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蹙眉呵斥道:“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刘玉娘淡淡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自打她怀上阿云,身体就一直不好,吃了多少补药,请多少大夫来瞧,总是没有起色,好容易熬到了足月生产,却又是难产。
她受罪倒也没什么,倒让阿云在肚子里吃足了苦头,生下来就瘦骨嶙峋的,若是阿云因此就身体不好,有不足之症,岂不是她的罪过?
小风在内室安慰刘玉娘,曲伯雅就在外头等候,薛素青急急忙忙的领着一个大夫走进来,见了曲伯雅道:“你来了?快坐快坐,我先请王大夫给玉娘诊脉。”
两家人本来就是极熟悉的,也不在乎这些虚礼,曲伯雅应了,仍旧坐下等着。
内室里,王大夫五十多岁的人了,才到安良没多久,如今被薛素青请了来,知道他在安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也希望借着把刘玉娘的病看好,自己也能一举成名,遂诊脉十分用心,半天才道:“薛夫人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不过是生产时伤了元气,倘若好好进补,必能复原。”
薛素青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道:“前几个大夫也是这么说,可吃了药却不见起色,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王大夫一看便知道遇到个心急的,笑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也是急不来的。”
小风见状又把阿云抱过来给他瞧:“大夫瞧瞧孩子可有什么大碍没有。”
王大夫笑着点头,阿云小,手腕细,好不容易找到了脉搏,王大夫细细一摸,脸色就不大好看:“小郎君恐有不足之症呢。”薛素青的心一沉,小风却算镇定,道:“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王大夫捋着胡须摇摇头:“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只怕不好治,只能精心养护着,让他少病少灾,过了周岁便能好些了。”
可若是过不了周岁呢?刘玉娘和薛素青的脸色都白了,阿云是他们期盼得来的孩子,若是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了两个人的命?夫妻俩都失魂落魄的,还是小风把王大夫给送出去的。
曲伯雅见王大夫走了,又见小风出来了,道:“怎么样了?”
小风摇头:“不大好。”曲伯雅道:“大夫怎么说?”
小风道:“说玉娘只是体虚,养一段日子便好了,阿云不好,大夫说过了周岁便好了,就怕过不了周岁。”
曲伯雅也是默然,孩子不好,做父母的是最心疼也是最无能为力的,恨不得把孩子的病痛转到自己身上才好,倘若是阿燃身体不好,只怕他也是心如刀绞。
都是做父母的,薛素青和刘玉娘的心情曲伯雅也理解,安慰道:“不过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大夫也说了,只要好好养着,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薛素青紧紧握着刘玉娘的手,夫妻俩盯着阿云移不开眼睛,气氛沉闷的让人伤心,小风见状也告辞了,回去的路上说起怎么照顾孩子,小风出主意道:“要不要让湘湘来一趟给阿云瞧瞧,说不定能治好呢。”
曲伯雅道:“倒是值得一试,回去你便写信,若是能治好,也是孩子的福气。”
顾湘湘的医术说高明也不是多么高明,说不值一提,有时候也能歪打正着的把一些疑难杂症给治好,小风回去后写信给顾湘湘,把阿云的情况说了,让她尽快赶过来一趟。
小风把信写好交给人送出去,就听见阿燃的哭声,赶忙出去一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满身又是泥又是土的,额头一片青肿,曲伯雅抱着他坐在一旁,虽然没吭声,可脸色却很难看,叫人端了水来亲自给阿燃洗脸。
小风脸色也变了:“不是说学打拳么?额头是怎么回事?”
又怒视着一旁的澹台冠玉:“你打他了?”
澹台冠玉也是无可奈何,又是气又是笑:“我从破军那儿挑了四五个年纪差不多的跟他一起学,想着如今是陪练,以后就是侍卫了,一起长大的人也更忠心些,可他倒好,一见人家就要跟人家比试,都是四五岁的孩子,哪知道什么规矩,一群人混打,嘿,他把人家的脸都挠花了,自己倒是没怎么吃亏,就是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额头肿了,就哭成了这样。”
将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痴情男子薄情女
都是半大的孩子,也不懂什么招式,就是靠着一股子蛮力你推着我我挤着你的混打,阿燃从小被照顾的好,身量也高,虽然才三岁,看上去却跟四岁似的。
可对上那些从小没了父母四处乞讨抢东西吃的孩子就少了一股蛮劲和狠劲,虽然和他们勉强打了平手,可还是挂了彩。
不过澹台冠玉已经很满意了,特意嘱咐让阿燃休息两天再继续学,他也要教教那些孩子什么叫做尊卑上下,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觉得有意思,觉得这对阿燃也是一个激励,可若是发生第二次,他就不能容忍了。
澹台冠玉一走,阿燃就不哭了,再一看抱着他的是曲伯雅,就撒娇说要出去玩,曲伯雅自然答应,先亲自动手帮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带着他坐马车去了谭诚那儿。
如今谭诚在安良的名声比澹台氏的名声还要响亮了,安良城的百姓都是把孩子送到谭诚这儿启蒙念书,书院也是一再扩张,如今已经有了三百多个学生了,谭诚特地按年纪分了,五到十岁的在一块,十岁到十五岁的在一块,十五岁以上的又另当别论。
阿燃喜欢到书院找谭诚,一来是谭诚疼他,二来也是能找到许多玩伴。
谭诚一见阿燃额头上肿了一块也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回事,曲伯雅说了,谭诚一听,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让人领着阿燃一起玩,他则请曲伯雅进去喝茶。
曲伯雅坐在厅里,可以看到阿燃跟着几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笑嘻嘻的跑来跑去,这才放下了心,道:“我一直觉得阿燃还太小,练武是不是有些早了。”
谭诚笑道:“你也要习惯才是,即便再大些才开始学,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是有的。小风怎么说?”
曲伯雅叹气:“她能说什么?和她九哥一样,恨不得阿燃有三头六臂。”
这话就有些抱怨的意思了,谭诚笑笑,其实他能理解曲伯雅的心情。他也是把阿燃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不管澹台冠玉对阿燃的教育方法如何冷酷,可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阿燃比同龄的孩子更聪明,也更懂事。
赫连卓的儿子赫连文比阿燃还大一岁呢,如今还是奶娘丫头婆子一大堆的围着服侍着,可阿燃却已经能自己穿衣裳,自己洗漱了。
谭诚每每看到阿燃那么小的人儿踩着凳子够着水盆洗脸,用的帕子也是小小的。神情严肃的左边擦擦,右边擦擦,他的心就软成了一汪水,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才能奖励他如此懂事。
阿燃在外面跑着跳着玩了一会,热的满头大汗。跑进来抱着谭诚道:“义父,我要喝水。”
谭诚赶忙把刚才倒好了凉着的杯子递给他,他小手捧着咕嘟嘟喝完了,一抹嘴又跑出去了。
谭诚一边笑一边摇头:“还是小孩心性呢。”
曲伯雅也是忍不住笑。
如今谭诚忙,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书院里,今天托了阿燃的福,回了丰园吃饭。正好又赶上冯峪来做客,阿燃兴奋的直往冯峪身上扑:“冯叔叔。”
冯峪呵呵笑着把阿燃抱在怀里,将一个小小巧巧的碧玉剑塞在了他的手里,阿燃大声道了谢,这才心满意足的跑到一旁去玩儿。
冯峪是澹台冠玉的江湖朋友,澹台冠玉之前四处流浪。也不光是隐匿在山林中,也曾经闯荡过江湖,但他毕竟是在澹台家长大,世家子弟的矜贵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他也不屑于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因此向来是独来独往。
可冯峪不同,冯峪真正是混黑道的,打小没了爹娘,饥一顿饱一顿的,跟着家乡的地头蛇混,欺男霸女,鱼肉相邻,坏事做了一箩筐。
后来老大死了,他靠着拳头成了新的老大,又不满足于只在一个地方混,从县城打到了府城,血里拼杀出来的,不知道多艰难,因此他的性格也比澹台冠玉好不了哪儿去,向来是挡我者死。
他和澹台冠玉结识也是因为澹台冠玉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讲义气,把澹台冠玉当朋友,当时澹台冠玉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屑于一个江湖小混混的感激。
可如今的冯峪却在江南说一不二,但凡三教九流,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冯爷。
去年薛素青去江南做一笔生意,正好遇到冯峪手底下的人劫货,薛素青也被绑了去。
不过薛素青也是有名声的,那些人倒是胃口大,写了信来讨要赎金,澹台冠玉和破军便去了一趟江南,把那些小混混杀了个片甲不留,这事传到冯峪耳朵里,冯峪自然要为底下的兄弟报仇,两边一见,这才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冯峪一想,自己还欠着澹台冠玉一条命呢,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遂准备了厚礼特意跑来安良致歉,无意中看到了窦良箴,惊为天人,非要娶她为妻。
澹台冠玉怎么可能同意,可冯峪却死皮赖脸的贴上来,隔上一段日子就要过来,借着做客的由头,回回都要找借口和窦良箴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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