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连城乘着四人抬的龙辇,半眯着眼随意的歪在椅背上,神色飘忽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叶未央则是坐在雀鸾轿之上,被人抬着走着。
厚瓦红墙,琉璃角,绿柳垂湖面,水波微粼粼,岸边报喜花争红斗艳,春色大好,穆连城低沉的笑着:“朕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太子对你如此痴情。”
叶未央一楞,眼前浮现穆卓然卓尔不凡的模样,与眼前这个男人相互叠加,眼前的穆连城,分明就是年长之后的穆卓然,穆卓然简直太像穆连城了,一举一动,一个神情,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复制版,惟独是少了穆连城的这些霸气。
“太子殿下没有痴情,否则的话,怎么会有其他妃子入主太子府?”叶未央微微一笑。
“男人纳妾与男人痴情,有直接的关系吗?”穆连城饶有兴致的问着她。
“为什么没有?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那肯定是满心满肺都是那个人,容不得其他人一丝一毫,更别说是娶嫁之约了。”叶未央振振有辞。
“难道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才叫痴情吗?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做到那样。”穆连城跟听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着。
第76章:两个都无耻
“皇上没见过,不证明没有,男人和女人,本来就该是公平的,皇上你看不起女人,所以你把怜悯和施舍当成了爱,你不爱皇后娘娘,也不爱你任何一个妃子,你真正爱的人,恐怕不在你身边,只有失去心中所爱的人,才会觉得我的言论是多么的可笑。”叶未央侃侃而谈。
穆连城却蓦地变了脸色:“叶未央,你好大胆,敢跟朕说这些话!”
“皇上你生气了?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事?不过你是皇上,你不爱别人,不痴别人,也不会失去别人痴你爱你,你已经拥有的比失去的多了,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是连拥有的都把握不全,根本不敢轻谈失去,失去,对我来说简直太容易了。”叶未央越说声音越弱,看向穆连城的眼眸,已然不是之前的淡定和从容了。
她想着穆卓然,想着府里那些妃子,想着燕云惜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怎么能不疼?她注定要一生痴爱着的人,却要跟那么多个人一起分享着。
“哈哈哈,有意思。”穆连城简直快被她给气疯了,从来没人敢那么对他说过话,气着气着就笑了起来,笑的叶未央心里毛毛的,跟被阴风刮了似的。
辛勤的穆卓然再次跟太后请安,却意外的听到叶未央被自己父皇带走的消息,他呆怔了片刻,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再也没跟太后提叶未央的事。
他走之后,太后忍不住无奈的摇头苦笑:“龙生龙,凤生凤,邪种的老爹生邪种,冬霜啊,你看太子神色淡然,可他心里未必就这么平和。”
“太后娘娘,难道皇上带走未央娘娘,太子还能跟他抢回来不成吗?”冬霜疑惑的说。
冬霜全然没有猜对穆卓然的心思,他根本没有急着把叶未央从穆连城那里抢回来,而是在朝堂之上上了道折子,说大炎朝国泰民安,百业兴盛,父皇功不可没,儿不能常伴父皇身侧以尽孝道,妻叶氏入宫,理当伺奉父皇,以聊表孝心。
穆连城看完折子,上书房里传来一阵阵笑声,他简直太轻视自己的儿子了,穆卓然这道折子上的好,一则是接着长幼的关系抬着穆连城的身份,提醒他是个父辈,其次暗地告诉所有人,叶未央是本太子的女人,谁都沾染不得,本来带着一丝暧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被穆卓然弄的这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穆连城边看折子边笑,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叶未央随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给他扇扇子,虽然很好奇穆卓然折子上写了什么东西,让皇上笑的这么没风度,可她还是忍着没问。
和穆连城相处短短几日叶未央就看出来了,要是越顺着他来,穆连城就越不给人留余地,越是追着问的,他越拿着架子不告诉你,什么事情都要把一个主动权从明里变为暗里,穆连城就会给人好脸色看了。所以她不问,他一会一定会说。
“未央啊,朕的儿子真随朕,你知道他最大的继承是什么吗?”穆连城乐呵呵的问着。
“儿子不随您随谁呢?太子殿下长得像您,性子也向您。”叶未央如实说着。
“你没说全,穆卓然最大的随朕的一点就是他无耻,你看他这折子多无耻,处处逼着朕按他的路子走,否则的话就是身败名裂。”穆连城把折子扔到了叶未央手边。
叶未央拣起折子看着,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似乎看到了穆卓然在桌前奋笔急书的耍着小聪明写这折子的时候的样子,他竟然是怕穆连城把自己给抢了,真新鲜。
叶未央觉得,她跟穆连城从来都不对付,俩人一见面就是电光火石,穆连城对她仅仅是好奇,跟狗遇到猫一样的好奇,就是想弄清楚面前这个生物,到底是什么属性的。
叶未央把折子递了回去,笑意弥漫的眉眼落入穆连城眼中,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失神,她太像她了,从她第一次露面,站在大殿之上说,我是安朝公主开始,穆连城注意到了她,只是那时候,她温柔如水,娇羞赢弱,狐狸尾巴完全没露出来,他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她。
听说她在寿庭山的事迹之后,听说她在皇后身边的作为之后,穆连城心底陈年的那点灰烬,被这忽尔的一阵风,卷起了阵阵的尘埃。
叶未央自从来到鹤鸣宫,宫中大小事就都由她负责了,就连每天穆连城下朝之后穿什么常服她都要一一安排好,叶未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勤快的小陀螺,被穆连城一鞭子一鞭子的抽的旋转不止,却丝毫没有半分的欢乐。
穆连城就是个变态,叶未央每天都在重复着这个念头,她没见过喝茶都喝的那么挑剔的人,必须用清晨园子里的晨露做水,一壶茶只喝两回就要换茶叶,偏偏他又喝的多,这就苦了叶未央,每天天不亮就起来采集露珠,连个觉都睡不安生。
穆连城吃饭口味极淡,但是却又喜欢肉腥,菜里凡是有一丝的不合胃口,他立刻就扔了筷子摆脸色,吓的底下的人跪在那陪着,连个饭都不敢吃。
叶未央烦躁不已,干脆煮了个青菜鸡蛋面给他吃,这一招把厨房里的人吓的恨不得当场就抹脖子自杀,穆连城山珍海味吃的多了,青菜鸡蛋面却没吃过,一口下去,赞不绝口,说面煮的清淡爽口,味道适宜,没有恶心感,很不错。
叶未央一来二去算明白了,穆连城常年操劳国事,作息不规律,肠胃早就跨了,不能负荷那么重的油水,所以才喜爱清淡的饮食。
叶未央给他安排下的食谱交给了厨房,厨房里一看,这是给皇帝吃的还是给兔子吃的?连连摇头不敢,吃青菜就罢了,还要给皇帝吃粗粮,皇上怎么能吃那种东西!
叶未央拍胸脯保证:“罪罚下来也是罚我,你们害的什么怕,照样做就是了。”
厨房里的人不敢抗命,按着双份食谱备下端了过去,穆连城的筷子却始终没往之前的菜里伸,叶未央看的眼都笑开花了,厨房里吓的魂都快碎了的厨子们才安了心。
第77章:相见时难
“这几天菜不错,很合朕胃口。赏厨房一人新做一套常服。”穆连城头都没抬,如是说着。
叶未央沉默了一会算了下,一套常服就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就算用料再次,这一笔下去就是几百两银子,要知道那些太监宫女每个月的月俸才五两银子,寻常百姓人家,五两银子能顶半年的富裕家用了,穆连城可真是大手笔。那些宫女太监赚了钱也是为了养家,宫里的衣服多,平时也穿不了,这赏赐可真鸡肋。
“皇上,未央认为赏赐衣服不如赏赐现银。”叶未央大胆的开了口。
穆连城批阅着折子的手一停,抬眼看着她:“为什么?他们在宫中又没有需要花银子的地方。”
“皇上,可是他们有家人需要奉养,宫女们也需要攒嫁妆,那些常服做了,最后出宫无非就是送给还在宫中的人而已,不如现银来的划算。”
“你得给朕一个划算的理由,朕考虑考虑依不依你所言。”穆连城笑着说道。
“皇上,一套常服单单布料,平均每人就在十两银子上下,还不加其他采办的车马费,库存人工费,以及裁缝阁的时间,新的宫女太监即将进宫,常服赶制本身就缺人手,若是再赏这么一批,恐怕就要新增人口制作,那么开的月银又是一笔开销。花那么多钱送鸡肋,不如直接送布料钱的十两银,还能减少不必要开支,节省人工时间,还能让大家感恩戴德。”叶未央侃侃而道,说着自己的见解。
穆连城呵呵一乐:“行,就依你所奏,你去帐上拿银子,直接赏下去吧。”说完,他又提笔投入批阅之中,叶未央应了一声,淡淡的看了他一会,悠悠的说:“皇上,劳逸结合注意健康。”
“恩?”穆卓然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叶未央已经飘出门外去了。
伺候着穆变态的日子过的简直是缓慢如水,虽然没有在皇后身边那么拘束,但是总觉得前路坎坷,叶未央轻叹一口气,从茶水间端出泡好的茶往上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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