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气恼不已,偏偏又挣扎不开,唯有腾出一只手去扯他头发,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小豆花早就有了,甜咸都有。”
说到小豆花,傅容脑中思绪一闪而过,他敏锐地捕捉细想了想,脸色逐渐沉重。
“小豆花是元宵节的生日?”
薛纷纷不明所以,这是哪门子忽然转换话题,忒没水平了些。“正是。”
说完只见傅容脸黑如锅底,难看至极,“依照大夫诊治的情况来看,六月底你已有两个月身孕,应当是在来年二月产下他。”
如此说来,便只有一种可能……
“嗯。”薛纷纷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道:“小豆花出生时并不足月,将军说的不错,我早产了。”
话音刚落,傅容扶在她脑后的手紧了紧,好在他留有理智,不至于伤害到薛纷纷。
“为何会早产?”
“怪我吗?”薛纷纷偏头一笑,凝望着他的杏眸浅浅淡淡,“元宵节我没吃上汤圆,爹爹却将我叫我堂屋去,告诉我一个惊天大消息。我一时承受不住,便昏了过去,醒来时小豆花便迫不及待地要跟我见面了。”
说罢许久见傅容没有反应,她故意问道:“将军想知道爹爹说了什么吗?”
傅容已经大约猜到,大手改放在她后背,两手收紧将她紧紧环在胸口,似乎就此便能弥补她一些。
薛纷纷恍若未觉,额头挨着傅容结实的胸膛低落道:“他说你出事了,还说你负伤了,并且凶多吉少。”
她面色落寞,略有疲惫。
静了许久受不了这凝重气氛,忍不住推搡傅容意欲使他放开,得理不饶人,“所以都怪你,将我吓得早产了。”
奈何傅容将她搂得紧,半天也没能挣开,反而使她后背抵着鹤鹿同春影壁,低头寻上她樱唇不容抗拒地吻住。
第78章 善解人意
虽说是自家地方,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实在有悖道德,若是被底下丫鬟看见她还如何立威严。薛纷纷将头扭开不愿让他碰触,但傅容不肯松开,末了薛纷纷下狠心咬在他唇瓣上,两手推在他脸上才从他怀中逃离。
傅容碰了碰举到跟前一看,果真见血,一年不见这姑娘对他倒是越发狠心了,心头说不出何种滋味。她本就身子骨弱,再加上早产势必对身体伤害大,然而这么些日子却没能陪在她身旁,无论如何都是心怀歉疚的。
庭院里毕竟不好说话,待薛纷纷侧身绕过时,傅容便随在她身后入了屋。
小豆花被放在内室榻上,身上盖着羊绒毯子,只露出个白白净净的小脸,长睫毛覆出一圈阴影,小拳头紧紧握着,不安分地蹭了蹭鼻子。
只看一眼便要将人的心尖儿融化,薛纷纷示意莺时噤声,上前坐在他身边将他拳头放在毯子中。室内火炉烧得旺盛,不透一丝寒气,饶是如此薛纷纷依旧不放心,她一冷便觉得所有人都不暖和,是以便又从柜子里携了一床毛毡。“如今小豆花是爹娘的心头肉,若是生病了我可折煞不起。”
说罢路过牡丹折屏旁的傅容时眨也不眨,权当没看见这人,展开毡子便要往小豆花身上盖,莺时正欲上前劝说,“小姐,如此不当得……”
薛纷纷停下动作偏头看去,颇有疑虑,“为何?”
莺时正欲解说,被傅容抬手制止,并略抬了下颔使她退下。莺时会意,携带饭饭等一干丫鬟离开内室,留了两人在外间守候。
“你做什么让她们离开,莫非将军想亲自伺候我吗?”薛纷纷抱着毛毡没来得及放下,抿唇好不可恶地一笑,“可是小豆花不喜欢生人靠近,他会哭的。”
“你这丫头……”真个是记仇的主儿。
傅容上前拿过她手中毛毡,并未给小豆花盖上而是搁置一旁,“屋内温度已经很合适,若是再添褥子反而适得其反,他现在小,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没人同她说过,薛纷纷如何懂得这些。
她没再说话,大抵许久未见,两人同处一室说不出的别扭。许久之后才故意哦了一声,走到镂雕花鸟纹落地罩下,“将军的客房不是在另一边,做什么要跟来我这里?”
她面上认真,没有半点玩笑意思,樱唇微抿,静静注视着他。
许是等得太久,终于到了这天反而没有预料中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忽然被抽空的失落,伴随着失望汹涌而至。她身子不好不是稀罕事,这一年调养身体之外又要照顾小豆花,常常被闹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偏偏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无。若不是有莺时几人照顾,想必死在床上也无人知晓。
只消一想到那场景,便禁不住地后怕难过。
沈氏又经常让人抱走小豆花,一待便是三两天,同在府上竟然使得薛纷纷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虽然知道她并无恶意,可到底是心怀芥蒂,明面儿上薛纷纷又不能做什么,毕竟是她的婆婆,难道还能大闹一场让人看笑话?
越想越觉委屈,全然不知脸上已落下泪来,薛纷纷盯着傅容看了片刻,垂眸立在一旁低声道:“将军走吧。”
傅容焉能没有看到,仿若针刺在心,“我千辛万苦回来一趟,夫人便这么着急赶我走吗?”
说罢半响等不到薛纷纷声音,只能看见她小脑袋微微点了点。
登时一股无名火起,对她心疼归心疼,然而一昧地将他往外推却是无法忍受,沉下脸来道了声:“过来。”
薛纷纷霍地抬头,看清他脸色时下意识便要摇头,便见他愈加阴沉,“我不过去。”
转念一想这是她房间为何要走,遂壮着胆子顶嘴道:“你走。”
傅容未动,乌瞳只觑着她看。
两人之间僵持不下,一时间气氛很是凝重。如若不是小豆花的哭声打破僵局,恐怕他们便要如此对视一夜。
泰半原因是被两人谈话声吵醒的,这孩子素来睡眠浅,稍有动静便要醒来,再睡着便难哄了。
薛纷纷顿时忘了还在置气,顾不上傅容如何便走到榻前,将小豆花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末了才想起看傅容一眼。他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目光落在小豆花身上,直看得薛纷纷心中没底,连忙背过身去。
小豆花哭了两声便逐渐消停,趴在薛纷纷怀中攒着她护领,直起身往身后傅容看去。
才看了片刻便被薛纷纷捂住眼,小声地在他耳边恐吓:“不许看,狼外婆会吃了你的。”
这一声自然没逃过傅容耳朵,只听身后传来低笑,想必是被她气急。不多时薛纷纷好不容易才将小豆花哄睡着,尚未将小人儿放在榻上,便被傅容接了过去。
薛纷纷生怕他将人再次弄醒,便没为此争抢。哪知他才将小豆花放稳,转而一抬手便将薛纷纷捞了过去,压在身下不动声色地看着。
短榻空间本就不足,手边一动便能碰到小豆花的双脚,他是看准了薛纷纷不敢挣扎,才故意如此。薛纷纷心中有气,别开头不肯与他对视,端是视死如归的表情,“将军没跟峥峥亲近过,我不希冀你待他多亲,只要日后不让他像今日这般哭着找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铮铮?”傅容仿似没听见她其他话,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二字,“铮铮傲骨?”
薛纷纷抿唇,不情不愿地回答:“峥嵘的峥。”
话音落下许久,室内无丁点儿声音,傅容俯身贴在她额头,情不自禁地贴了贴她唇瓣,“夫人身子调养得如何了?”
这才想起来问候她的身体,薛纷纷可不稀罕,“不劳将军费心,有六哥替我看诊,短时间并无大碍。”
“短时间?”傅容握着她的手腕子紧了紧,直起身离她稍远些距离。她那个六哥便不说什么了,提起他傅容心中只有四字,居心不良。长期下来药没少吃,可身体状况却不见多好,如此下去可怎么行?“夫人不如与我早日回永安城,我寻个好的大夫来为你医治。”
薛纷纷这才肯正眼看他,“六哥的医术已经称为上层,他对我这份心意已经让我十分感动。可将军为我做过什么,除了善解人意的婆婆和下落不明的消息,你给我留下了什么呢?”
说的轻松,心中如何能不怨怼?
薛纷纷说着说着又要落泪,只觉得鼻子堵得难受,眼前一片朦胧水雾。
傅容抬手在她眼睛上婆娑,杏眼不断落在泪来,看得人心都要碎了。“不哭了。”
“我才没哭。”话一出口便原形毕露,薛纷纷挥开他手翻身伏在床褥上,沉闷带着鼻音的哭腔从底下传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和离。房子财产都是你的,我只要小豆花。”
她说的是气话,可难保傅容不会当真,“胡说八道!”
薛纷纷在底下毫不畏惧地反驳,“才没有胡说!”
语毕蓦地停住,这才想起两人身旁还睡着个小东西,说罢齐齐抬头向一旁看去。却见小豆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或是一开始便没睡着,此刻正睁着圆眼睛看着他俩,捏着拳头放在口中,触及两人视线咯咯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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