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月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如同云雾般飘渺,“轻鸿丝最大的特点便在于轻如一根鸿毛,薄如一片蝉翼,却是迎风而立,水火不化,这种丝线可以做任何毒药的导线,也可以用作暗器瞬间杀人于无形,直取咽喉,不留一丝痕迹,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这么厉害!”菡沁不禁赞叹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什么,脸色猛地煞白,支吾着:“郡,郡主,刚刚就是毒药沿着这个滴到水盆里的?”
容卿月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若是没有武功的人根本不能察觉,来人只是想要我的命,与你无关。”
菡沁愧疚作祟的内心稍微好受一点,猛然抬头,惊道:“刚刚,房顶上有人!”说完,就冲了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着房顶。
容卿月低低一叹,这个丫头说聪明的时候是有几分聪明,“人早就走了,还在这等你来抓?”
菡沁望着空荡荡的房顶,内心是说不出的失落,想到不小心就会害死郡主,低垂个头。
容卿月也没去管她,这个丫头最爱多愁善感,就让她自己感伤去吧。
气氛一时间沉默,墨梅拿着一块紫色的锦帕走了过来,递给容卿月,“郡主。”
“恩,”容卿月应了一声,拿过锦帕,晃了晃耀眼的紫色,嘴角一咧,若是记得没错,这块帕子还是五年前墨锦御怀里的那块,恩,是自己偷偷抢过来的。
熟练的手腕一转,便将一直吊在门檐的金丝扯了下来,隔着锦帕食指一捏,将丝线揉成了一团,微微一笑,揣在了怀里。
菡沁瞪大眼睛看着郡主行云如水的动作,“郡主,你…”难道郡主就不怕这种毒吗?
容卿月笑了笑,转身走回房间,看了眼水盆里的清澈的水,又对墨梅扬声吩咐:“在找个玉瓶来,这也是个好东西,本郡主一概都收了,送上门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
墨梅捂着嘴偷笑,想着郡主这副样子跟世子真是像呢!不过若是像世子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大怒。不过二人也疑惑起来,看样子郡主很懂毒药!
容卿月瞥了眼二人的迷惑的神色,也没解释,指尖一下下轻敲击着盆的边缘,思考着这两样东西绝非凡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悄无声息的趴在房顶上下毒,连自己也未察觉,还是自己这几天用脑过度,即便是有人在外面也不知道。
墨梅下去寻找玉瓶了,这么一大盆水,估摸着一个是不够的。
菡沁在郡主的手指在脸盆上轻跳,脸上有着紧张的神色,道:“郡主,您还是离远点吧,这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沾到了。”
容卿月不以为然的挑挑眉,轻松道:“这样的好东西本郡主可舍不得拿来给自己用,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也不愧对了君太子爷说我睚眦必报不是?”声调一转,对着门口道:“太子爷,外面凉风吹着很舒服么?”
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温和好听,暖如春风。
容卿月未做理会,继续做着敲击水盆边缘的动作,随着一抹身影的走近,菡沁微微一愣,随后低着头站在容卿月身后,那抹君子如玉般的身影走到容卿月面前停下。
声音也是极其温和,“月妹妹,我来的时候便见一道人影向西北方去了。”
“那你不拦着?”容卿月淡定的瞥了他一眼,手依旧没有撤回,人走了才出声黄花菜都凉了。
君翊尘嘴角一勾,温声道:“月妹妹的事情从不允许别人插手,我也怕月妹妹记仇。”
容卿月嘴角一抽,这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君翊尘这个温文尔雅的君子表面掩盖了与墨锦御同样的黑心!
君翊尘轻笑了笑,眸光看着那盆中还泛着点点青光的清水,“这下毒之人倒是聪明,知道青玉融的水盆可以盛放半步情不会被腐蚀,便滴入这里,既不会被发现,亦可以在未发觉的情况下夺命,只是可惜了,月妹妹一眼便堪破,浪费了这么宝贝的东西。”
容卿月哼了哼,接道:“谁说浪费了,落在我手里自然要物尽其用,还有,我不是一眼堪破的。”
“恩?”君翊尘不明白,侧过头去看她,颊边落下一缕长发更添温润。
“两眼,”容卿月撇了撇嘴角,第一眼还没看出有什么异状,第二眼若不是看到青色水雾,险些也着了道了,真是没想到,不过跟毒有关的一切东西,她都喜欢!
君翊尘浅笑晏晏,摇了摇头,看的出来心情愉悦。
这时墨梅拿了几个玉瓶走了进来,翻来覆去的看着,玉瓶都不是很大,一手两个正好,瓶上的光泽无杂质,隐隐透着清光,几个瓶子上干干净净,连个花纹也没有,是最简单普通的一种玉瓶了。
容卿月看的只觉得好笑,这丫头,还不舍得,能让这几个瓶子来装价值千金的半步情,倒是有些屈就了这半步情了。
伸手拿过瓶子,放在地上,向君翊尘示意了一眼,君翊尘摸摸鼻子,轻嘟囔了句:“能为月妹妹做苦力,倒比那瓶子荣幸多了。”
容卿月笑了笑没答话,和君翊尘一起端着水盆,微微倾倒,内力凝聚,就见那水流形成一个小喷泉,抛物线般落成一股股水柱,自动向那瓶子里钻去,直到四个瓶子都装满,盆里的水也一滴不剩,看的两个丫头感到惊奇。
容卿月将四个瓶子拿给菡沁和墨梅,吩咐了句:“放好了,以后自然用得到。”
“是,”二人拿着这瓶子只觉得瓶子触手便生凉,在这大夏天的消暑也不为过了。齐齐向抱着个宝贝一样,不再如先前般看着就跑。
容卿月又吩咐了人重新换了脸盆打来了水,当着君翊尘的面洗漱,倒不是她愿意,是这位太子爷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洗漱完毕后,也是折腾了许久,容卿月腹中饥饿,见两个小丫头也回来了,毫不忌讳的伸手摸着肚子道:“我饿了,端早膳吧。”两个丫头应下,她又吩咐了句:“今早的事情谁都不许外传!”
“是,”两个丫头对看了一眼,齐齐应道,退下去端膳食了。
容卿月转身走在桌前坐下,现下饥饿,等待的滋味十分不好受,看了眼那头站着充当透明的太子爷,一挑眉,道:“太子爷,您不走?”
“本太子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给月妹妹保密了,我也没吃早饭,可否一起?”君翊尘步履施然的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唇畔含笑,君子光辉愈发伟大。
容卿月刚想撵人,听着那句话后便沉默了会,这是在说解了亡忆那件事了,真是和墨锦御一样的无耻!
片刻,淡淡道:“我容王府也不差你这顿饭,太子爷若不嫌寒碜一起用也无不可,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今日来了这么久,可是有事?”
“有事。”君翊尘点了点头,眸色温暖的看着她,又道:“只是没成想大早上的就看了一出戏。”
容卿月嘴角又是一抽,“什么事?”
君翊尘见两个小丫头已经回来了,并且端了两副餐具,眸中染着笑意,缓缓道:“吃了饭再议。”
第一章 她的等待
一顿饭太子爷悠闲的吃了半个时辰是真够悠闲的!
容卿月手中筷子也是迟迟未放下,一嘴咬着筷子尖,一手轻支起下巴,也是十分有闲情逸致的看着太子优雅的吃饭动作。
太子爷就好像没看见一样,最普通的白粥也似佳肴,神色愉悦。
须臾,放下碗筷,冲容卿月温雍一笑,如明珠生辉,晨曦刚起,照亮整间光线还微弱的房间。
容卿月放下支着下巴的素手,回了他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笑后,立刻冷下脸,手中筷子一扣,发出叭的用一声响,容卿月望着他道:“太子,现下什么事情您是不是可以说了?”
“不急,月妹妹,我有些口渴,不知可否劳驾玉手,端杯水来呢?”君翊尘淡扫了一眼那无辜断成一半的筷子,淡淡浅笑。
容卿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解不解亡忆都是自己的掣肘,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啊!起身去给这位爷倒了满满一杯水,一递,“喏,喝吧,别渴死!”
君翊尘摇着头,左手接过时触碰到容卿月冰凉的指尖,手指也瑟缩了一下接过,淡笑道:“有月妹妹在也只会撑死不会渴死的。”
容卿月接过他喝剩了一半的清水,放在桌上,又随意地坐下,清淡开口:“这回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恩,是可以说了。”君翊尘点着头,眸光望着她十分温暖,但容卿月还是感到了一股冷意蔓延,便听他道:“十日后,父皇将下旨给你我二人赐婚。”
“你可以在说一遍!”容卿月声音依旧清淡,淡如一弯朦胧月让人捉摸不透,不知心中所想,又好像与自己无关一般。
“父皇已经决定,十日后,母后头七一过,便给你我二人赐婚。”君翊尘连自己都未发觉,这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与愉悦,却很沉稳。
“呵……”容卿月低低一笑,笑中极尽嘲讽,听的君翊尘面上的笑意也浅淡了几分,心中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