那是在翘楚威胁他的时候,从翘楚的脖子上滴落下来的。
锦衣的目光微微停滞了一瞬,而后接着转了回来。“找死……”他阴沉沉地开口,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将她,与他一起,扔进刑堂里去。”锦衣如是道。
第58章 恋爱地点包括刑堂
沐清风被捆在刑架上,赤|裸着上身,带着满身的伤痕,痛苦地喘息着。行刑的人却不会可怜他在受苦,还没等他消化完上一鞭,就将下一鞭挟着风,呼啸着砸到了他的身上。剧烈的疼痛逼得沐清风一声闷哼,这是将痛呼憋进了肚子的结果。他以为,他挨过那么多鞭子,一定不会怕这个的,他却发现他错了。
自从离开了昆仑玄圃,他就一直被翘楚好好地护在心里,心里一直都是暖融融的,身体也没再受过刑具的滋味,似乎早就忘了过去的苦楚。可如今,刑具再次上身,这显然勾起了沐清风很不美好的回忆。身体的痛苦,心里的难过,过去日日折磨他的感受随着刑具带来的剧痛一股脑地袭了回来,让他止不住地回忆,痛苦难捱。
他压抑着身体对痛苦的反应,表现得极硬气,好像并不怎么在乎身上的疼。然而,在心里,他却在不住叫着翘楚的名字。只是身体的痛苦的话,他倒是很容易捱过去,难熬的却是心里。刑具加身让他想起了过去,不好的回忆给他带来了了源源不断的心里的难过。他太想让他们加快速度,快些打完,让他能早点回到翘楚的身边去……只要有翘楚在,他心里就是暖呼呼的,就怎么都不难受了。
又一鞭下来,压到了沐清风早就满是血痕的身上,让他眼前有些发黑,他却不会用内力去抵挡——是,他还有内力,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黑衣人虽然给他打出了很重的内伤,却并没有真正废掉他的武功。他猜着,这黑衣人多半是未央的手下。有人放过自己,他当然也会很自觉地把这个给瞒下来,装成了真的武功尽废的样子。所以,现在,他也自然不会在众高手的眼底下周转内力。
况且,不用内力对他而言也是十足的好事。不用内力,他大概很快就会撑不住了。锦衣定是要留着他慢慢折磨的,不会一天就把他打死了,所以,他撑不住了,就能早些回到翘楚的身边去。他与翘楚,是被关在一起的。
沐清风对人体的估计一直很准,包括他自己的身体。果不其然,在又是几鞭过后,沐清风轻轻一颤,便悄无声息地昏了过去。在意识消失时,他的脑中昏昏沉沉的,飘出了最后一个念头:幸亏他及时地从后颈打昏了翘楚,不然,她看他一身是伤,不知道该怎么难过了。
行刑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沐清风的昏厥,便转过身,向着一旁的锦衣恭敬地请示。锦衣就坐在刑架的旁边,此时正轻轻地抿着一口茶水,丝毫不在意四散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好整以暇地看着遍体鳞伤的沐清风,他眯着眼睛,脸上显出几分愉悦的神情,闲闲地开口,道:“昏了几回了?”
“回督主的话,三回了。”
“还能撑几回?”仍是略带愉悦的语气。
“回督主,没有内力,他大概撑不到下一回了。”这也是沐清风身体底子厚又惯于熬刑的结果。若是常人,早就死在鞭下了。
“那就解开了,扔回去吧。”锦衣吩咐道。
沐清风便被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带着极粗的手镣脚镣,被粗暴地扔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牢房里。拖着沐清风的人举动极粗暴,随手就将沐清风扔了进去,正好让他手筋的断伤重重地戳到地上。伤口的疼痛让沐清风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硬生生给疼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躺在他不远处的翘楚。她昏睡得很沉,是他亲手把将她打昏的。在锦衣要将他带走上刑时,她抱着他怎么也不放手。为防止锦衣不耐烦伤了她,也是因为担心她亲眼看到他挨打会受不了,他不得已,只好打昏他。
他有多没用,只能用打昏她的方式来保护她。这样的他,太配不上她的温暖。
轮椅“吱呀”的声音缓缓地靠近着,让沐清风猛地一皱眉。发现锦衣竟没打算离开,他忙忍着剧痛,用手肘撑起身体,遥遥地挡在翘楚的面前,却不敢靠近翘楚,怕她因他而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