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也要去接爷爷。”谢旭听说之后,就在谢陌脚跟边不停转悠。
“好好,一同去。你爷爷不就回来抱孙子的么。不过,姑姑得检查一下,让你一个月增肥的目标达到没有。去,过过秤。”自从上次到了宫里吃饭,谢旭知道姑姑心底没有怪他,心结便放下了。这一个月每顿又恢复三碗的饭量,很快便又胖了起来,气色也好多了。闻言扭着手指道:“人家才不肥呢,刚刚好。”
“对对,刚刚好。算了,也不用秤了,姑姑抱抱就知道了。”谢陌伸手掂了掂,还成,虽然比之前瘦,但好歹不是一个月前憔悴的小模样了。带去见老爹应该不会有问题。
谢陌到临近皇宫侧门的岫云宫换了一身书生打扮,问谢旭,“像不像?”
谢旭摇头,“不像。”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谢旭很诚实的说。
“不会吧?”谢陌在镜子前照照,自觉是个俊俏的读书郎啊。又问玲珑,“你觉得呢?”
“奴婢也觉得哪里都不像。”
“那好吧,换回女装。话本上不是还有女将军女状元么,怎么我就哪里都不像呢。”
玲珑觉得谢陌近来心情好多了,不然也不会有这扮男装的兴致。可是,的确是一点儿都不像啊。
马车出了宫门,旭旭很兴奋的说道:“姑姑,旭旭会骑马。”
“我还会骑马呢。可你在外头骑小马驹,马车就得慢慢的等着你。还有,认得你的人可不少,万一给人猜出来是我在马车里可就不好了。”
“哦。”旭旭死了出去骑马的心,趴在窗口陪着谢陌一起从撩起的车帘往外看,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谢陌头上戴了纱帽,挺稀奇的看着京城的人间烟火气。
有人来禀报,说是谢怀远果然是半道往大相国寺方向去了。
“姑姑,您怎么知道爷爷不会直接进城呢?”
“知父莫若女。”
谢旭摸摸下巴,“我就不知道爹爹整天在想什么。”
“那是你还小。”
谢怀远并不知道众人自发出迎,不过那些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哪一天会到,所以只是派了人去打探,并没有真的在京郊迎候。
谢怀远坐的也是马车,外表看不出来,不过里头很是舒适,很适合长途旅行。他打扮的就像个乡间宿儒,透着一股书卷气。一共五辆马车,马车前后跟着二十名便衣的大内侍卫相随护卫。
山脚下就得弃车步行了,老总管福叔着人搭了脚踏让老爷下来。
谢怀远仰头看看半山腰的大相国寺,一别三年,京城还不知是何等境况。虽然有儿子时时送家书来,但也不能说得那么齐全。不如在大相国寺盘亘一段时日,也好了解得清楚些。
“爷爷——”
谢怀远正望着半山出神,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奔他而来。而且,他叫的是‘爷爷’。看着是很像儿子小时候,而那边几级台阶上正撩起纱帽的不正是他的小女儿么。
谢怀远一把抱起孙子,这回了云阳老家,别的还好,就是想着自己满堂的儿孙啊。尤其是这个大孙子和小女儿。
“乖孙子”
旭旭吧唧在谢怀远脸上亲了一口,“爷爷,我好想您啊。”
“爷爷也想你。”
谢陌款款而来,语带抱怨的说:“爹心头就只有孙子。”
“那当然,你是泼出去的水嘛。”谢怀远抱着孙子笑。
谢陌拍拍谢旭,“来,下来,姑姑牵你走上去。”一边对老父说:“皇上准女儿出宫迎接爹爹,今日只叙家礼就好。爹爹,女儿也想您,可您见面就说人家是泼出去的水。”说到后面嘟起了嘴。
“都嫁人一年多了,怎么还这么孩里孩气的。”谢怀远看看她,气色不错。当初被迫离京之日,小女儿还在缠绵病榻,他着实有些担心她跟她母亲一样,早早就去了。他已是中年丧妻,实在不想老年再丧女。儿子信里报喜不报忧的,他也不知他说陌儿日见好转,与皇帝关系也见缓和到底是真是假。今日看到女儿面色红润,而且还能微服出宫迎接,想来应该假不了。
他倒没觉得皇帝准他回京含饴弄孙,是女儿吹枕头风的缘故。多半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可是皇帝派人来接,他不得不来。而且,也的确是挂念这两兄妹。如今儿子作为钦差出使西疆,女儿为正宫之后。谢家不管怎样,都是在风口浪尖上。
玲珑上前见礼,“奴婢见过老爷。”
“嗯,好好。辛苦你了,玲珑。”谢怀远捻捻胡子。
“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老爷这声辛苦。”
一家三代人往上走去,谢旭在中间,一手牵着姑姑,一手牵着爷爷。走到五百级台阶,谢怀远见女儿也好,孙子也好,居然气都还出得挺匀净,便说道:“略歇歇,旭旭你不累么?”
旭旭摇头,“不累,旭旭在树人院,下午要蹲马步,还要跑步。”
谢怀远看向女儿,她以前通常走到这里就有些喘了。
谢陌颇带几分骄傲,“女儿每日里都练五禽戏。”
谢怀远点头,“正该如此,我也每日里去散步,身子骨比从前好多了。”
有巡山的僧人见了一行人,过来行礼,“见过国丈,贫僧有礼。”
谢怀远合十还礼,“师傅,不知不语大师可好?”
“方丈大师很好,正在教导洛王殿下武艺呢,国丈请!”僧人见到戴纱帽的谢陌,也只当是女眷没有多看。
一时去给谢夫人的牌位上了香,谢陌对知客僧说:“快去告诉大师的小厨房,多做几个素菜,打秋风的来了。”
不语一向是不留客的,就是来了皇亲国戚也统一由寺里招待。今日国丈来了多半要留国丈用饭,但女眷什么的,多半是不会留的。这位戴纱帽的女眷也真是不客气。不过这个知客僧也算是谢陌的熟人了,听了她的声音,又见她挽着国丈的手,一时福至心灵,“娘娘请坐下奉茶,小僧这就去知会一声。洛王殿下要知道娘娘来了,定然很高兴。”
旭旭在旁边嘟囔,“要吃素啊,旭旭想吃肉。”
谢陌戳他一指,“能把素菜做到好吃得不得了才是真正的国手呢。上次正月初一你就没口福了,这次尝尝再说。实在吃不惯就到洛王那里去吃肉去。”
“还说谁敢来打贫僧的秋风,原来是你啊。”不语大师阔步从外进来,一旁品茶的谢怀远忙站起行了晚辈礼。
“哦,坐吧。”
谢怀远道:“小女顽劣,不过,出嫁从夫,我也管不了她了。大师多担待。”
不语笑笑,他是听说了谢陌落胎的事,不过看起来谢怀远还不知道的样子。
“你此来是?”
“来给亡妻上一柱香,也是为了在大师这里打打秋风。”谢怀远笑道。
谢陌见他们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牵了旭旭出去,“走,我们去找洛王玩儿去。大师,三弟在哪里?”
“练武不用功,贫僧罚他在外倒立呢。”
谢陌加快脚步,倒立啊,那更要去看看了。旭旭也幸灾乐祸的跟着她跑。
萧柏倒立着,然后见到一大一小朝他跑来。
谢陌取下纱帽,蹲在他面前笑:“不用功啊,活该!”
“皇嫂”萧柏瘪瘪嘴。
“你这日子多舒坦啊,皇嫂做梦都想这样的日子。”
萧柏小声道:“天天暮鼓晨钟的,有什么好。”
谢陌一愣,“你不喜欢啊?”
“臣弟不敢不喜欢。”
谢陌反应过来,萧柏在此,是奉命来给先皇祈福的。
“或许我们觉得好,你不觉得吧。等你去了封国就任你的心意过日子了。”
萧柏还是闷闷不乐,“大皇兄也去了封国,可是他是由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么?”
“大皇兄是水,随物赋形随遇而安。”
“所以就该被挪来挪去。”
“三弟,慎言!你年幼无知,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不可随意下结论。”谢陌沉下脸来。这小子以为不是在宫里就可以随意说话么。她身边多少人跟着呢。
萧柏也省悟过来,知道这话要是被人传到了皇兄口中,指不定给他也挪个地方。大相国寺怎么着有不语大师护着,换了别处可就不好说了。于是缄口不提。
“洛王殿下,你累不?”旭旭蹲在旁边,撑着头问。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其实谢陌觉得萧柏的武功长进还是很大的,就这么跟她说话还不带喘的。侧头一看旭旭那小子果然挨着边上倒立去了,谢陌也由得他。
只是这萧柏,对他皇兄似乎有怨啊。又有替大皇兄不平的意味,甚至可能还为她有不平。
谢陌挥手让侍卫们离远一点,“三弟,你皇兄在那个位置上,有一些事他不得不做也不得不想的。我们不在其位,不知道难处。但我们是受他庇护的人,不能随意就生怨怼之心。”
“皇嫂难道无怨么?”
谢陌抿抿嘴,“有怨,可是无恨。等你以后真真正正有了王爷之尊,也担负起封王的责任,或许就能明白他了。”站起身对旭旭说:“你就在这好好陪着洛王殿下,他不起身你也不许起。可别什么都当玩儿似的。”
闻言旭旭立时苦了脸,“姑姑,旭旭很用功的,为什么也要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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