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云臻险些让他们削了脑袋,江德忠登时就拉下了脸。
云臻说道:“劳烦江公公通报一声,云臻想向陛下请罪。”
江德忠阴阳怪气地道:“你也知道请罪。”
云臻低下头,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里头传来齐光的声音。
“让云臻进来。”
江德忠这才侧过身:“云公子,请。”同时,他在心里嘀咕:也不知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好了,若是他宁愿救那头大虫也不救他。
云臻走进营帐里。
齐光正坐在软榻上,路离给她剥着葡萄,桌案上已有不少葡萄皮和葡萄籽。路离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
云臻走到齐光面前,跪下行礼。
齐光咽下葡萄肉,道:“起来吧。”
云臻站起来的时候,悄悄地看了眼路离。路离垂着眼,依旧在剥葡萄皮。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打从他一进来,路离的神色便冷了几分,目光很是不善。
云臻说道:“陛……陛下,云臻前来请罪。”
齐光笑道:“寡人不是说了么?不必放在心上,救你也是顺手之举。”顿了下,她原本想说云臻应该趁此好好学点功夫,不过转眼一想云臻也不过十五岁,身世又如此凄苦,她改口道:“以后别乱跑便是。”
“云臻明白。”他又道:“多谢陛下的救命之恩,云臻无以为报……”
齐光轻笑一声。
“想要以身相许?”
话音一落,齐光重咳一声。这些调侃的话说习惯了,一时半会她想要改过来还是有些困难。她瞅了眼身边的路离一眼,他剥了个新葡萄。她正想张嘴,路离却直接送入了他自己的嘴中。
她又咳了咳。
而此时云臻满脸通红的,神色有几分局促。
路离忽然说道:“云臻年方十五,陛下要人以身相许,怕是还得等多几年。”
齐光道:“寡人说笑罢了,有你在身边便已足矣。”她回到正题,又对云臻道:“不用说什么无以为报了,倘若你真想报答寡人,以后莫要再乱跑便是了。好了,退下吧。”
云臻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到路离将手中的葡萄送到齐光嘴里,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话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垂下眼,默默地离开。
出了营帐后,江德忠又给了他一张冷脸。
云臻的心情不禁有些糟糕,尤其是听到营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心中猛然间有一丝不舒服。想起方才见到的情景,他竟有些羡慕路离。
.
一盘葡萄吃光后,宫人打了热水进来,路离擦了擦手,又拧干了软巾给齐光擦嘴。齐光笑着调侃道:“近几日时常能闻到璟衡身上的酸味。”
路离道:“陛□边花花草草成堆。”
齐光拍拍他的手,道:“在寡人心中只得你一人。”
路离笑了笑,却说:“此话陛下对不少人说过吧。”
自小在母亲的教导之下,她早已习惯甜言蜜语随手拈来,此话的的确确有不少人听过。不过璟衡是目前为止她说得最真诚的一个。
与璟衡相处了好些时日,她对他也很是在意,但也还不到非他不可的程度。不过这样的程度便够了,她可不想在自己心里装上一个人,怪沉的。
她重重一咳,说道:“璟衡此言差矣,过了今年,便还有两年,婚期一到我们便成婚,寡人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璟衡是寡人的夫婿。”
路离忽然道:“今天下午的时候,周穆清来过,说是想来看看陛下伤情如何。不过当时陛下睡着了,我将他打发了。”
齐光道:“都是小事,以后你拿主意便是。”她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医开的药的缘故,寡人睡了一整个下午,如今也没醒来多久竟又犯困了。”
路离说道:“陛下想睡了?”
齐光点点头。
路离解下齐光的衣裳,宽衣解带后,方抱着齐光上榻。齐光勾住他的手,说:“已到深秋,夜里颇凉,璟衡身子暖,陪寡人一起睡吧。”
天热的时候她还有些嫌热,可是即将入冬,路离的身子暖暖的,夜里抱着来极是舒适,胜过暖炉。
路离眸色微深。
他认真地问:“陛下可想……”
齐光道:“不想,寡人受了伤,动不得。”
路离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过身宽衣。齐光瞅着他的背影,没由来的心软了,在路离转回身来后,她轻声说道:“你轻一点。”
.
云臻心情不佳,也没有回去,而是一路往东走。
他思来想去只觉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报到齐光。只是齐光身为一国皇帝,周围自然是什么都不缺。不过只要是个人,总会缺东西的。
齐光钱财不缺,一定有什么是缺着的。
云臻绞尽脑汁地思考,想着想着却也忘了自己脚下走的路。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忧伤地发现自己又迷路了。周遭是大小不一的树,夜风阵阵,地上树影婆娑。
云臻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以后不能再走神了。
他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
然而却在此时,忽有衣袂窸窣声响,云臻咽了口唾沫,登时不敢乱动。他屏气凝神,耳听八方。也不知过了许久,不远处倏然传来说话声。
云臻怔了怔,蹑手蹑脚地循声望去。
却见百步开外站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黑衣,是他不认识的。
而另外一个锦衣玉带,与齐光有五六分的相似,云臻昨日在狩猎开始之前见过的,是齐光的皇弟,珉王齐轩。
☆、第34章
齐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只觉浑身酸痛得很。不仅仅被大虫抓到的肩膀疼,而且大腿也十分酸软。她不过刚碰地,双脚便不像自己的那般,险些整个人就重重摔落在地。
幸好她抓住了床栏。
齐光满脸不可思议。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是跟璟衡来一番巫山*还是被大虫踩了几脚?
齐光努力回想了下,竟想不起来了。她只依稀记得她喝了太医的药后,便一直犯困。路离血气方刚的,想要行鱼水之欢,她便任由他乱来。
遂应承他后,便摊开四肢,说了一声“你随意”,然后她只记得起初路离很是温柔轻吻她的额头,接着……接着她就睡着了。
她晃了晃脑袋,还真不太记得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床榻是空的,她伸手摸了摸,显然路离已经起来了很久。她揉揉眉心,喊道:“江德忠。”
江德忠立马进来。
“陛下,奴才在。”
齐光问:“什么时辰了?”
江德忠回道:“回陛下,已经是巳时两刻了。”
齐光没想到自己竟睡得这么晚,手一动,又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她吃疼地皱了下眉头,又说道:“璟衡呢?”
“今早太医来过,路侍郎便与太医一起去煎药了,奴才想应该也快回来了。”
对于这事,齐光倒也不惊讶。
路离对药草似乎格外感兴趣,时常跟太医一起捣腾些有的没的。七八日前,她来了癸水,小腹微微有些疼,便唤了太医来诊脉。刚好当时路离也在,听到太医说要开药调理时,他登时便双眼发亮,与太医一块去了太医院。之后她每天喝的药只要路离在,便都是由他端过来的。
她想着这样也不错,路离与她成婚后便不能在户部任职,如此一来多几个兴趣爱好也能弥补这个失落。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江德忠话音一落,路离便捧着漆木雕花端盘出现在营帐里,端盘上有两碗黑漆漆的药。人还未近身,齐光便已闻到了苦味。
江德忠见状,知趣地退下。
路离搁下端盘,在齐光身侧坐下。他笑得如沐春风:“陛下醒来了?”
齐光眯着眼,问:“昨晚你对寡人做了什么?”
“昨夜陛下似乎做了个噩梦,我半夜如厕回来,便见到陛下摔在地上,嘴里还嚷嚷着大虫滚开。后半夜,我怕陛下又摔了,只好抱着陛下入睡。”
也就是说她昨晚还真在梦中被大虫踩了几脚?
齐光半信半疑,又问:“昨夜你与我行了多少回鱼水之欢?”
路离伸出一根手指。
齐光看着他。
一会后,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齐光叹息,一旦开荤了,果真血气方刚得很。她说:“今晚不来了。”路离点头,说:“好。”
此时齐光看向端盘上的两碗药。
路离解释道:“一碗是内服的伤药,喝多几日肩膀上的伤便能痊愈。另外一碗是补药,陛□子虚,正好可以补一补。”
齐光问:“这碗药是你开的?”
路离道:“璟衡研读医书只得数载,不敢乱开药,都是太医开的。良药苦口,陛下趁热喝吧。”
齐光皱着鼻子喝光了两碗药。
.
云臻一夜未归。
与云臻同帐的苏承宇起初没有在意,找人打听了下,得知皇帝没有惩罚云臻后便也放了心,直接躺下便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起来,苏承宇发现隔壁榻上仍旧是空无一人,伸手一摸,榻是冰凉的,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这会苏承宇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而就在此时,有人掀帘而入。
苏承宇扭头一望,是云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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