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朵没等五湖说话,抬眼望向四海道,“那我能走了吗?”
四海嗯了声,闪身给田朵让开道,田朵闷笑着拍了拍胸口的真金白银一路飞也似地跑下山,身后间或传来五湖埋怨四海的声音,“你把银子都给这小丫头,一会咱俩连喝口茶的银子都没有,什么叫穷大方,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回府再喝有什么打紧!”四海冷声道。
下得山来,田朵机警地回头看看,见那五湖四海没跟踪她,一口气不带喘地就跑回家。
回到家,看家里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田朵跑进屋里看见田雨正对着一对放在嫁衣上的玉兰花桃木簪发呆。
那对玉兰花桃木簪她认识,是同村的雕刻匠田大牛去修堤坝前送给大姐,还说让大姐等他回来,等修完堤坝,拿了工钱回来就娶大姐过门。
承诺很美好,可坑妹地,那人去了三年都杳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独留大姐一人时常悲春伤秋,现在又被迫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为妾,大姐的心里此时一定比黄连还苦吧!
想到这里,田朵轻咳了下,努力表现得声音欢快道,“大姐,我回来了,你看,今天我赚了这么多银子,你先给我攒着,再过几天,我一定能赶在你出嫁之前将那李冰人买你的银子加倍挣出来还给她,咱们要和那姓慕的老头退婚!”
说着将怀里的碎银子通通掏出来放在嫁衣的旁边,她要告诉田雨不要担心,再等她几天,等她将仓库的农作物都卖了,一定能摆平这件事,那怕将这批货的银子全赔给慕家她也在所不惜。
田雨看着那一堆散碎银子至少有八两,微愣下神,进而秀眉紧皱,很是严厉地训斥田朵这银子是从哪儿来的?说她平时是怎么教田朵地,还记得她说过田家女儿最最忌讳的就是手脚不净!
田朵一看田雨急眼了,赶忙将在山上遇到五湖四海兄弟俩的事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五湖四海衣着考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随从,因陪着他们少爷去京城路过此地,谁料这块旱灾严重地寸草不生,直将他们家少爷饿的就剩一口气,说若是再找不着吃的,他们就得腰里喘着银子饿死在路上。
事有凑巧,恰逢她从山上摘了一兜子的野果子下山,她听他们说的可怜,就将野果子给了他们,她记得大姐说的,出门在外谁能没有个难处,当时没想要他们的钱,野果子山上多得是,她再悉心寻找一番就是。
可那两人非给她银子,说她穿的补丁挂补丁,家里定不富裕,还说他们不缺银子,缺的是救命粮食,几番推让下来,她想着有了这些钱,若是给了娘亲,娘亲心里一高兴说不定会找那李冰人退了大姐的婚事。
田朵越说越觉得委屈,眼里的泪水哗哗地憋到眼眶,就是不让她往下掉。
靠着她家屋后一棵老槐树的遮挡,用匕首扒开她家房顶草毡直往里瞧的五湖听到田朵的话,气的差点没得内伤,用眼狠狠地剜向旁边一脸无辜的四海,轻声埋怨道,“给你说这小姑娘看着木讷老实,其实越木讷老实的人,一旦骗起人来,一骗一个准,给你说你还不信,这下总心服口服了吧,我给你说,打架你在行,看人确是我在行,你不服不行!”
“骗就骗吧,小姑娘看着也有难处!”四海说完拽着五湖施展轻功离去。
屋里的田雨看田朵那受冤枉的委屈模样,替她擦干了眼泪,“别哭了,你从小性子野,我这不是怕你在外面学坏,事情解释开就好,大姐没先问清楚就责难你,是大姐不对,大姐心情不好,不该把气撒你身上,小朵原谅大姐这一次好不?”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门响,杨柳横眉竖目地叉着腰就进门,“养你个孽种这么大,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赚了银子不交给父母,却交给即将出门的外人,孽种,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这门亲就不能退!”
说着大粗胳膊将田雨和田朵拨到一边,张手将炕上的散碎银子一划拉都圈进自个怀里,待炕上的碎银子拣没,将田雨拨一边,双手一架田朵的胳肢窝,就将田朵放到了炕上,上下其手将田朵浑身上下搜了个遍,“孽种,若让我在你身上搜出银子来,今晚的饭你就别想吃!”
杨柳搜完,看田朵身上没藏私,才狠瞪了田朵一眼,厉眼扫向放在田雨嫁衣上的玉兰花桃木簪,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下脸色,“雨儿,若是让为娘再看见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别怪为娘心狠!”
“娘亲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田雨轻柔道。
“身子不好,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这个破家土屋,你也住不了几天啦,再忍忍就有你享不尽的福!”杨柳难得和气地望了眼田雨,进而冷瞥了眼田朵,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田朵的屋子。
田朵透过窗棂看着杨柳并没去她住的那屋,而是转身又向院外走去,“大姐,你看娘亲刚从外面回来,咋又出去了,而且还不将那么多的银子放她屋,直接带着就走了,会不会咱家有什么事,娘没告诉咱?对了,三姐和四姐都干什么去了?”
“你三姐早上排队从田府领了小半袋白面,说田府在村后的土地庙搭台唱戏,今儿后晌第一场,下了雨,也没啥大事,娘亲就答应她们去玩一下午!”
田雨伸手将田朵额前的一绺碎发压到耳后,“反正家里也没啥大事,要不你也去土地庙瞧会唱戏,你不一向都很爱看戏吗?听春儿说,田老爷这次花了大价钱请的南阳城最吃香的鲁家班!”
【30】脱毛鸡!
更新时间2011-12-21 14:41:56 字数:2162
“再好的戏也得有心情看才能叫好戏,我刚给你攒的银子还没闻出银子味就让她收走了,那还有心情去看戏!”
田朵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噘着嘴,“大姐,都怪你,让你早些将银子收起来,你就是不听,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些银子至多三五两,可到手里一垫,我才知道少说也有八九两,那些银子搁咱这样的家,怎么也能花两年.
何况这是我打算用来给你退婚的救命钱,她可倒好,不管不问,抓起来就往外跑,还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我看真正往外拐的是她才对,心里眼里除了她那心尖宝贝二丫头,其余人好像都是从石头蹦来活该伺候她的!”
“小朵,这样的话大姐不想再听第二次,长者为尊,不管娘亲做的对与错,她都是你我的娘亲!”
田雨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望着田朵道,“在这个家,大姐最放心不下地还是你,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
田朵干吞了口唾沫,低声抗议道,“我们尊她为长者,可她有当长者的自觉嘛,大姐,你说句公道话,有那个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张口闭口孽种孽种的叫,既然知道是孽种,她又干嘛要将我生出来受此侮辱!”
“你大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再不告诉你,恐怕日后也没机会说这事。”田雨将她搂在怀里,轻柔道,“娘亲也是个可怜的人,希望你听了我的话后,不要再恨她,怨她。”
她伸手抚摸着田朵的头,悠悠道来:不知道田朵听说过一句话没,叫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没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当年,杨柳怀田朵的时候曾找人给她算过,说这胎定是个男孩,若非男孩必为逆天而生,留不得,若留,田家再无男嗣。
由于那个算命先生一开始说的太过绝对,让渴望男嗣几近疯狂的杨柳一时间兴奋不已。
怀田朵那段时间,杨柳什么好吃什么,杨柳听说吃羌桃对胎儿的大脑好,将喂了一年的两头大猪卖了,托人买来一大布袋的羌桃,别人谁也不许吃.
就连她一向疼爱有加地田雪,那么一大袋羌桃也仅吃了两个,一个是杨柳给她们姐四个一人一个,一个是田雪偷拿的,田雪偷吃羌桃被杨柳发现,大冬天地,愣是让田雪在雪地里跪了一夜,那次差一点没将田雪冻死.
从那一次,杨柳立下田家家规,田家女儿哪怕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准偷。
……说杨柳怀孕亲手给她做小棉袄,小棉裤,小棉鞋,以及一家家挨户要小碎布给她缝百家被,百家衣,……这些东西虽然从没拿出来让田朵看过,但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虽说杨柳一开始想掐死田朵,可夜深人静,家人都熟睡后,杨柳也不止一次来悄悄看田朵。
田朵人小不知道,可田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杨柳就是再恨,田朵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辛苦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若不是这块心病在,杨柳又何至如此糟践自家女儿,自家孩子被人瞧轻,难不成杨柳这个当娘地脸上还能有光!
杨柳纵有欠缺妥当,可田朵那次与她又不是针锋相对,而这种任打任骂一句话不说,不是还以怒目而视的愤怒眼神就是漠视不屑打死了事的冷清淡漠眼神,视为一个当娘亲地辛苦怀胎十月生下这样的一个女儿,能有几人不被逼疯!
田雨曾不止一次听到杨柳背地里给田壮说,她肯定是上辈子欠田朵地,这世就该遭受这个女儿的折磨。
最后,田雨拍了拍田朵的肩,“你和娘亲相处,若能做到和大姐相处的一半,娘亲也不会动辄打骂将那两个字常挂嘴上,人心都是肉长,做父母的再偏心,也不会把一碗水扣翻,放弃任何一个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