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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不好了!”
临到吃午饭的点儿了,夏眉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孟采薇吓了一跳,她心里惦记着还都是今天中午的东坡肉呢,瞪着眼盯了夏眉半晌,才想起来追问她,“怎么了,你说啊……”
夏眉的神色有些古怪,“侯爷刚才跟佟公子打起来了。”
“佟公子?哪个佟公子?”
“佟钦隽,佟公子。”
哦……差点被她扑倒的裴少嵇的好基友。
……等等?!打起来了?!
孟采薇猝然站起身,“那佟公子没事吧?要不要紧?请郎中没有?”
夏眉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回答:“佟公子毫发无伤……出事的,是侯爷……”
啥?
裴少嵇跟人家打架,居然……打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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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急火燎地赶到正院,头一个迎上来的就是又尴尬又茫然的佟钦隽,“伯母,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孟采薇摆了摆手,男孩子打架真心没什么稀奇,她还记得大学时跟同学交流中学“火拼”概况,总结出了不少地方风俗,像她们就是学校打学校,学校出大抗,她在漠河的同学,则是学校打边防,听着就比她们高端不少。
不过,这回裴少嵇跟佟钦隽打……
临走到裴少嵇的卧房前,孟采薇的思绪和脚步同时来了个急刹车。
她怎么总觉得,这是裴少嵇挖坑给她跳呢?
“子冲,我就不进去了。”孟采薇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面前骏马疾奔的屏风图上,“钱郎中请来了吗?请来了就叫郎中进去看看,我在外面等着回话便是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送进内室人的耳中。
“夏眉,你进去代我看看侯爷,子冲,去给我挪个绣墩过来,我就在这里坐着。”
子冲与夏眉对视了一眼,各自称是而去。
面前,只剩下一个手足无措的佟钦隽。
“伯母,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绝对没有要欺负少嵇的意思……我打赢了他的事,也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孟采薇忍俊不禁,“我没生气,说起来,我上次……失礼得很,你别介怀才是真的。”
佟钦隽大手一挥,“哪儿啊,伯母年轻貌美,我偷着乐还来不及,哪儿还能介怀呢。”
“咳。”
屏风后面,突然传出一声低咳,佟钦隽脸色猝然一僵,尴尬道:“钦隽多嘴,伯母别怪哈。”
孟采薇朝他挤了挤眼,“没事,你别理他。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不是打,不能叫打,伯母您不懂,我这么这个啊,叫切磋。”
孟采薇眉梢轻挑,笑意吟吟,“好,切磋,那你怎么把少嵇切磋成这样了?”
佟钦隽心虚,“我这不是……没料到他……退步这么多么……”
孟采薇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哦?退步这么多的意思是?”
佟钦隽毫不设防,“以前都只有他打我打趴下的份儿!哪轮得到我站在这儿跟您说话啊。您不知道,我这辈子只打赢过他三次,第一次是他刚到安西,我俩不打不成交,第二次是我拿刀,他徒手,今天这才是第三次。”
“这样啊……”孟采薇扬眉一笑,“那可见,少嵇的身体底子不错,是我多虑了。”
言罢,孟采薇就站起身,理了理袖子,“绘丰堂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少嵇这边,就让夏眉盯着吧。”
佟钦隽一愣,“怎么?伯母这么快就要走吗?”
孟采薇目光微低了几分,屏风边上,有一道斜长的影子。
她轻笑,“少嵇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又不通医术,在这里坐着于事无补。钦隽你也不要自责,你是少嵇的朋友,我待你们两人,没有半点区别。今晚留下来陪少嵇喝喝酒,你们男人在一处,总是好说话的……我叫厨房多整治几道颢京的特色菜,也算是我,向你赔罪了。”
孟采薇目光温柔,言辞平和,佟钦隽满目都是欣赏之色,“伯母您太客气了,来日您也一定要去我们安西做客,钦隽必当一尽地主之谊!”
少女向他矜持地一颔首,并未再多言,犹自娉婷离去。
片刻后,佟钦隽绕过屏风,“哎,裴少嵇?你不在床上躺着,站这儿干嘛呢?”
裴少嵇冷冷地扫向他, “等着送客。”
“送客?送客干啥?”佟钦隽大大咧咧地绕开裴少嵇,目光往立在床边,容貌姣好的夏眉身上瞥去,“你没听到你娘怎么说的?要留我陪你喝酒呢。”
“滚。”裴少嵇突然间飞起一腿,直接踢在了佟钦隽的腰上,“一个月内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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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的五月,不期然就降临了。
万幸,孟家人也赶在最热的季节前进了京。
宅子最后买的是东边的那一家,该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如今只等人入住。
孟采薇一大早就跑到城外亲自迎接,唔,随同的,还有孟采薇不想叫上,却又不得不叫上的裴少嵇。
和她想得不一样,人家裴少嵇没有瘦,也没有形容憔悴,紫袍青冠,一匹白马,端的是风流倜傥,英俊非常。
孟采薇撇嘴,男人跟女人还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她还怕自己打击得有点过呢,哪想到人家照旧双眼放电,出个城都能电死一个加强连的民间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功亏一篑】
在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的古代,接人这一工作,第一靠等,第二靠默契,第三靠人品。
不知道是不是孟采薇最近运气比较好,她这一行人等,刚刚出了城门,就瞧见了一列车马渐渐行近。领头纵马而行的两人,刚巧就是孟采薇的二哥孟翊同和三哥孟翊昆。
孟家的兄弟三人,全部是嫡出,因此遥遥瞧见久别的亲妹妹,个顶个的兴奋。
孟翊同还称得上是稳重,知道勒马回头,赶紧禀报母亲,孟翊昆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挥鞭一抽,抢先疾驰而来,“薇薇!”
随着穿越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具身体里原本残留的情感、意识,都在渐渐淡去,孟采薇自己倒没有多兴奋,只是笑着挥挥手,很是从容地踏下车来。
孟翊昆越驰越近,孟采薇却忍不住侧首去看裴少嵇。
昔日比他小两岁的孟翊先,裴少嵇尚且能淡定喊出一声舅舅,这孟翊昆比他足足小了七岁,也不知他还能不能hold住……
结果,这目光不跑偏还好,一跑偏,孟采薇就堪堪与裴少嵇对视上。
他二人隔着一驾马车,却是彼此都将对方眼神里的意味看得清楚。裴少嵇看出了孟采薇的戏谑,孟采薇也看到了裴少嵇……咳,放的电。
孟采薇尴尬地扭回头来。
这男人眼神杀伤力太强,随随便便看你一眼,就把人看得小鹿乱撞,春.心泛滥。
当然,孟采薇很快就察觉裴少嵇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天生一副好皮相,就非要穿得周正挺拔……偏偏,孟采薇还真吃这一套。
余光悄悄地瞥了眼裴少嵇,又瞥了眼,还想瞥一眼。
夏日的林子翠木葱茏,蓊蓊郁郁的绿色,将裴少嵇身上所有的戾气隐藏。
他难得的像一个书香世家的寻常公子,只在这青山绿水中,吟诗作赋,访友寻道……
“薇薇!”孟翊昆一跃跳下了马,兴奋地站到了孟采薇跟前儿,“嚯,一年没见,长这么高啦!”
“见过三哥。”孟采薇收回眼神,笑吟吟地向孟翊昆一礼,紧接着,她喊过裴少嵇来,替二人引荐到,“哥哥,这是惠安侯裴少嵇,少嵇,还不叫舅舅?”
孟采薇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盯着裴少嵇,裴少嵇却是不急不慌,躬身揖礼,“见过三舅。”
“大外甥!不敢当!”孟翊昆的态度要比当初的孟翊先大方多了,他抬手一拱,玩笑道:“你见到我,还是什么都别叫的好,免得我尴尬,你也不自在。咱们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
裴少嵇眉眼中透出淡淡的笑意,似有所指地接口,“对,咱们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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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先遣部队,孟采薇跟母亲只是隔着车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张罗着大家往城里去。
直到潦草地安顿了一下跟来的随扈人手,孟采薇才终于拉着母亲,在已经布置好的厅里,分别坐了下来。
见到女儿以后,孟母的眼泪就一直没有断过,一路回到府上,双眼已俱是又红又肿了。
这一次,没用孟采薇吩咐,裴少嵇已抢先喊了下人,叫他们去烧热水,绞了烫手巾给孟母敷眼。
裴少嵇的殷勤,令孟采薇忍不住向他侧目。
但很快,孟母的注意力也落到了这个英俊高个的年轻人身上,“哎呀,瞧我糊涂的,这位就是惠安侯吧。”
一直站在门口,悄声吩咐下人的裴少嵇,这才转过身来,轻一撩袍,郑重地跪到了孟母面前,“外孙少嵇,拜见外祖母。”
孟母愣了一下,但只是须臾,她便笑逐颜开,“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都是自家人,这么多礼做什么……采薇,你也真是的啊,怎么倒叫侯爷张罗事情,来,孩子,快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