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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陈云深)



说着话,金环已端了面盆手巾进来,赢烈亲手拧了,替武蕴蓉擦了脸,又宽慰了她一回,便起身去了。武蕴蓉亲自送至永和宫大门上,眼看龙驾远去,方才进去。

起初,武蕴蓉还道皇帝于己,总有三分情意,纵然自己伤了脸,总还会顾惜一二。岂料,自这日之后,皇帝竟如鸿雁南去,再不见踪影。武蕴蓉日日望眼欲穿,却再不曾盼来圣驾降临。使了宫人出去打听消息,不是皇上又忙于朝政,未来后宫,便是招幸了旁人,竟好似已将自己忘却了一般。她心中焦急不已,只望脸上伤势快快复原,好能再度得幸。岂料,她脸上的伤痕,迟迟不肯收口结疤。请了太医前来诊治,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药膏换了四五种,却总不见个效验。原来,她到御前侍奉的时候极短,赢烈不过是爱她姿容娇美,并无几分实在的情分。如今看她面目损毁,瞧来生厌,便只吩咐底下好生伺候医治,他自家却不肯再来了。

她得宠之时,永和宫每日宾客盈门,前来巴结奉承的络绎不绝,大门一敞,从早到晚都清净不了。如今,她败落下来,宫中之人最喜趋炎附势,拜高踩低,还有谁肯踏进永和宫的门槛?永和宫中,一时门可罗雀,冷清无比。正应了那句老话:时不来谁来?

这日清晨起来,宫女金环还照往常一般,到廊下点了小炉子,将药锅坐上,熬起药来。可巧院里忽然刮起北风,将那药气吹到间壁廊上。那廊上正有人坐着,被这药气一熏,登时火了,站起身来,喝骂道:“哪个使出来的奴才,这样没有规矩?放出毒气要熏死我?!”金环定睛看去,却见那发作之人正是李才人。

这李才人原是宫中的老人,入宫至今已有六年,不得皇帝宠爱,住在这永和宫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帝几面。后来逢武美人进宫,得了盛宠,与她同居一宫。皇帝每每临幸武美人之时,她也从旁得些好处,三五不时还能沾些雨露。谁料,这好日子还没几天,武美人便出了事,皇帝也再不曾临幸。她气生气死,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便迁怒在武蕴蓉身上,这时候又被这药气一呛,登时就发作起来。

金环一见是她,虽是心中有火,但到底她是个主子,只得陪笑说道:“奴婢没瞧见李才人在这儿坐着,是奴婢的不是,才人不要见怪。”李才人却得理不让人,一手叉腰,指着金环骂道:“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在这里坐了半日,你瞎也来?睁着那俩屄窟窿是做甚的?不如挖下来喂狗!下作的娼妇,连你这么个毛崽子也爬到我头上来了!每日里熬药,烟熏火燎的,把人呛也呛死了,吃下去也不中用,还熬个鬼!满身的晦气,自家倒霉还罢了,还要拖累旁人!不是被她牵累,周美人能出去?!有本事把人弄出去,倒把皇上拉来呀!之前那股子浪劲儿呢?整日躲在屋子里装病,什么东西!”

金环听这话辱及自家主子,气冲肺腑,当下冷笑了一声,冲口就道:“奴婢还道才人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想是才人家里祖坟上没长那棵草,所以才见不着皇上,倒迁怒旁人做什么!想着那时候,才人在我家主子跟前,做小伏低那个样儿!一口一声的管我叫姑娘姐姐。如今又到奴婢跟前来充主子,奴婢可瞧不上这样的主子娘娘!”这话冲了李才人的心肠,她当即从廊上跑下,大步走到这边,一手揪住金环的头发,一手便狠狠的扇了她几记耳光,嘴里便骂道:“无耻下作的烂娼妇!凭你也敢骂我?!”金环两颊红肿,啼哭不止,又不敢还手,只和李才人拧在一起。正自乱着,多亏武蕴蓉这边的执事宫女带了几人过来,将二人劝开,又叫金环给李才人磕头赔罪。李才人方才罢休,气冲冲的回去了。

武蕴蓉在屋里,听见这样的辱骂,心中委屈气恼,却又无处申诉。又知李才人是个泼妇脾气,同她也论不出什么理来,只得咬牙硬吞了这口气,自家劝慰了金环一回。

至此,李才人更是变本加厉,隔三差五便要指桑骂槐。这事渐渐传扬开来,众人皆知武蕴蓉失势,看皇帝不见她,皇后也不管,便都恣意妄为起来,那起侍疾之时便心存妒恨的宫嫔,以为可报旧仇,便时常前来欺凌于她。便是武美人身侧的宫人,外出办差,也常为人所欺,百般戏辱,无所不至。

再说赢烈了毕武蕴蓉一事,念着御花园中,萧清婉负气离去,心中记挂。隔日才下了朝,便往坤宁宫而来。

其时,萧清婉正在明间内炕上坐着,做着几样针线活计,眼见皇帝到来,便将手里针线撂下,起身慢条斯理的向着赢烈做了个万福,口里淡淡道:“臣妾见过皇上。”赢烈忙伸手扶她,她却将手抽开,自家起来了。又走过一边,说道:“皇上请上坐。”赢烈便在炕上坐了,两眼瞧着她,见她容色淡淡,便伸手过去拉她。萧清婉将手一撂,向外呼道:“明月,给皇上倒茶。”就在另一边坐了。

自来皇帝驾临,皆是萧清婉亲手捧茶上去。今日她竟呼宫人上茶,赢烈便知她心中仍然有气,向她说了几句笑话以做开解。萧清婉却目不斜视,言不涉邪,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也没有。几句话过,赢烈便有些讪讪的,待要说几句软和话,又恰逢明月端了茶上来,宫人跟前拉不下来脸来,便借口瞧她针线,拿了绣筐里放着的活计起来。展开一看,却是一件寝衣,明黄的丝绸,上头是万字不断头的滚边,绣了一半的团龙密纹,虽还未及完工,却是针线细密精巧,足见费了一番功夫的。

赢烈还在看时,萧清婉便一手抓了过来,朝炕上一掷,嘴里说道:“凭臣妾做的什么,都不与皇上相干。皇上又看什么?”赢烈见她俏脸含嗔,莞尔笑道:“那个颜色的衣裳,又是龙纹,不是给朕的,还能是给谁的?还跟朕犟嘴。”萧清婉却道:“下月就是重阳,臣妾做出来,烧与先帝成不成?左右皇上英明,自能体谅臣妾一番孝心。”赢烈听她如此说,赶着明月放了茶下去,四下无人,便伸手将她搂了过来,坐在膝上。萧清婉不肯,推推搡搡,扎挣了半日,却哪里挣得过他?不出半刻,便即气喘吁吁,身软无力,只得坐了。

赢烈搂着她的身子,与她脸挨着脸说道:“昨儿夜里,朕又不是冲你,你同朕呕什么气?使性子走了,叫朕下不来台,只好发脾气散了宴席。今儿朕过来,连茶都不肯端了,又说出那些荒唐话来。你我夫妻之间,倒要为了姬妾反目不成?”萧清婉冷着脸,说道:“是臣妾与皇上使性子呢,还是皇上给臣妾脸色瞧?皇上既要拿出做天子的架子来,臣妾只好恪守臣妾的本份了,还敢多一句嘴么?从今往后,皇上但凡遇上什么事儿,都不必来同臣妾说。横竖皇上英明,哪里用得着听臣妾这点子微末主意?皇上如今也不该这样同臣妾说话,君臣之间,哪好如此!到哪日皇上忽然想起来,又或听了谁的言语,说起臣妾犯上,臣妾可吃罪不起!”

说毕,又要起来。赢烈不肯放手,紧搂着她的身子。萧清婉自怀孕以来,已是许久不用脂粉,身上没了那股浓香,那透出些淡淡的女子体香。赢烈嗅到这香气,禁不住将头埋在她颈间,深吸了口气,闷声笑道:“从前以往,夜里你不知道爬上去几回了,还说这个呢。”萧清婉双颊红透,张口啐道:“呸!臣妾同皇上正正经经的说话,皇上就扯出这些野话来!定要捉弄的臣妾不上不下的才肯罢休。臣妾知道,还是为了昨夜的事儿,皇上不讨回一成,是不肯作罢的。分明是皇上给臣妾气受,又全推在臣妾身上。臣妾真不知是哪世里结下的冤孽,到了如今叫皇上这样磨难!”才说着话,她一低头,忽然揪住赢烈腰间挂玉佩的络子,问道:“这是谁做的?怎么和前头见得不一样了?臣妾做的那个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却说萧清婉正在赢烈膝头坐着嗔怪不止,低头瞅见皇帝腰上络着玉佩的络子,甚是眼生,看那做工手艺,又不像是针工局出来的,便揪住了问他话。赢烈见她兴师问罪,便笑道:“属你是个眼尖的,看的这样仔细!你给朕打的那两个,都旧了,就换了下来。你怀着身子,朕恐你劳累,就拿了别的替换了,哪有别的意思?这样的小心眼儿。”萧清婉也笑了,说道:“既这么着,那皇上索性再怜惜臣妾些,那两件寝衣等臣妾生完孩子,坐了月子,再做不迟。横竖皇上又不缺这些个,也不急在一时。”

赢烈瞧她娇靥生嗔,便自腰上将那玉佩解了下来,撂在炕几上,说道:“你既不喜欢,朕不戴就是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值得你生气。”萧清婉笑道:“臣妾不过是瞧着眼生,又不像针工局出来的东西,故而随口问问,哪有别意?皇上别不戴,没得伤了哪位姐妹的心,倒让臣妾落一身的埋怨。好不好就说臣妾善妒狠毒,把她们一个个都撵的不敢上前。连皇上生病,臣妾也不忘霸占皇上,不让她们去侍疾,自己却去淘漉皇上身子。分明是好意替她请太医,怕她也吃出了什么毛病,却弄的好像臣妾拦在头里,不让她见皇上一般。如今皇上又这样,是要让这六宫姐妹定然恨透了臣妾,才肯罢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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