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不必再劝,朕意已决。对了,宁耘这小子都当上偏将了,朕这就批复,朕一向是赏罚分明的。再让传信官带根荆条,私下去赏给他。”
郑达想笑,这是要抽宁二少了。宁二少小时候经常和皇后一起在宫里胡闹,无法无天的,但是远远地一看到这位就要绕道走。估计皇帝让伤着了,谢家人帮皇后瞒着,竟然连他也帮皇后瞒着。再是十几年的的青梅竹马,居然连皇帝兼表兄都瞒。
“去,让小厨房给朕下碗寿面来。”
寿面?郑达照办,让人去传话。前些日子是皇后千秋,但是取消了一应朝拜。这个,有‘毁容’这块幕布挡着,自然也就这么过了。
寿面很快来了,一碗里就一根面,比谢陌吃的高档多了。萧槙吃得简直是咬牙切齿的,一气儿不断的吃了下去。
“那个程天佑,还是怎么都查不到?”
“是。来无影去无踪,在娘娘出魏地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在谢三被抓后离奇失踪。”
萧槙放下筷箸,沉吟道:“怎么都查不到,那就没有旁人了,必定是梁晨!”
不敢在魏地公然露面,因为他组织暗杀魏放,魏老头要抓他扒皮抽筋。然后,谢陌就救了他,还送他一路出魏地。不然凭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脱得了。
为什么要救他?谢陌在魏国公府的时候,梁晨多半也在。他躲在哪里?
有了皇帝一句话,萧关回京路上的梁军很快被谭记清理干净了。虽然他有点纳闷就为了送淮王回京,就让他这么大动干戈有没有必要,但皇帝一句话他立即照办。就凭当初拜将台上他一声‘请皇上多给微臣一些时间’,皇帝就替他挡了这十个多月朝中所有纷纷扰扰闲言闲语,皇帝说什么他肯定是绝无二话的执行。
传信官来,传了皇帝的几道旨意,然后私下里给了宁耘一根荆条。
谭记挑了挑眉,这什么意思?虽然是私下里,但是在他的中军大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瞒不过他的。
“然后,云将军便把那根荆条藏在袖中到国舅的帐篷去了。”
国舅正收拾行囊要往苗疆去,奉旨去办苗务,这个谭记是举双手赞成的。魏国公已经出兵了,再把苗兵退了就能甩开膀子和梁骁大战三百回合了。拖了十个多月,着实有些拖不起了。说白了,这十个月就是用银子还有慢慢的失地在保存兵力。可是若是正面开战,着实胜负难料。所以,与其把手上的人打掉,不如先拖住梁骁,让他想全面铺开战事的企图无法达成。
只是,他原本以为国舅会带走他的堂弟,要不然就是跟着淮王上京。结果那二人思忖再三,竟是把人郑重托付给了他。他实在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说去苗疆,那是真的危险,所以国舅把段远夫妇也带去了。那个谢隋本也想跟去的,结果被安排留在营中。但是淮王上京却是一马平川,放马直跑就行了啊。怎么不跟着上京?还有那十八个大内侍卫居然也都留在营中不随淮王上京。这里头有什么名堂啊。
谭记决定嗣后亲自去问个明白。
这会儿谢陌的帐中,宁耘正从袖子里拿出荆条来,“看,千里迢迢让人给我捎这个来。”
谢阡停下手里动作,“御赐荆条?”
“可不是。”
谢阡回头看看谢陌,后者笑道:“到时候人来了,你就背着荆条往他面前一跪,他还真当着众人在军营里抽你这个偏将啊。”
在谭记奉命清除回京路上障碍的时候,谢阡兄妹便知道皇帝恐怕是要来。现在看到宁耘这根荆条,便可以确信了。
谢陌本想跟去苗疆,被谢阡拒绝。说苗疆之行太过危险,他自己都没把握全身而退,更加不敢带她去。
回京还是留下,她便选择了留下。回京,只是金笼子里的丝雀,在这里,好歹她还能做些事。
“你就给我出这个主意啊?”宁耘苦着脸。
“不然你把自己弄惨一点,让他打不下手。”
“我这辈子就被人揍过两次,还都跟你有关。”宁耘没好气的说。
谢陌把眼一瞪,“谁叫你老是碰倒东西。”头一回是碰倒了酱料,让众人吃了难吃的凉面挨宁耕揍,不过那是意思意思而已。比较狠的是另一次,被萧槙按在腿上用戒尺暴打了一回小屁屁。
“总之我命苦啊,皇上揍人前几下是绝不留手的。”
“本来就是你把他的窗课簿子弄满墨迹的,我在上头画的画都被挡住了。别忘了当年还是我去把贵妃娘娘找来救的你。”
“我还不是为了凑近看你画了什么,所以才把墨汁碰倒的。”
谢陌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气得在萧槙的窗课簿子上乱画,又到底画了什么。
总之那是萧槙花了好几日心血写出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交上去。就被他们两个搞得一塌糊涂了。他进来看到立马横眉立眼问了一句:“你们两个,谁干的?”
宁耘虽然害怕,还是挺身而出认了。谢陌赶紧撒腿出去找云贵妃来救人。一晃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再回不到当初成天吃饱闲着就捣乱的年纪了。
宁耘晃晃手里的荆条,“估计是让我气着了。不过你说得对,他再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还真揍我不成。再说又是为了……”自己媳妇跑掉的事,总不好大张旗鼓。
其实宁耘知道谢陌跑了,心头也隐隐觉得解恨的。皇帝把人欺负得太狠了,非得人受不了跑了才来吐血又大哭的。以他对谢陌的了解,她当年是不会干出那种事的。可是皇帝枉自说爱她,却是没有一丁点信任,受点教训也是活该。
“哥哥,还是在那大内侍卫里再派八个给你吧。”
谢阡摇头,只沉默的把顾双绝给的抗瘴气抗蛊毒的药装起来。这次不是去拼人多的。光是武力,有他和段氏夫妇当可笑傲天下了,怕的是苗疆的瘴气、蛊毒,还有地形。谭记给他派了会说苗语的向导,此去也有人接应,所以大内侍卫是不用的了。
谭记到淮王营帐去了,比起谢阡的各项准备,他只需要安然坐着大马车回京就好。难的是回京之后如何自处。据谢阡分析,皇帝要自己来这里,所以把他召回去坐镇京城。只是,这个时候他真的就这么放心把大后方交给自己?就算是吧,京里的陈相云太师,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这个亲王听起来是名声好听,但早无实权,要用什么来辖制这文武之首。闻说谭记来了,便让勤务兵把人请了进来。
“王爷”谭记进来就恭敬的要行礼,被萧楹拦了,“谭帅请坐,看茶!”这可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人,皇帝的心腹爱将,他摆什么王爷的谱啊。
谭记也不迂回,寒暄过后,直接问谢隋的真实身份。
“王爷,那不该只是个谋士吧?”什么人值得淮王和国舅来向他托付安全啊。还有那些大内侍卫也来得蹊跷啊,不随淮王回京,反而是投身军旅。
“干嘛不去问本人,跑来问本王啊?”淮王慢条斯理的拨着茶盏。他一点都不急,如今小表妹是皇帝的责任,做什么都不用他善后了。他要是伸手可是费力不讨彩的事。
“王爷这里清静嘛。”隔壁国舅的帐篷热热闹闹的,胡勇等人还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连他靠近都有人探头出来,行礼倒是恭敬,却不见着紧。
“你觉得她是谁,她就是谁吧。”
谭记抬起头,不能说?所以这个人来头肯定比淮王还大。
“反正过段日子就有人来接她了。”
有人来接?谭记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臣明白了,一定会全力周全的。”
“嗯,本王与国舅都离开了,所以只有交给你。算一算本王从这里到京城一个往返,走得快也就半个月吧。”
谭记看着气定神闲的淮王,后者正在感慨自家后院虽然也不太平静,但好歹没人有这么能折腾。江山也好,还有这个美人也好,如今看来他都消受不起的,心头对父亲偏心的怨怼便也渐渐散了些。并不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令他满意,的确是他不合适。
答应了表妹会尽力辅佐是一回事,皇帝肯授权让他坐镇京城又是另一回事了。同样的事情,他不敢做。因为他知道他若离了权柄,他那带着些狼性的兄弟是不会客气的。所以,这个世道,的确是他不如他适合那把椅子了。
走神须臾,萧楹回过神来,正好谭记起身告辞。他自然也不是无事可做之人,是这事着实太过要紧才亲自过来问的。出去之后正好看着他目前最头痛的人物往娃娃兵营那边去,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谢陌笑笑,避到路旁给谭帅让路。在这军营,自该她让路的。她目前就是个谋士嘛。
谭帅仔细看她一眼,心头一个哆嗦,好容易送走淮王和国舅,居然还有一尊更大的菩萨在他的庙里。
结合谢隋出现的时间,还有淮王说有人要来接他的话,再想想淮王和国舅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了,还有那个化名来从军的宁耘,那突然出现的十八侍卫。正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谢陌客气地开口了,“给谭帅添麻烦了!本也不想赖在你这里不走的。可是梁营里有故人把我认出来了。所以,还是要托庇于大军。不然,岂不是给谭帅造成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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