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楚仍旧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用力转动手腕,想要把自己的手腕从沐清风的手中脱开。然而两人的力量差异实在悬殊,这让她怎么都挣脱不开。“放手!”她努力了半天没有结果,便高声道,声音急促,不带感情。沐清风听着,身体轻轻一抖,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挣脱了束缚,翘楚见奈何不了沐清风,便立即跑到了锦衣的身边,而后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督主责罚。”
“罢了。”锦衣的心情似乎很是愉悦,“能那么容易被你捅死,他就不是沐清风了。”他笑着道,伸手摸了摸翘楚的头,像在逗弄一只小狗。他轻声称赞着:“让我看得真高兴……翘楚,做得好。”声音温柔。
沐清风闭上了眼,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瑟:OTZ今天有事,就没有及时放出更新><我错了!
翘楚:她保证以后一点八点整准时更新~
☆、那些忽然被想起的往事
你一定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某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你遗忘掉了。这时候如果有谁提醒你,那么你就能猛地回想起这事。
现在的翘楚就是这样的感受,却又比单纯的“这样的感受”要离谱得多。你相信你会把本应该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吗?干净到如果没有见到某个人,你甚至不知道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
如果没有见到锦衣,翘楚怀疑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想起那段记忆。而那样的记忆会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遗忘,这也理应是件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在见到锦衣的那一刹那,之前不知道藏在了大脑的哪个角落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地向她冲了过来,冲得她头疼,比头疼更重要的却是心慌。在记忆复苏的那一刻,翘楚满脑子就只是“怎么办,沐清风能原谅我吗?”
翘楚记起来,她和沐清风的相遇绝不是个偶然。
翘楚第一次见到沐晴并不是在树林中,就像她第一次见到锦衣其实并不是在客栈里一样。然而,这些记忆却都违背常理地被她埋在了脑海深处,一直没有想起来。
实际上,在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时,她就遇到了沐晴。那时她刚卖掉随身的首饰,勉强在这个世界里暂时安顿下来。在回到租住的小破屋的路上,她第一次见到了沐晴。那时的沐晴一身白衣,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闭着眼痛苦又疲惫地倚在路边的树上,鲜血沾了一身,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对于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麻烦”的气息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早早避而远之,翘楚却犹豫着停住了。
沐晴只有十七岁,又生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十七岁还要小,十分纯良的样子。翘楚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问道:“……我说……你没事吧?”沐晴听她说话,睁开眼,神色微微有些惊讶。“……谢姑娘关心,我没事的。”他很快收起了惊讶,对翘楚笑着道,笑容里带着和他一身鲜血不符合的开朗。
他若直接开口求助,翘楚也许还会更戒备些。但他逞强,说自己没事,这反倒更让翘楚没办法放着他不管。见他伤口还在流血,鲜红的血在白衣上缓缓蔓延,翘楚皱皱眉。虽然略带迟疑,但她还是走上了前去,蹲下身,道:“你怎么都不包扎一下。”
“没有东西。”沐晴道,按了按伤口,笑容依旧开朗,“大家都担心惹事,不愿给我布料包扎。”然而,翘楚听着他的话,却几乎是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向他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撕掉了他的衣襟。
“姑娘……?”沐晴看着她,语气有些震惊。翘楚则很淡定,把手里的半片衣襟撕成布条,然后分了一些递给沐晴,道:“自己把身上包一下,我给你包手臂。”
“可是,怎么能穿着残破的衣服到处走呢……”沐晴看着自己的衣襟,仍觉得有些不妥。对于一些人而言,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比血尽而亡更可怕。“……啊,抱歉。”翘楚道了个歉,又指了指布条,“但是反正都已经被我撕坏了……”
沐晴眨了眨眼,然后又笑开了。“谢谢姑娘……姑娘真是心善。”他说。顿了顿,他又说道:“萍水相逢罢了,姑娘这么帮助在下……不怕惹上什么麻烦吗?”
“你能这么安稳地坐在这儿,就是说已经逃出麻烦了吧。”翘楚一面低头包扎,一面答着,“一身伤也不知道包一下,难得跑了出来,要是死在事后不处理上也太可惜了。”
一直低着头认真包扎的翘楚没有看到沐晴的表情。脱离了翘楚的视线,一直带着开朗笑容的沐晴收去了笑脸,眸子里带上了愧疚和挣扎。他用力抿紧了嘴,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姑娘……得罪了……”他说着,对着翘楚的后颈出了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然后轻轻接住了软软倒下去的翘楚。
“姑娘……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将翘楚抱起来,轻轻叹息,秀气的脸上满是愧疚,“让姑娘错把善心用到我这种人身上……真的对不住……”
然而,就算心里再愧疚,他也不会中途放过翘楚。因为他惜命。
不顾身上的伤,沐晴抱着翘楚,身体轻盈地离开了。心口处的剧痛还在继续,还有明显的加重的趋势。心里明白再这样耽搁下去,那个人一个不高兴,恐怕会让他生生疼死在半路上。他心里一颤,尽力加快着步伐,想要尽快回到那人的身边去。说他胆小也好怂包也好贪生怕死也好,他就是惜命,他不想死。
很快,他就离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不远了。心脏的疼痛还在激烈地叫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达那个人的身边复命,让他停止对他的折磨。然而,看着怀里的翘楚,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先停下了。忍着心口的剧痛,他让翘楚靠着树坐好,然后摁了摁翘楚的穴道,成功地让她幽幽转醒。
在翘楚搞清楚状况之前,沐晴便蹲在她的身边,极认真对她道:“姑娘,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我知道你在生气,但你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恭敬……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他的表情无比严肃,让还没来得及生气的翘楚有些被他镇住了。
说完,他很痛苦似的紧紧按着胸口,然后快速地又把翘楚抱了起来。而这时候,翘楚也总算搞清楚了状况,忙用力想把他推开,挣扎道:“你想带我去哪儿!”见推不开他,她又试图踢对方的下盘,却也被轻松地防住了。
“你逃不掉的……识时务一点……还、还有……见了督主一定要恭敬,别耍脾气。”沐晴轻松地把她禁锢在怀里,任由着她对着自己又捶又打地发泄,“对我这样就算了,对督主千万不能耍脾气,知道么?”一边承受着翘楚的拳脚,他一边又不放心地强调着。把无辜的心善姑娘扯进来本就是他的错,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尽量让她周全一些。
沐晴带她见的人正是锦衣。
沐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把她带到了本地一个气派的宅子里,他一路上都显得痛苦不堪,最终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撞开了位于大宅中央的房间的房门。
一进门,沐晴就忙把翘楚放到地上,调整好姿势,恭恭敬敬对着坐在屋内上首的男人行礼。跪在地上的他冒了一头的冷汗,压抑着痛苦的喘息,身体微微发抖。翘楚也看着上首的男人,忍不住紧张地抿起嘴。这个男人一身张扬而刺眼的大红,长得很漂亮,浑身都带着上位者特有的贵气。他脸上的笑看似很温和,却给人以极阴森的气息,让人心里发寒,只想逃离。沐晴一路上的叮嘱真是多余了,这样的人,就算沐晴不说,翘楚也根本不会傻到去出言顶撞。
沐晴见翘楚坐在地上没有反应,就忙轻轻偏头,对她低声提醒道:“跪!”
“算了,不用跪了,让她过来给我看看。”在翘楚做出反应之前,上首的男人就这么道。他一身大红的衣服,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闲散,正是锦衣。
沐晴听了吩咐,忙一把将翘楚推上前去。翘楚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停在了锦衣的面前。锦衣没看沐晴,却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佩,就听到沐晴痛苦的喘息顿时停了下来,似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锦衣看着翘楚,目光像蛇一样让人浑身寒凉。他看了会儿,便伸出手,捏住了翘楚的脖子,一把把她拖到自己的面前。因为被掐住出了脖子,翘楚下意识地挣扎,却被对方一只手轻松地制住。在强烈的窒息感中,她听到锦衣附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听话,否则,到时候生不如死了,你可别哭着只求我赐你一死。”声音温和如水,却让恐惧从翘楚的心底和骨髓里一点一点渗出来,充盈全身。心底里感到恐惧,身体上又承受着几乎要剥夺她的生命的窒息感,从身到心的极度痛苦让她觉得自己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
在翘楚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掐死时,锦衣总算松了手,将她甩到一边。被重重摔到地上的翘楚不住地咳嗽,几乎扶不住地面。头一次尝到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她浑身冰凉,抖得停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