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紫菲知道高姨娘的脾气,有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儿不是没别人嘛,难道我跟娘还要藏着掖着不成?娘放心吧,您教我的我都记着呢,有外人在的时候绝不会给您丢脸便是。”
高姨娘听女儿这样说,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其实不光是女儿惦记着正室嫡女之位,她何尝不是?只怕她比女儿还要急切还要重视。
这些年她管着家里的庶务,四老爷除了他所谓的“仕途”,旁的概不关心,家里每一分银子都是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陈氏那个药罐子这些年不知花了她多少银子,想想她就心痛。
而且她虽手里头比较宽裕,却也要尊着妻妾之道,吃穿用度都不能越过正室去。看看她住的这破院子,小的可怜,再看看陈氏宽敞大气的正房,还有那成套的梨花木家具,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妻妾的差距,她心里又怎么能平衡。
更可恨的是,东平县里有头有脸的太太们从来不正眼看她这个妾室,那些个大户千金们更是欺负阿紫,说她是庶出,根本算不得正经小姐,惹的阿紫回来哭了好久。
陈氏一向不愿意应酬,身子又不好,又不受元四老爷待见,她便跟着出门应酬过一回。之后县里便流言满天飞,说什么元四老爷宠妾灭妻,放着好好的正室不往外带,却让个妾来应付正室太太们,真真是丢人现眼,家里乱成这样定了没什么前途一类的。
元四老爷回来好一通发火,从那之后再也不肯带她出门了。
若是自己成了正室,以前的种种她就都能讨回来了!
高姨娘握着女儿白玉般的手,语气十分肯定的道:“阿紫放心,娘一定会让你成为嫡女的,到时候县里的人都没有敢小瞧咱们的!”
元紫菲闻言精神大振,欣喜的道:“我就知道娘一定行!我要让笑话我的那些个小蹄子后悔!”
真是想想就觉得高兴,她元紫菲就要是正正经经的嫡女了,日后再去庙里上香,就不会有人敢说她是小娘养的了,谁要是再敢说,她就撕烂那人的嘴!
她长得如此漂亮,又弹得一手好琴,就因为是庶出就不受待见,凭什么?
凭什么豆芽菜一样且什么都不会的元青菲就是嫡女,就是正经小姐?
“娘,我要做身新衣裳,要用最时兴的绯色暗纹云锦!”元紫菲摇着高姨娘的胳膊,撒着娇,生怕高姨娘不同意。
元紫菲一直因自己名字里有个“紫”字而特别钟爱紫色,鲜少穿其他颜色的衣裳,这次却喜欢上了绯色。
高姨娘知道女儿为何要做这样一身衣裳,那是因为东平县常县令的嫡女常欣,前些日子去庙会时穿了件这样的衣裳。
本来样貌平平身材微胖的她,在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漂亮温婉,得到一致的称赞,甚至连同她的才气也一并瞩目起来,据说如今县令府提亲的几乎要踏破门槛,常太太挑女婿已经都要挑花眼了。
女儿回来后便念念不忘,说有多漂亮多华美,也想要做一件,却被她拒绝了。
不为别的,只因这云锦是从京城传过来的,质地精良,颜色款式十分新颖,因而价格高昂,要二十几两银子一匹。
高姨娘掌管着家中的庶务,每年进多少银子花多少银子一清二楚,这二十几两银子够一家子吃喝一个月的,她如何能舍得?
而且给庶出的女儿做这样的好衣裳,不给家里唯一的嫡出元青菲做也不合适。
她虽苦劝女儿要懂事,心中却也觉着对不起女儿,连做件好看的衣裳都不能。
不过如今却是不相同了,很快自己就能成为正室,女儿也不再是庶出了,而且陈氏若是不在了,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再把她身边的妈妈丫鬟卖了,又能多出一笔钱来。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她的女儿,高姨娘拉着自己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喜不自禁的道:“我们阿紫也长成大姑娘了呢,这么漂亮的人儿,自然要有身好衣裳配才行,这样才能嫁的如意郎君喏!”
元紫菲闻言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衣裳能做了,十分的高兴,却到底年纪小,脸皮还薄,红着脸道:“娘又取笑我,我不理你了!”说罢一转身跑了出去。
高姨娘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越发的坚定要取得正室之位。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老爷娶新人进门儿,只要不娶新人,那她被扶正的可能性便最大。
第十一章 老爷
更新时间2014-2-20 20:55:03 字数:3325
骄阳如火,烈日炎炎,大地似蒸笼。
连院子里的知了也口干舌燥,悻悻的息了声儿,即便有不服气想要一展歌喉的,也都是中气不足,在旁的知了无声的嘲笑中隐到了阴凉处重新蓄力。
天气热的能把人蒸熟,元青菲原先屋子里的两盆本就蔫蔫儿的栀子花连最后一丝绿意也消失不见,也不知是不是被热死了。
元青菲觉着,再这样热下去,自己也要被热死了。
或许是年幼长身体的原因,她头上的伤口恢复的极快,她原本担心的伤口发炎并没有出现,元青菲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
只不过日常生活中也是有不少烦恼,让她原本吃了睡睡了吃的舒服日子稍稍有些闹心。
其一是头上的伤口正在愈合,痒得厉害却不能挠。
其二是半个月没洗头没洗澡,身上难受的很,在她的命令威胁下,一直怕她着凉生病而不肯让她洗澡的杏珠才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了一次身,头怕感染自然是不能洗的,每日在伤口敷的药膏让她整个头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味儿。
其三是屋子里热的喘不动气,却依旧不敢开窗透风——没法子,身体的确弱的风一吹就病。
其四却是家里的那些“好姐妹们”每日辰初便轮番过来“探病”,扰了她的好梦。
“小姐!”仿佛不知“热”为何物的杏珠声音欢快的进了元青菲养病的里间,在外面跑了好几趟的她并没有大汗淋漓,只是额头有些许细细的汗珠,和只是躺着却衣裳都快湿透的元青菲大为不同,让元青菲深深的觉着不平。
“怎么了?”元青菲听她声音欢快,不禁也露出笑意。杏珠是个有些沉闷的性子,极少像现在这般活泼,平日里家中的人和事都是她故意套话套出来的。
“小姐,老爷从济南府回来了!还带了一车上好的丝绸回来,您和太太每人都有两匹呢,奴婢瞧着每匹颜色都是极好的,小姐您可以裁新衣了!”杏珠神色颇为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新衣服穿了呢。
元青菲这些日子已经知道,家里实在拮据得很,再加上家里管账的是高姨娘,她跟陈氏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不用说买布匹裁新衣了,就连看病抓药的银子都没有。若不是陈妈妈当了陈氏的陪嫁,只怕自己和陈氏的药早就断了。
杏珠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只是她并不真的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新衣裳对她而言没有半点的吸引力,倒是杏珠身上的衣裳已经洗的发白且不合身了,该给她做一身新的。
至于那位“老爷”,鉴于自己上一世有一位“好”父亲的经验和这一世脑海中零零散散的印象,她是连见都不愿意见的。
正好自己有伤在身,不去请安也说得过去。
杏珠看出元青菲虽是笑着,却并没有真正的笑意,她不由敛了笑容,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不喜欢?”
元青菲笑了笑,道:“喜欢。老爷出门有多久了,我记不清他是何时走的了。”
“有大半个月了。”
“为何去的济南府?老爷身边的人怎么说的?”
“老爷身边的小厮和张妈妈都说是去会友,临走时还带了重礼,高姨娘为此还和老爷发生争执了,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老爷不能总往外送银子。”
杏珠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说,虽然这些事小姐以前是知道的,只是近些日子好像老忘事儿,就连很多一个月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甚至有些习惯与以前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小姐不用瓷枕而让她做了个软和的棉枕。
她看了看小姐依旧缠着纱布的头,觉得小姐好可怜,头上的口子那么大,能醒过来就很不错了,忘了以前的事儿也正常。
元青菲看着杏珠的目光不禁有些心虚。
亏得贴身伺候她的丫鬟是有些木讷认死理儿的杏珠,换了旁人早就要怀疑她了。
不过听了杏珠的话,元青菲却有些疑惑。
经过她半个月的探询,元四老爷应当是个极重视仕途之人,他并没有功名在身,又没有大把的银子来交际,平日里多数时候都在书房用功读书,想要在今年八月的乡试中得个举人回来。
这眼看着就要到八月了,元四老爷不但不“埋头苦读”了,反而出去会友去了,这实在是不太正常。
不过她倒也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件事,只要不涉及她的切身利益,她就不会在这件事上多花费精力。
倒是陈氏那边并不太平,她这些日子咳血倒是减轻了,却开始身体发热,吃药也不见好。她虽然也知道了大夫说的活不过两三个月的话,却总是希望陈氏不要这么快就去了,才三十多岁的人,本应是身强体健之时,病成这样让元青菲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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