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客栈二楼的西角的房间,那间是王夙订的,窗户是紧闭的,可见屋里没人。一壶茶喝完了,小蝶终于出现了。王夙将手中宣纸的内容看了好几遍,虽然不完全,但心中的高兴还是难以言喻的。
“我在这儿呢!”王夙站在小贩的水果摊前对着小蝶招招手。
小蝶回头,收回脚步朝王夙走来,“这是?”
“买点水果,”王夙朝小蝶笑的分外的甜腻,手里拿起一颗饱满圆润、玲珑剔透的李子,“你不是最爱吃么?”
朝夕相处的五年时间里培养出来的默契无人能比,只一眨眼的功夫小蝶就明白了王夙的意思,小蝶也笑笑,“近日胃口有些改变,不太想吃酸的。”
王夙没有将李子直接放在水果摊上,而是有些惋惜的将手中的李子直接递还给小贩,不经意间碰到了小贩的手心,王夙抱歉的笑笑,朝小蝶走去。
水果小贩的手心本来干燥沉稳,却在王夙触碰的那一刹那微微紧绷,并且手心泌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尽管只是一刹,王夙还是很敏锐的将细节捕捉到了。
只有三种情况才能让人的手心出汗,第一是手部做了激烈的运动,第二是天气,第三是紧张。前两者都可以被排除,那么,这么普通的接触,小贩为什么紧张?
王夙嘴角噙笑,“马车好雇了没?”
“不曾,大都太过简陋,坐着定会颠簸,所以还未找到合适的。”
“也罢,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现在赶路的话怕是要露宿了,”王夙一如从前那般拉起小蝶的手,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先吃饭再说吧……”
街上人声鼎沸,二人声音又小,再加上渐行渐远,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小贩伸长了脖子又不敢去追,只是将她二人说过的话都一一记了下来,到时候回禀主子。
其实这完全是王夙在心情大好的时候做出的恶趣味,她俩离开不远后又折了回来,从隔壁一个无人的巷子翻身跳入客栈的后院,径直走上楼,将该拿的东西拿走。关门前朝里望了一眼,王夙临时起意,在桌上的茶壶嘴上面抹了点东西,狡黠一笑,轻轻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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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明日启程?”
“是的。”
宫懿轩忽的神情一转,能从王夙身上探来消息可不简单!
“你是怎么探听到的消息?难道你跟上去了?”
“主上吩咐过目标太过警惕,所以属不敢跟的太紧,只是远远的赘着,这消息是她俩无意间说漏的。”
“很好,既是这样,那消息定然可靠。”宫懿轩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姜烨,跟我一起去客栈等她!”
王夙此时其实早已走远,这也是她的老套路了,不管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你们自己去摸索、自己去判断吧,她只是在事前引导一下,随后就象没事人一样等待着结果。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相信自己与相信别人之间大都会选择前者,同样的事情如果由王夙亲口讲述出来,宫懿轩难免会反复推敲几次,如果是他自己找出的答案,这个步骤就会被省略了,更添加了事情的可信度。
初秋的夜幕来的还是比较晚的,此时暮色降临,街上的商贩都已收摊,店面也皆已经打烊。由于这里离花巷较远,所以除了一些客栈还开门迎客外,街上已经完全萧条了下来。
姜烨站在宫懿轩身侧,面色略显疲惫,这都等了两个时辰多了,还不见人回来。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主子,她们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宫懿轩拿起手中的茶杯轻押了一口,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愤怒,以及怜惜!
放下茶杯,修长白净的手握成拳头,几次想狠狠的捶到桌子上又生生忍住,最后还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半响,优雅的开口:“她又把我耍了!”
姜烨不解,“这……”
“我没猜错的话,她早就发现了探子还故意让探子听到她俩那些‘不经意的谈话’,进而误导了我们。其实她们早就已经走了……额……”忽然宫懿轩眉头蹙成一团,一手很不雅观的捂着肚子,咬牙切齿的将桌上的茶壶以及茶杯全数掀翻在地,“王夙!你当真是……你……”
肚子一声巨响,宫懿轩再次呼吸一紧,哪里还顾得咒骂,狼狈的夺门而出,留下姜烨目瞪口呆:这女子,也太损毒了吧!害的他们白等了两个时辰不说,还下高计量泻药!宫懿轩的身体素质他再清楚不过了,连他都承受不住的泻药……姜烨看着地上摔碎的茶具不由打了个冷颤,真不愧是主子看上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宫懿轩痛苦的抱着肚子不停地跑茅厕时,王夙则是在柔软防震的车厢内正舒服惬意的打着哈切。
“阿嚏!”王夙打了喷嚏,摸摸鼻子,“谁骂我呢?”
小蝶此时也从半醒半睡中醒了过来,听到王夙的问话,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能有谁!”
“小姐,你说万一那人没有喝茶怎么办?”
初秋的夜有些微凉,王夙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懒懒道:“没喝就没喝,我也就是随意撒了点泻药,没事的。”
“啧啧,好汉也架不住三泡稀,那人真可怜……不过练武之人应该不会太狼狈吧?”
“那你可就说错了!我那药可不同平常,只要他还吃食人间烟火,就算是大宗师误食了也保证他变成软脚虾。”王夙又一个哈切打来,翻过身,嘟囔道:“快睡吧,谁让他跟踪我来着。照这情况看,母亲给我的信的内容肯定会暴露,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睡吧,睡饱了明天好赶路……”
“嗯。”
小蝶应了一声后也慢慢阖住双眼,进入梦乡。
不同于王夙和小蝶轻松的入眠,这边宫懿轩的肚子是一刻也不消停,一直在折腾。
京城上下,不管是坐堂的大夫还是赤脚的郎中,几乎全都请来了,可就是没一个能治得了。宫懿轩一边骂庸医的同时一边却跳过始作俑者不说,竟怨起人家师傅来了!
“该死的费老,好好的不教,教这些阴毒下三滥的作甚!”
肚子又一阵响,宫懿轩欲哭无泪,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姜烨……过来扶我……”
姜烨叹了口气不再作声,过来扶住宫懿轩。
宫懿轩有气无力的侧躺在太妃椅上,甚至都不敢上床去睡,生怕一下睡着了然后……真是,想想都无力!
“该死的女人!”
姜烨以为自己幻听了!守了大半夜以来,这是第一次听到了宫懿轩唯一一句抱怨王夙的话,而且语气一点儿也不重,就像是在打情骂俏一般。要不是宫懿轩身上有不可复制的地方,恐怕他会以为眼前的这个宫懿轩是冒名顶替的!
“那会儿听一个郎中说过……”
宫懿轩眼睛也不睁,躺在太妃椅上闭目养神,“想说什么就说吧。”
姜烨一边儿小心观察着宫懿轩的神色,一边缓慢说道:“听说,女人在生产时,额,就是在力竭之时会在嘴里含一片人参……”
不等宫懿轩反应,姜烨忙又说道:“其实人在病危的时候也会在嘴里含人参片的!”
“知道了,”宫懿轩依旧眼皮没抬,“去弄吧。反正不能比这更糟糕了,试试也无妨。”
不一会儿,宫懿轩恢复了些元气,但还是不时的跑一趟茅房,比起之前,却是好多了。
宫懿轩被折腾一夜,他那些手下也没闲着,王夙和小蝶差不多跑了满城,他总要弄清楚了为了什么。
这是一封家书,只扫了一眼,嘴里含着人参片的宫懿轩马上从太妃椅上坐起来,吐掉口中的东西,仔细看起来。
“娘亲的乖宝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已经长大成人了,甚至能聪明的找到线索发现这封信,为此,娘亲很高兴!”
“首先,请原谅娘亲的字迹,当初先生就说我的字难看,一般人认不得,但是没办法啦,我最讨厌练字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写一手好字!”
“再者,就是请原谅娘亲的不辞而别。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虽然你爹负了我,但我不能再负了我自己。请原谅娘亲的自私,虽然失去母爱,但是你会在将军府快快乐乐的长大,最后找到一个爱你你也爱的人……”
“如果你过的开心,就当你没有看到过这封信,娘亲早在剩你之时就已不在。如果你过的不开心,那就勇敢的做出选择,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的第一站在天山,或许我会在那里定居,或许我会脚步不停地去环游山川河流。宝宝,虽然我都不知道你会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相信,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认出你,相信你也一样!”
“好了,一张纸要写满了,不说了,爱你的娘亲,子桑青留。”
宫懿轩缓缓放下手中的纸,叹了一句,“倒真是个奇女子,这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活泼俏皮,而且性格爽朗,敢爱敢恨,也难怪三大宗师为之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