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不是徐管家值事,何罪之有。”韶华对幼菡使了个颜色“幼菡,还不赶紧扶徐管家起来。”
幼菡闻言,把徐泽搀扶起来,只见他低眉顺眼,显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是老奴考虑不周,原本大门当值的是大志、七幺,可侯爷说过宫里拨来的人也不必抬举,该做事的还得做事。我私心以为宫里来的人定然规矩要一般人家的好,所以才斗胆调他们过来,没想到头一天就闯祸了。若是大志七幺,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姓祁的闯进来,更别说容他放肆了。”
听着徐泽的话,韶华也软了语气,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立刻表示自己心里明白今日的事与徐家无关。“原来如此,那不能怪徐管家。侯爷说得对,宫里拨来的也不必抬举,该管该教都不能放松。太夫人让我理家,可我年轻不懂事,许多事还得仰仗像徐管家的得力管事。”
心里却忍不住暗暗感慨,徐泽这一招果然够狠:自己一出面,先是挑了个不轻不重的罪名往身上一揽,在得到韶华的谅解后,索性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庞丁他们身上,自己至多就是落了个用人不察。
听到韶华示好的话,徐泽脸上立刻lù出满足的笑意,他这番举动的用意已经达到。但是口气已经恭谦,让人挑不出刺来“不敢不敢,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老奴一定做到。老奴的妹婿当年是跟着伯爷征战,不幸身亡的,是太夫人和侯爷不弃,还让我们伺候着。徐家上下二十几口人至死都是侯府的人,我们对侯爷夫人绝无二心。”
若不是最后这句话,或许韶华也就算了,可是再次听到徐泽提起徐勇老子的事,韶华心里立刻冷笑。
又打算拿苦肉计来压她了吗?作为家生子,为主子出生入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到了他们嘴里,倒成了严家多大的恩德似的。大概严夫人就是被他们这些话烦得受不了,又不能抹杀他们的功劳,所以才让她出面的吧。还好,这是她进严家之前的事,所以她当做故事听听就好。
韶华微笑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昨日我训责了徐勇媳妇,倒也是我的无奈之举,希望她能不记恨才是。”她偷偷打量着徐泽的表情,看到他眼睛微睁,显然有些意外。
徐泽笑眯眯地回答:“怎么敢,夫人教训是,我后来知道了,也把她狠狠训了一遍。承蒙夫人厚爱,还给那些娃子做了那么多点心,能伺候夫人,是我们祖上积德,老太爷在天有知也一定会高兴的。”
第三次听到徐泽拿严素说事,韶华都有些烦了,摆摆手:“好了,徐管家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
如愿得到想要的答案,徐泽恭敬地再三感谢:“是,夫人,老奴不打扰夫人。”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已不如来时那般佝偻沮丧,幼菡在门口张望了许久,回头看到韶华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夫人,这徐管家怎么忽然跑来谢罪。该不会是今日夫人狠狠煞了庞丁他们的锐气,把他吓到了吧。”
韶华眼中浮起一抹厉色“他要是那么容易吓到就不会在这个家爬到这个位置。”只不过现在她还不想两边都得罪,事情来得太快,她暂时还没想出怎么应对的办法。
幼菡心疼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想要给她揉肩,却被韶华阻止了。
“让人去门口候着,要是侯爷回来了,直接让他到我这里来,别让旁的人先去告状。”
幼菡闻言,领命而去,但她们不知道的是,严恺之还没进家门就已经知道侯府发生所有事。听完英九的汇报,严恺之抿直了 ,一声不肯。
宋煜调侃了一句“你这么不放心就回去看看嘛。”听着英九的汇报,宋煜也暗自心惊,没想到韶华手段如此老辣,这实在不想是李阁老这般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娘子。
严恺之摇了摇头“我相信她,阿娘都把家事丢给她,自然是信得过她。”严恺之对韶华的行动高举双手支持,他比谁都清楚,没下狠是治不了家。只不过竟然那些人敢对韶华使坏,看来他得进宫一趟了。
宋煜对他的口是心非感到不满“嘁,心里担心得要死,还来我这里装镇定。”
说完立刻遭到严恺之一记怒视,宋煜不怕死地冲他挑衅一眼,严恺之顺手按住他的手臂,如料看到宋煜脸色的惊慌,眼里扬起得意,这才松了手。
宋煜双手环胸,生怕再次被严恺之拿出练手拆骨,嘴里嘀咕一句:“公主大婚,你可准备好了?”
严恺之敛了笑意,沉下眸子,点点头。
第二百零八章 立威
不稍等韶华差人去把严恺之领来,他一进家门,立刻就拿庞丁开刀,而且还是当着总务府萧平桂的面,把他揪出来狠狠洗了一顿。看着萧平桂一脸面如死灰,还得强打笑颜,听着严恺之指桑骂槐地教训庞丁。对于庞丁求助的眼神,他避如蛇蝎,随意附和了几句,心里总算明白严恺之怎么忽然转了性,这般热情大方地邀他上门做客,直到他喜欢美酒,还特意用白山特有的莫兰香来诱惑他。
人是他调拨过来,他在兴勇侯府搅的什么风浪,萧平桂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打量着严夫人没开声,严恺之也不以为然,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严恺之当着他的面数落庞丁的事,却绝口不提让赶走庞丁,庞丁算是皇帝赐给兴勇侯府的,如果没有严恺之开口,谁都不能动得了他。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卖身契,哪怕你后背的主子是谁,严恺之不放人,谁都无可奈何。当然,皇帝是可以的,可是皇帝才不会为了一个奴才和严恺之开口。
“让萧大人见笑了,是我家教不严,让这种贱奴打着总务府和庞总管的名声在私下动手脚,庆幸没传到外头去,否则可真是给宫里抹黑了。”严恺之说着客套话,已经让人从地窖里端出一个细颈阔腹双耳白瓷拼,甫一看过去并不起眼,可是严恺之松了松木塞,让少许酒味溢出空气。顿时让萧平桂这个骨灰级酒味打了鸡血似的,双目死死盯着那白瓷瓶。
庞丁看着萧平桂这幅模样,心知自己对他来说已是一步死棋,颓然地低头跪在地上。
“都说侯爷和太夫人面慈心善,果然不假,若是我早就将这等恶奴乱棍打死。”萧平桂为了能早点拿到这莫兰香,就算让他改口叫严恺之老子,大概他也绝不二话。
严恺之笑了笑,拔出木塞,倒出一杯递给萧平桂,见他如获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细抿品味。“那倒不敢,怎么说这可是宫里拨来的,我这番请萧大人过来,也只是希望大人能帮个忙,把这几个人收回去。”
一听严恺之松口,第一个吃惊的不是萧平桂,而是庞丁。他猛地抬头,看着严恺之余光斜来,似笑非笑,不知怎么地觉得全身一阵刺骨的阴冷。脑子轰地一声,乱成一团,被他那一瞥的眼光竟然看得直打冷战,心里那懊悔自己怎么懵了脑子,竟然想在兴勇侯府捣腾。
“这……”萧平桂的理智被瞬间拉回现实,他恋恋不舍放下酒杯,等待严恺之的下一句话。
严恺之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承蒙圣上厚爱,我实在不好拂了好意,只是我这府里人少,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萧大人就当帮严某一个忙。”严恺之眼神一缓,那酒瓶已经稳稳放到萧平桂面前。
饶是他再冷静,也抵不住这一瓶佳酿的诱惑,特别是刚刚抿过一口,那入口温糯香醇,还有那瞬间灌入脑海的清洌,让他意犹未尽,差点把舌头都嚼下去,根本不舍得放下酒杯。他望了面如死灰的庞丁一眼,心中不觉一声冷笑,这人若踏出兴勇侯府,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求侯爷开恩,小人,不,奴才愿意为侯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庞丁又何尝不明白萧平桂的目光,如今他只能靠赌,赌严恺之好心收留。
名义上他是宫里拨来的奴才,但他们一群人既非太监又非宫女,也没有死契,严格说来不过是一些罪臣家人。只是寄名在兴勇侯府下,如果没有皇帝开口,或者没有严恺之放行,他们也只是被束缚住行动的鸟。而他们一旦被放出去,若不能及时翻身,下场可能连家生子都不如。
可他这种身份也很悬,一般主人家都不会重用,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留在家里碍眼,放出去又怕生事,还不定什么时候宫里需要会把人叫回去,一般都是寻个借口,打发去庄子。
所以庞丁也只是想冒险,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个摆脱兴勇侯府后还能得以谋生的身份,可惜,他太过得意忘形。严夫人的默许助长了他的气焰,在韶华这里栽了一个跟头,严恺之直接将他判出局,他才后悔莫及。
“大胆庞丁,这里岂有你开口的资格。”萧平桂怒斥一声。
庞丁根本不去看他,现在他的身份还是兴勇侯府的人,只要严恺之愿意收留,萧平桂也奈何不了。他挺直腰,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先前是奴才一时被魔怔昏了头,迷了眼,亏得夫人当头一喝,奴才愿为侯爷夫人做牛做马,求侯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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