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一树红尘妖天下 (安厝燕子)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他们非常的小，吃饭的时候寻寻不小心将一块菜掉在了饭桌上，而父亲只是笑笑然后又给她夹了一块菜，菜在父亲筷中还没有到达寻寻碗里的时候，只见凉儿也掉了一块菜。
顿时，父亲的脸就黑了，并且脸色很难看。
“父亲，这块菜您给姐姐吃吧。”莫寻握住父亲的手，将那块菜推向莫凉的碗里。可是莫铮扬却在菜快到莫凉碗里的时候一把松开了手，菜便这样掉在了饭桌上。莫铮扬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声道：“寻儿还小，掉菜很正常，可是……你是姐姐，比她还大，怎么就掉菜了！下次再这样，就别吃饭了。”莫铮扬向来是严肃并且少言的，只是不知那日他缘何发如此大的脾气。
莫凉怒了努嘴，终是年少无知且气盛，拔腿就往外跑，莫寒连忙道：“父亲母亲，大娘，寻寻，你们先吃，我去把凉儿叫回来。”那个时候凉儿的性格和后来是不一样的，自那以后莫凉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什么都不再争抢，于是也逐渐淡出了莫寒的视线。
他追出去之后，看见莫凉站在一棵小树下面，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泣，那个时候还是晴天，并非如现在这般还下着大雪。
“你是故意的吧？”莫寒走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安抚她的情绪：“我是说，你是故意掉菜的吧？”他说得极轻，在莫凉看来，却像是质问。
她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吼道：“不要你管！就算我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就只疼莫寻？我们算什么？既然不爱我们，为什么又要把我们生下来！”莫凉含泪说着，眼眶已然红肿。
回忆到达这里，莫寒已经忘记彼时他是怎么跟莫凉说的了，他只是知道自那以后，凉儿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怯懦与胆小，庄内的任何一个下人都敢欺负她，只是幸好每次寻儿都会出现为她解围。
他也曾劝解过她多次，可是结果却还是这般不起作用。如此时间一久，他这个亲哥哥便也与她疏远了，或者他们之间……不是疏远，而是莫寒对亲情的另一种哀叹。
生命本身就是父母赋予的，然而肉体里面的精神与灵魂却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凉儿……她太不争了，想到这里，莫寒内心又是一抹心疼，对这个亲妹妹，或许他内心的怜惜之情更胜一些。
只是为何昔日性格柔弱且如此与世无争的她……今日会成为冰雪国王后？
“因为寻儿出了事，所以父亲将我推了出去。”她说的是推了出去，听起来她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莫寒闻言，微微皱眉，父亲向来不疼爱凉儿，如此将她推出去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她了。
莫凉弯唇淡淡笑了起来：“生活不过就是一段生命而已吗？好与不好，对于凉儿来说，不也是这样过的？”
莫寒微微一愣，她虽是笑了，心知她心里的苦却是怎么也抹不去，那是缺失了家庭温暖而造成的幸福残缺。“既是如此，哥哥希望凉儿能好好对待自己。”男子双手撑在她的双肩，试图给她打气。
“哥哥放心，凉儿会的。”莫凉笑了，笑得温暖，笑得如沐春风，只是这笑在莫寒看来却是有些怪异。
【卷二：快乐是悲，伤的前奏】第052章：不再认她
温暖的房间里，静静流淌着熟悉却陌生的味道。
莫寻缓缓地睁开眼来，望着周遭的一切，目光平静而淡然，淡雅的房间，淡淡的香气缭绕，这是只属于母亲的味道，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想到这间屋子来，但是母亲不准，所以……她能到这间屋子来的机会少之又少。
“醒了？”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
莫寻寻声望去，只见母亲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没有任何动作，她的银白发丝自然而然地倾泻而下，仿若坠落尘世的仙子。
莫寻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来，虚弱地喊：“母亲。”接着她垂下眼睑，道：“是母亲救了我？”昔日她被众人说身怀有孕，母亲不曾为她求情，亦不曾说过半句话，今日……她怎么会救了自己？况且……还是在这落雪山庄里面。
“命是你自己的，我什么也没有做。”梨幻姒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莫寻，目光平静如水。莫寻对此并不觉奇怪，因为自小她的母亲便是这么一副姿态，与世无争且绝美脱尘，很多时候莫寻都在想自己是否是她的孩子。
“你现在醒了，便可以走了。”梨幻姒淡淡地说。看样子，自那日之后，她便真的不再将莫寻当女儿了。
“就连母亲都不信我，也要将我赶走吗？”昔日都不曾疼爱她的母亲，此刻她竟然还奢望她能相信自己，想到这里，莫寻苦笑了一下，接着又说：“我走可以，但是希望母亲能借一样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梨幻姒依旧没有改变她冷漠淡然地姿态。
“雪凝玉。”她知道那是落雪山庄的镇庄之宝，但是要恢复破魂的青春，她就需要冒这个险。更何况，萧逸然还在梨若敏的手里，她必须先把破魂的事情解决了，因为这一次回王宫，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出来。
此话一出，梨幻姒终于抬头看她，虽说她们是母女，但是梨幻姒一点都不显老，若是在旁人看来，一定会将二人视作姐妹。
母亲很美，是那种夺人心魄的美，莫寻看了这么多年，依然如此觉得。
她笑笑，很快笑容便凝在唇边，说：“你已不是落雪山庄的人，为何要这雪凝玉？你可知，雪凝玉是有灵性的，你不再有支配它的能力。”
“但是我身体里依然流淌着你和父亲的血不是吗？”莫寻上前一步，显得有些激动，这就是她的母亲，自小未曾给过她温暖，并且在她被逐出落雪山庄之后与父亲一起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到底她的人生是有多失败，才会这样？
梨幻姒也不与她争论，只是淡淡道：“你还有仅属于落雪山庄的幻术吗？你现在拥有的灵力是我和你父亲给的吗？”
她这句话真的提醒了她，是的，她的灵力幻术早就被父亲散去了，而她现在拥有的幻术完全是靠着七星濯水得来的，专属于一个地方的物体，向来只属于那个地方的人，而她真的不再是落雪山庄的人了，哪怕她的身体里依旧流淌着莫铮扬和梨幻姒的血液。
但是为了破魂，或者说是为了赎自己的罪，她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于是她挺直了脊背，说道：“我不管结果如何，只希望母亲能将雪凝玉借我一用。”
“固执有时候不一定能取得料想中的结果，反而还会伤害了其他人。”梨幻姒唇角带着浅笑，说话间，越过莫寻缓慢地踱着步子乳白色的狐裘下是白色的长裙曳地。“更何况，雪凝玉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了。”莫寻低首，低低回答。她突然很想逃离这里，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么多年来，她不曾了解过自己的母亲。“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只能离开了，只是在我离开之前，想问一问母亲。究竟母亲有没有把我当过女儿？”
梨幻姒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只是折转身来，细细地为莫寻整理了衣襟，继而又为她捋顺了几绺额前的碎发，才道：“很多事情都会过去的，等你长大了，才会发现，所有的过去都将是曾经。”说完，她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可以了，你走吧。”
莫寻看了她一眼，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拿起紫血剑出了屋子。
【卷二：快乐是悲，伤的前奏】第053章：想抱抱他
出了屋子，外面依旧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莫寻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已忘记了使用幻术，而她终于也喜欢就这样一个人走在风雪里，因为这样，才可用感觉到自己最真实地存在。
此刻她走在落雪山庄内，昔日那些将她高高抬起的人此刻见了她，都是纷纷低下头去，当真是避她如蛇蝎。
“寻寻？”男子急切却兴奋的声音传来，穿过风雪，有着暖人的力量。
莫寻侧头，顺着声音的来源去看，心里的暖流瞬间袭遍全身，哥哥回来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还以为自己昏死过去之前，产生的是幻觉呢？看样子救了自己的是哥哥而不是母亲，想到这里，她内心一阵激动，却又忍不住一阵湿凉。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醒来见到母亲，以为是她救的自己，内心里面一阵激动，便把之前那个自以为的幻觉给自动忽略掉了。
看着他走近，莫寻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喊道：“哥哥回来了。”除此之外，她竟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莫寒露出一个阳光般的微笑，他的笑总是这么温暖人心，道：“你昏睡了两天，怎么才刚刚醒来就要走？”
“两天？”她昏睡了两天，那么萧逸然……他不就是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吗？莫寻心里一急，于是道：“哥哥将我救回来的时候，可曾遇见一个女子，她全身黑衣，及踝的泼墨长发，对了，她只有半张脸，哥哥可曾见到？”
“看见了。”不明白女子为何这么着急，莫寒依旧不急不缓地说着：“出了什么事？”
“当初我灵力尽失的时候，被人毁去了青春，是王将我带到静水潭里呆了六年，接着又从凡间带来一个女子，也就是破魂，或者应该叫她安落，她与我同月同日生，重要的是她能与我心意相通，所以……王便将她的青春与我的交换了。”莫寻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