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韶华这般说,锦华被激得满脸通红,索性月光微斜,照在韶华身上,隐去了她的容颜。寻思着自己的打算,韶华决定跟锦华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我为何让幼菡离开吗?因为幼菡再亲近,不过是个丫鬟,而你我不同。关起大门,自然分得嫡庶长幼,但出了熹园,谁若欺了你,我和三姐姐都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如果在家里,你要想闹腾起来,我同样也不会对你客气。”韶华双手负背,一步步朝锦华走来。
不知是否因为早前的公鸡事件,锦华心里对韶华有种莫名的敬畏,面对她目不转睛的注视,她心里扑通直跳。
韶华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心绪不安的锦华,温声道:“七娘,或许再有一年,三姐姐就要出门了。这个家里便剩你我,你若执意要跟我过不去,我可以奉陪到底。不说夫人是我生母,还有普安凌家,就是爹爹也断然不会因为你一个庶女,对我发难。可是你呢,如果真的惹恼了夫人,你可想过你往后怎么办,爹爹能护得了你多久?”韶华说话变得轻缓,但一字一句却直击心底。
锦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要敢乱来,我告诉爹爹去!”
韶华莞尔,“七娘还是不懂吗?我不在李家长大,养的性子比较懒散,你不惹事,我绝不生非。抛开一切的是非,咱们还是可以做好姐妹的。”韶华实在没心思整日跟一个小丫头斗心眼,其实只要锦华不闹腾,凌氏也不是恶毒的嫡母。只可惜苏氏不懂这个道理,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也想跟正头太太争高低。
锦华看她笑得一脸温和,心里有些犹豫,打量方才李勋卓的态度,怨气又上来。
“七娘是个聪明的娘子,你该清楚,咱们小娘子一辈子就指望着寻个好郎君。苏姨娘再受宠不过是个姨娘,七娘将来的大事,她是插不了手的。”面对锦华的沉默,韶华有些无可奈何,心里清楚让锦华一下子就接受她的友好是有些困难。“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也不定先生几时回来,该收心了。”
锦华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绪 ,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思虑不远。心里想着,定然是因为韶华自小不在李家长大,没什么底气,将来绾华一出门,她担心自己应付不了李家的规矩,所以才要拉拢。但是从她这些日子的表现,又不像是乡下没规矩的娘子。论说话做事,甚至稍胜绾华一层。
锦华不确定若是真是跟韶华硬碰硬,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可是让她就此低头,承认比韶华她们差,她心又不甘。
然而韶华并没在意锦华心里是怎么想,反正她说完她该说的话,剩下的也不指望一个小娘子能立刻明白多少。转身准备离开时,锦华终于开声了。
“五姐姐,你真的不计较以前的事?”锦华小心翼翼地试探。
“算起来,我回家不到半年,与你相处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哪有许多以前?”看到初荷站在院子口张望,韶华也不跟她多话,说完便离开。
正要细算起来,其实锦华与她还真没许多恩怨,只不过是在一个习惯性的伶牙俐齿,一个习惯性的以牙还牙。
她一觉到天亮,睡得无比舒爽,第二天早早就起身,连初荷都觉得惊奇。而锦华不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还是在酝酿着下一场闹腾,至少安稳了几日。
直到八月初一,凌氏借着去庙里上香的由头,把绾华拉出门,要她亲自替未来的夫君求个签。绾华红着脸,非拉着韶华一同出门,韶华表示不想出门。自打英华郡主提到严恺之可能要去尚公主,她便心情低郁起来。
哪知第二日,李良勋回来说到西南怀城山贼猖獗,竟欲占山为王。对付旁的事,皇帝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悠哉,但是对于划地割政的事就是决不轻饶的。当初国舅爷就是犯了同样的错,致使皇帝狠下心,将汪氏一族逐出京城。朝堂上,许多大将立刻出列请战,但不知为何,最后却让严恺之陪同皇二子前去。
韶华好奇地追问李勋卓原因,只见他捋了捋几根稀疏细长的胡须,一脸感慨地说道:“西南怀城,那原本是芒荒之地,深山野岭,后来不知怎么被一把野火烧了干净,这才被人发现山谷之中种了不少奇珍药草,附近许多人便是靠着挖药草发的家。说来也奇怪,怀城内别的种不活,反而是些稀罕的药材容易养活。怀城往北是平洲,平洲的徐、商、贺三家都是历代出武将的,还有开国二十二帅里就有四成是来自平洲。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来这起山贼真心是不要命了。”
“既然平洲离怀城不远,为什么不直接从平洲派人过去。”韶华好奇问道。
李勋卓见韶华对这些事感兴趣,便耐着性子跟她说:“虽说平洲离怀城近,可快马加鞭也得赶上半天。再说了,平洲三家虽历代出武将,门下子弟个个能武,始终不是朝廷的人。圣上向来忌讳后宫母家参政,就算是皇贵妃也只有一个嫡兄身居二品,手握实权,其他多是清闲职位。这回让皇二子出城,看来是想让平洲贺家出手了。只是现下太子未立,圣上对两个皇子又不偏不倚,恐怕大皇子也有事得忙了。”按照皇帝的脾性,若是皇二子凯旋归来,那皇长子怕是得去找些事情倒腾。
“既然有贺家出马,那严恺之去凑什么热闹。”很显然,皇二子也不是亲自去剿匪,顶多是代表皇帝给平洲贺家举个牌子,示意他们,你们加官进爵的机会来了。
李勋卓看了她一眼,“严侍卫是兴勇伯之子,又是二皇子的近身侍卫,他不去谁去?多罗境内蠢蠢欲动,说不定下回就让他去川北了。”
韶华想了一下,忽然喜上眉梢:“这么说,他就不可能尚公主咯?”至今还没有一个驸马能手握实权。听李勋卓这么说,韶华心中的期望之火就忍不住亮起来。
“长公主已经十六岁,其他的都为及笄,要是真让严恺之尚公主,也不会等到现在。”李勋卓看见韶华笑得一脸灿烂,不觉纳闷,“五娘好像很上心?”
韶华呆了一下,正要开口,就听到凌氏的责怪:“老爷跟一个小娘子说那么多朝廷的事做什么,要有这心思去听那么多旁的事,还不如赶紧回屋练习女红去。”自从把长女许出去以后,凌氏更加坚定了要替韶华也找个富贵郎君。
韶华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给父母请安告退。
想到严恺之不必尚公主,她心里就跟开了花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愉悦。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已经精心定性的韶华再一次梦到川北那片天高地阔的土地,还有那万马奔腾的雄壮。
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站在树下,阳光洒在她浅褐色的头发上,闪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看着利落翻身上马的少年,她紧张地问了一句:“待我长发及腰,郎君回来娶我可好?”
少年背影僵了一下,转过脸看着少女,少女却被强烈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
也不知他点头还是摇头,待她回神,少年已骑骏马,疾驰而去。
第二十九章 落花有意
琴音似水,潺潺不断,婉转悠扬,悦耳绕梁。只见几根青葱 在琴弦轻拢慢捻,琴声曼妙,将一曲《夕阳箫鼓》如画般延绵展开。初荷听得痴迷,不由得也停下手中的细活,起身叮嘱门外洒扫的丫鬟不要吵杂,生恐惊扰了这优美的旋律。她闭着眼,全心享受着天籁般的乐曲,就连幼菡进来都没发现。屋内弹的人定性,屋外听的人入情,时而轻快,时而委婉,起伏回转,各有特色。
“五娘子。”幼菡看韶华如此尽情尽兴,也不忍心打扰,可等了许久丝毫不见乐声停顿,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岂料,这一声惊扰了韶华,一个失手,差点割破手指,吓得初荷连忙跑上前。
回头对心虚的幼菡责斥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先说一下,这么忽然出声可是会吓着人的。”看着韶华摇头,又检查了她的手指,确认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才落定。
幼菡有些无辜,嘟着嘴,心中抑郁:她进来的时候已经跟初荷打过招呼,是她听得太入神,没发现而已。
“有什么事?”韶华抬头问道。
“以琛少爷在院里等了许久了,我想进来通报,是以琛少爷没让打扰。”幼菡细声地说。
韶华顿了一下,以琛怎么会跑来,还默默在她院里听她弹琵琶?韶华把琵琶递给初荷,迟疑了一下,“以琛哥哥怎么可以进来?”虽说时下风气,并没要求未出阁的娘子不能见外男,可是也没开放到随便让人进来吧。
初荷见韶华望过来,心中一惊,立刻摇了摇头,瞪向幼菡。幼菡被初荷抛了个眼色,也后知后觉地摆手:“我、我也不知道,请五娘子明察,我再也没跟燕娘子院里的人来往。”幼菡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初荷也随着跪下,结果却把韶华吓了一跳。她只是好奇以琛怎么进的碧梧轩,不料她们以为韶华训责她们和外人联系,连忙求饶。
“起来吧,我没怪你们,我就是奇怪四哥哥都没进过碧梧轩,怎么以琛哥哥就可以进来。”两人互望一眼,看韶华脸色并没不悦,才战战兢兢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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