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观望着她面上表情的变化,只觉手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道,“你也觉着不对劲了?”
“……”明溪一番思索,又道,“这气味儿闻着,像是槐花……”
忽而,她的眸子里头掠过一丝丝惊恐,望向南泱,声音却是微微地有些发颤,续道,“奴婢往时曾听闻,太和山上有一种蜂子,剧毒无比,被蛰一下,便是不死也能去半条命。”
“槐花蜜,蜂子最爱槐花……”南泱又取过那绢帕握在手中,只觉背脊一阵钻心的凉意袭上,口中冷道,“我若用着绢帕拭了汗,槐花气味便会愈加浓郁……”
“……”明溪听了她的话,面上更是又惊又恐,额角亦是沁出了冷汗,却是猛地便跪到了地上。
南泱一惊,连声问道,“明溪你这是做什么?”说着便蹲下了身子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明溪却不依,只跪在地上头贴着地,声音里头已是夹杂了几分哭腔,“今次若非娘娘心细嗅出了那绢帕上的槐花气味,只怕、只怕便要酿成大祸……奴婢大意,绝不奢求娘娘能原谅奴婢……”说罢微顿,她一声抽泣,又道,“奴婢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南泱扶着她的双肩,急道,“这同你本没有什么干系,你何必如此?快快起来……”
她却仍是坚持,“娘娘若不责罚,奴婢绝不起来!”
见明溪如此,南泱只觉无奈,半晌方才低低地叹息道,“明溪,这宫中,我除了你再无旁人可信,若连你都罚,那我同黎妃诤妃她们又有什么分别?”
“娘娘……”明溪抬起通红的泪眼,低低地唤了一声。
“起来吧。”南泱微微合眸,神色间似是有几分苍凉。
明溪拗她不过,终是缓缓又叩了一回首,道了声“是”,便从地上缓缓站起了身子。
南泱望着手中的绢帕,明艳的眸子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右手缓缓收紧,用力到连指节都泛起了一丝青白。
“能在你贴身物件上动手脚,必是我宫里的人,”她面上挂着一丝冷然却狠绝的笑,眸子如尖刀一般扫过身后立着的一众的太监宫娥,半晌方才徐徐吐出了一句话,“若是被我晓得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吃里扒外,我必叫她生不如死!”
话音方落,众宫人便纷纷跪了地,皆是浑身不住地抖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爆发的第二更奉上。
第42章 杖毙
南泱冷眼瞧着那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宫人,面上没得丝毫表情,她脚下微动,便走近了几步,眸子微抬又望向一旁眼中含泪的明溪,沉声道,“明溪,平日里都有哪些奴才能进出你的屋子?给我指出来。”
“回娘娘,”明溪的眸子里头亦是含了几分冷色,望向跪伏在地众人,回道,“奴婢平日素来房门紧锁,唯有丽儿每日辰时会来打扫。”
“哦?”她眸子一扬复又望向那群宫娥,唇角勾起抹冷笑,声音如寒霜一般,“都听见了?方才明溪姑姑口中说的丽儿,可在此处?”
话音方落,便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抖得如糠筛一般厉害,“回娘娘,奴、奴婢在……”
南泱冰样的眼眸定定地望向那宫娥,冷声道,“你便是丽儿?”
“是、是。”那宫娥吓得脸色惨白,头埋得更深,懦懦应道。
“很好,”她望着丽儿,只觉背脊如被千万根细针扎着一般,声音仍是极冷,“丽儿,我问你,你是从何时开始跟着我的?”
“……”丽儿背上的衣衫被冷汗尽数浸湿,一阵风吹过,透着心的凉,“回娘娘……从您搬入织锦宫时起,奴婢便一直跟着娘娘。”
“搬入织锦宫……”南泱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又道,“算算日子,也是半年有余了。”说罢她微顿,面上的容色霎时便闪过一抹狠戾,语调亦是提了几分,道,“这大半年来,我待你是有哪里不好,竟让你生出这样的贼胆加害于我?”
“冤枉啊娘娘!”丽儿的眼睛里头刹那间便盈满了泪珠子,顺着面颊便滚滚地落了下来,她抬起头,万分惶恐道,“这半年来娘娘待我们这些奴才这样好,奴婢怎么会有加害您的心思!这件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真的冤枉啊娘娘……”
“不是你做的?”南泱冷笑,复又厉声道,“明溪姑姑的房中平日里只有你能出入,不是你还能是谁!”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娘娘!”丽儿满面的泪痕,急得哭喊,“便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加害您啊……”
南泱的面上浮起了一丝不耐,明溪上前几步,走到她身侧,朝她低声道,“这奴才嘴硬得很,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是不会招的。”
“也罢,”闻言,她叹出口气,望着丽儿便吩咐一旁的几个太监,“给我掌她的嘴,掌到她招为止。”
“是。”
几个太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接着便从地上站起了身子,一人一边又架起了丽儿,丽儿口中仍是不住地哭喊“冤枉”,蓦地,脑中却猛然记起了一桩事,她双眸忽然惊瞪,挣扎着转过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另一个宫娥,嘴里却高声地朝南泱嚷道——
“娘娘!奴婢记起来了!晨间,奴婢却闹起了肚子,是彩蝶替奴婢去明溪姑姑房中打扫的!是彩蝶!这件事定是她干的!”
这时便有另一个宫娥气急骂道,“我不过好心帮你!你竟陷害我!”接着便立时朝南泱叩头,亦是高声地喊,“奴婢对娘娘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闻言,南泱双眸微眯,道,“住手。”说罢,那几个太监便放开了丽儿,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立在了一旁。
“……”南泱眉头蹙起,望了一眼方才叫骂丽儿的宫娥,心头却是疑云萦绕,她一阵思量,心头便有了主意,便朝那跪在地上的两人沉声道,“你二人皆道自己是忠心,我倒有个主意——”
二人闻言皆是将头埋得更深。
“这样吧,”她状似颇随意,云淡风轻道,“你们站起身来,打上一架,谁若赢了我便信谁。”
此言一出,连同明溪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愣,颇有几分愕然,奈何南泱是主子,他们心头饶是有天大的疑惑也是不能对她的话质疑的,丽儿同彩蝶亦齐声应了句“是”。
说罢,两人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南泱望着二人,眸中却划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明溪见状,却仍是觉着莫名,不晓得自家主子喉咙里卖的什么药,一番思索无果,便又定定地观望着丽儿同彩蝶。
只见丽儿的面上恼色毕现,她心头一片愤然,当下便扬起右手朝着彩蝶扇了过去,彩蝶捂了捂脸,一咬牙便朝着丽儿扑了过去,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几番你来我往的拳打脚踢,忽地,彩蝶的眸子里头有一丝阴狠之色划过,她一把将丽儿推倒在地,双手便掐上了丽儿的脖颈,丽儿的双手死死地掰着她的手,面上的血色却一点点地在消失。
见此情形,南泱心头已是一派了然,冷声喝道,“够了。”
彩蝶面色微变,这才缓缓地松了手,脖颈上的禁锢甫一离开,久违的空气便入了肺,丽儿面色惨白一片,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是跪伏在地。
“……”南泱冷肃的眸子淡淡扫过丽儿,只见那纤细的颈项上头印着几道红指印,眸子通红,很是有几分可怜。
众人此时皆是屏息,半晌,如死一般的沉寂方才被一道清丽的女子声线打破。
南泱眼中满是嫌恶,抬起右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彩蝶,精致的护甲在眼光下闪着点点金光,声音冷漠至极,“将这个贱人捆了。”
“……”彩蝶心头大惊,面上的花容亦是瞬间失色,她抬起眼,双目惊瞪望着那面容一派漠然的女子,失声呼道,“娘娘!是丽儿陷害奴婢的!她陷害奴婢……”说着便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制住,双手反绑在了身后。
“方才你同丽儿缠斗之时,我瞧得清楚明白,她虽气愤却始终对你手下留情,因为你若死了,她便百口莫辩只能含冤,”南泱明艳的眸子里头尽是冰霜,睨着她,冷声道,“反倒是你,几番杀机毕现,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听了南泱这番话,彩蝶双肩一跨,面上尽是一片灰色,眸子里头亦是失去了所有神采。
明溪心头方才了然,立时便怒视着被捆着的宫娥狠声道,“该死的奴才!死都临头还嘴硬!”
“说吧,”南泱面色已恢复了一派沉寂,声音亦是极轻,端详着指尖的护甲淡淡道,“是何人指使你的?”
“……”彩蝶眉间尽是一片晦暗,满头的冷汗,支吾着,“是、是……”
觉出了她的迟疑,南泱眸子微动,便朝明溪使了个眼色,明溪立时便会意,上前几步便是狠狠的几道耳光将她打倒在地,她被那几道大力的耳光抽得嘴唇破了皮,嘴边亦是挂上了点点血迹。
“我再问你一次,”南泱垂着眸子,望着她,缓声重复,“是何人指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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