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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宫闱 (一朵肆千娇)



“奴婢谢岑妃娘娘赞赏。”烟紫放下梳子,福了一福。

“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唉,宫里的老人渐渐不多了。也就是相印殿的奴才,是一直跟着郁妃你的,这些奴才跟你跟久了,不但忠心,而且机灵,倒省了不少训导的功夫。”岑梨澜默默的起身。又跟回雪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去了。

小荷塘的事就这样结束了。

回雪本以为皇上会有剧烈的反应,也曾让王方去养心殿里打探过,可结果,却都是说皇上那里没有什么动静,每日喝的药。也是以前巫师所开的方子,并没有让太医们重新开方抓药。

巫师自从小荷塘一事以后。也消失在皇宫里,听人说,是被拖出宫外埋了。

一则,他不是宫里的人。

二则,皇上也不想宫外的人知道,他曾经这么器重一个巫师。

廊下的玫瑰花早已凋谢尽了。余下的枯黄枝桠迎着风默默的摇晃。

回雪拿着剪刀,轻轻的扒开枝桠,将玫瑰花枝修剪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然后将长的太快,突出来的花枝剪掉一截儿。

鹤立鸡群,总是太打眼,玫瑰花枝也一样,回雪喜欢它们围绕在一处开放,若有一枝高高的突出来,总让回雪有剪掉它的冲动。

剪了一会儿花枝,回雪的手就冻麻了。

天气寒冷。花枝上也落了厚厚一层霜,手刚碰到,那霜便化为水气沾在手上。

手麻了就不听使唤,回雪又剪了两枝,便将剪刀递给烟紫收着,自己在热水盆里洗了手,又拿白毛巾擦了,这才进内室去取暖。

内室里炭火充足。

王方是个勤快的奴才,怕主子冻着,一天到晚要看好几遍炭盆,时不时的就要加进几块炭,或是将铜盆里的炭灰给铲出来倒掉。

内室门口悬着帘子,帘子厚实,密不透风,屋里便有一股淡淡的炭火味,因熏着檀香,这炭火味儿倒也不重。

烟紫扶着回雪坐下,拿出回雪剪了一半的窗花道:“主子,快要下雪了,等下雪了,外面白皑皑的,到时候贴上这窗花才好看呢。”

这几张窗花,回雪陆陆续续剪了有两个月了,可不是因为有事,便是因为没有兴致去剪,拖拖拉拉的,到如今还没有剪完。

烟紫将没剪完的红纸放到小桌上,却又后悔了,想把红纸收回去:“奴婢粗心了,刚才主子剪花枝,手都冻麻了,这会儿得好好取暖,这窗花就……”

回雪却将一摞红纸按下了,透过开了一条小缝隙的窗户往外望了望,天空灰暗,风也小了些,但有一股严寒扑面而来,便伸手在炭火上烤烤,手稍热些,便拿起剪刀,一下一下细心的剪了起来:“相印殿一向也没有别的装饰,如今能剪几张窗花,下雪的时候贴在窗户上,倒也应景,怕是不久就下雪了,我得提前剪好。”

几张窗花,有双子送福,有大闹天宫,还有观音下凡,或是猴子偷桃。

虽还没有剪完,但透过红纸,还是能看出,人物细腻,剪裁得体,连那几只偷桃的猴子,都活灵活现的,像要从红纸上蹦下来一般。

初入宫时,还住在储秀宫,长夜无聊,回雪也曾与岑梨澜秉烛剪窗花。

那时候还很懵懂。

剪的窗花多数是喜字,或是福字。甚至是农家小孩子咧嘴大笑。

可是如今,虽说剪的窗花也有笑脸,也有福字,可回雪的心却变重了。

手里握的剪刀,也像比以前沉重了不少。

王方默默的拿起蒲扇,轻轻扇了扇炭火冒出的烟,火势更大了,屋子里暖烘烘的,与外面有天壤之别。

“侧福晋屋子里的炭火可升起来了?”

王方点头道:“依着主子的吩咐,也给侧福晋房里升了一样的炭,先前侧福晋还说,这炭火极好,味道小,而且火势大,暖烘烘的呢。”

王方一脸的笑。

回雪也点了点头,算是满意。

她交待王方办的事,王方一向都能很快办好。

这便如岑梨澜说的,宫里的老人,那些跟在主子身边很久的奴才,做事最让人省心。

大门口有人说话,说话声音很轻微。听的不大真切。

小太监在相印殿门口当值,当值的时候,没有意外,是不能说话的,这会儿不知是什么缘故,王方将蒲扇夹在腋下。出去望了望,便跑回来回话:“主子,是大阿哥来了。”

“哦?”回雪放下手里的剪刀,轻轻推开窗户,透过窗户往相印殿门口望去。

大阿哥穿一件青色袍子,外罩一件对襟马甲。除此之外,别无什么。甚至,连一件披风也没有,这么冷的天,穿的如此单薄,大阿哥的脸冻的通红,站在那好像在寻问小太监什么。嘴巴一直在动,时不时的,还搓搓手。

“主子。大阿哥是来看锁儿侧福晋的,就像以前那几次一样。”王方哈腰回话。

回雪关上窗户,重新拿起了剪刀:“我知道。”

“主子,这么冷的天,大阿哥一心想见锁儿侧福晋,奴才按照主子以前的吩咐,想着不能让大阿哥见锁儿侧福晋,所以就扯了个谎,说侧福晋如今睡下了。”

“大阿哥怎么说?”回雪又一次放下剪刀。

“大阿哥问,天还没有黑呢,侧福晋怎么睡下了,是不是侧福晋身上不爽?问要不要找太医来给侧福晋瞧瞧。”

回雪又问:“那你怎么跟大阿哥说的?”

王方又打了个千儿:“奴才跟大阿哥说,锁儿侧福晋只是累了,所以才早些睡了,身子并没有不爽,不用请太医,还说,大阿哥在门口说话,怕会影响了侧福晋休息,还是请回吧。”

“那大阿哥怎么还没有走?”

王方有些无奈:“大阿哥一心想探听侧福晋的消息,毕竟…….主子也知道,侧福晋好久没回大阿哥府了,所以,大阿哥就问门口当值的小太监,侧福晋每日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有没有哭,又说了哪些话,等等。”

烟紫附在回雪耳朵边轻轻的道:“主子,据奴婢所知,锁儿侧福晋刚才去小厨房看厨子捏枣人了,这一会儿,怕就要从廊下经过,若是听到门口的动静,怕会看到大阿哥,然后…….”

回雪知意。

起身出了内室,烟紫忙追上去,给回雪系上一件披风。

大阿哥见回雪出来,忙屈身行礼。

回雪笑笑,引他到一处僻静处,至少,大阿哥没有站在门口,这样,就不至于被侧福晋看到了。

宫道深深,相印殿门口的宫道一直通到垂花门去,再走过去,便是往承乾宫的方向了。

如今天冷,宫道上没有一个奴婢。

空空荡荡,更显萧瑟,回雪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为大阿哥披上。

这披风还是当年进宫时,皇上赏赐的,那个时候,回雪的位分还不高。

且这披风,很多娘娘都有,虽做工精致,却不稀罕。

回雪念及是进宫时得的东西,所以一直让烟紫收在箱子里,每到天冷的时候,便拿出来披一披。

人总是恋旧的。

大阿哥得了披风,赶紧又给回雪行礼:“谢郁妃娘娘关照。”

回雪笑了笑道:“前面不远,便是你额娘住的承乾宫了,这么冷的天,大阿哥一趟一趟的往相印殿跑,且穿的这么单薄。若你额娘活着,一定为你担心。”

听到回雪提及他的额娘,大阿哥瞬间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眼圈已然红了:“谢郁妃娘娘没有记恨我额娘,如今我进宫,并没有去养心殿,我只是来相印殿看一看,想知道点关于锁儿的事……”

回雪果然没有看错,虽然锁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大阿哥对她,还是一往情深。

这弥足珍贵的情感,在这冷漠的皇宫当中,更显的可贵,回雪赞赏似的望了大阿哥一眼:“大阿哥能对锁儿这样,让人欣慰。”

大阿哥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却无法保护锁儿,自宫里出了割肉熬药的事,我的心便如架在火上烤,我每日都在猜测,皇上不会也把锁儿怎么样了吧?若锁儿出了什么事…….”

回雪笑笑:“大阿哥不必想太多,锁儿如今在相印殿,一切都好,难道大阿哥信不过我?”

大阿哥这才笑了笑:“我怎么会信不过郁妃娘娘呢,锁儿住在郁妃娘娘的相印殿。我是一万个放心的,而且听说,那个巫师被拉到宫外以后,并不是埋了,而是有小太监点了一把火,把他的尸体给…….烧成了灰。这个巫师,实在是太招人恨了,听说皇阿玛如今也变的昏庸,动不动就要杀人,所以我更害怕……..”

回雪四下望望,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压着声音道:“大阿哥也应该小心隔墙有耳,昏庸二字。切不可再提。”

大阿哥的亲生额娘荣妃当年曾经说过,大阿哥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如今看来,倒也有一点点对的地方。

昏庸二字,是历代皇帝的忌讳。

若让皇上知道大阿哥如此评价他,那大阿哥的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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