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离本想让他出去,商玄却早已坐下,拉住了她的一只汗湿的手紧握住,低头凝视她压下紧张,道:“密儿出生时孤错过了,这个总不能再错过,孤陪你吧,那些规矩都是人定的,无妨。”
姒离蹙着眉头无奈疼着笑笑阖住了眼,恰好一阵钻心的疼痛有从腹上袭来,登时就抓紧了了他的手。
商玄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模样,心口一揪,另一手抬起放在了她肩头紧紧按着。
一夜缓慢地过去。
第二日晨光熹微时,“哇啊……”的一声婴儿啼哭声,终于穿透了未辰宫上空。
大殿内,等着等着本已经趴在漆案上睡着的商密腾得就坐起,瞬间清醒,向卧房望去,激动急拉住姒欢的胳膊:“姨母,妹妹生了!”
姒欢从还有婴儿啼哭声的卧房里收回视线,笑瞥了他一眼:“把你吵醒了?”
商密高兴,急忙站起:“我们进去看妹妹!”
“不行!”姒欢赶紧拉住他:“等房里的其他都出来了,我们才能进去,不然人太多,你母后和妹妹会不舒服,再等等。”
商密闻言心头虽着急想见,也便暂时忍着,又乖乖坐了回去:“好吧。”他不能让母后和妹妹不舒服。
半个时辰后,房内的其他人才离开,姒欢带着商密走了进去。
房内收拾得干干净净,房里静悄悄的,床榻上一侧帘帷垂着,商玄坐在床头,商密走入后见姒欢脚步极轻,也跟着放轻了步子,小心走到他跟前,小眼睛好奇向床上看去,姒离太累正沉沉睡着,旁边睡着一个黑发浓密,小眼睛紧闭红扑扑的小婴儿,睡得极沉,只是小嘴不时无意识的蠕动下,眸子一亮,急看向商玄高兴道:“那是妹妹?”怎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呢?
商玄颔首,压低了声音道:“声音低点儿,你母后刚刚睡着。”
商密急忙点头,又不解问商玄:“母后怎么睡着了?”
商玄低声道:“生你妹妹累了,父王一会儿要去早朝,你和你姨母在这里,不可打扰她。”
商密懂事应承:“父王你放心去吧,我就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一定不说话。”
姒欢笑笑走近低语:“王姐夫放心去吧,密儿听我的话。”还真是个女孩儿,没想到王姐夫一语成真。
姒离在凤国时至今,一直都是她在姒国照顾商密的饮食起居,待其如自己所生,说是姨母却与生母一般,商玄放心,才离开。
商玄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姒离醒来,见商密躺在她外面睡着,姒欢眼睛黯然发红出神盯着襁褓中的婴儿,唤了一声:“欢儿!”
姒欢骤然回神,急忙垂下了眼帘起身,转过去掩饰抬手擦了擦眼睛,才又回头关心道:“我先去让膳房给姐姐传膳。”
姒离轻“嗯”一声,姒欢离开返回后,她让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直直凝进她眸底道:“你还忘不了凤弃灵么?辛槐还在一直等着你点头,他不在意。你若愿意可以领养个孩子,而且景仲和陆云还在想办法,并非无治。”
她还是看到了,姒欢面上的笑意微僵,闻言沉默,半晌后才抬眸凝向她苦涩笑道:“姐姐,他不在意,我在意,我……”顿了顿,她垂下眼睛:“我配不上他,他太好了,值得更好的女子相配。”
姒离看她这情形放了心,不是忘不了凤弃灵就好,她对辛槐也并非无情,是过不了心理那道坎儿,看来得让辛槐用点儿手段了,未再继续谈此事,说起了其他的。
片刻后专为她刚生完孩子准备的早膳传来,二人停下闲话,姒离开始用着。
一个月后,是孩子满月,宫里为孩子办了满月宴,宴后姒离和商玄单独召了护送商密前来的司马丞辛槐。
辛槐听到召见,进入卧房对着二人单膝下跪行礼:“臣见过陛下。”
姒离笑道:“起来吧,孤召见你是为了你的婚事。”
商玄本还以为她是要过问日后护送商密回姒州的事,闪了闪眸,静静坐在床头听着。
辛槐闻言也怔了一怔,以为她想要给他指婚,未站起,继续跪着平静凝视她,坚决又不失恭敬拒绝道:“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已经心有所属,非她不娶。”
姒离笑了笑,了然道:“这个她可是欢儿?”
辛槐僵住,不知她远在这里,怎么会晓得这些事情,垂下眼帘承认了:“是。”
说完顿了顿,怕她可能阻止,他又抬眸庄重凝向她道:“臣晓得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公主,但臣会一心一意待她……”
姒离失笑打断了他的话:“不可妄自菲薄,孤亲自挑选的大司马有何配不上。”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声:“孤当初杀公子纪时便看出你对她有心思,可惜当初她年龄尚小,你也不懂儿女私情,
懵懂之间错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孤不会反对,你莫担心。孤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帮你。”
辛槐没想到是如此,诧异愣在了当场。
一旁的商玄瞥了兴致勃勃的她一眼,沉默不吭声。他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让辛槐能娶到姒欢。
姒离看着辛槐模样笑道:“现在能起来了吧!”
辛槐闻言微红耳根,赶紧站起:“谢陛下隆恩。”
姒离凝视他收起了笑意,肃然道:“欢儿有心结,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根源就在她曾是凤弃灵的如夫人,且目前还不知是否能生孩子,也许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生子,姒国女子最重贞洁,欢儿自小在如此教导下长大,过不了这个坎儿。”
辛槐平静点了点头:“这些臣都知道,臣不在意,臣也跟她表明过心意。”
姒离看他眸色赤诚坦然,心头越发满意,笑了笑:“可惜她在意,除了礼教所致,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为什么?”
辛槐不晓得,摇了摇头:“还请陛下告知臣,臣好对症下药。”
这话说得,同样身为男子的商玄却是看出来了,他对姒欢是早已情根深种,看姒离实在挂心姒欢和他的事,也乐得助一臂之力,不徐不疾插话道:“欢公主也恋慕你。”
辛槐震住:“公主?”他从未奢求过能得到她回应,只要她愿意让他照顾她后半生便心满意足。
这真是个死心眼儿的,商玄从他神色中看出了他想法,道:“欢公主若非喜欢你,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在意此事,患得患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姒离赞同商玄的分析,笑看向神色波动的辛槐,叹息道:“欢儿的性子,孤最了解,她喜欢你,才为你百般考虑,觉得自己身子不洁,不能嫁给你害得你断子绝孙,你父亲就你一个独子,辛氏一族的香火还需你来继承。”
辛槐强压下骤然剧烈涌动的心绪,肃然道:“父亲也不在意此事,公主多想了,传递香火还有辛无,让她招个倒插门女婿就可以。”
就在此时,站在殿门外戍卫的子尤皱了皱眉。这陛下能同意他去当倒插门女婿么?
卧房内,商玄听完辛槐的话,下意识就向卧房门边看了眼,意味不明闪了闪眸,才又回看辛槐沉稳道:“香火的事情以后再说。辛无是王后的贴身侍卫,也不是她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还须细细审查过,孤和王后都同意才可。”
姒离看商玄护短,险些笑出了声,凝向被商玄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的辛槐,开门见山道:“现在只谈你和欢儿的事情,你若想能让她答应嫁给你,只有一个办法,你若相信孤,便照孤说得去做。”
辛槐登时又单膝跪在地上,庄重认真道:“臣请陛下赐教。”
姒离笑看了看兴致盎然,也想知道是什么办法的商玄,一字一字缓慢道:“霸王强上弓。”
辛槐瞬间僵硬在地,满脸通红垂下了头。
商玄眸底浮现出了无奈又宠溺的笑意瞥了她一眼。这倒确实是是个不错的法子。
姒离看辛槐窘迫也实在做不出来,继续火上添油道:“你先让欢儿成了你的人,做实质上的夫妻,以后不管她愿不愿意,你都强硬些,她心中有你,自也不会嫌恶。
现在她的身体状况不明,万一上天厚爱,她有了身孕,你们成婚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如果毫无结果,反正你也此生不打算娶别人了,那就这么过后半辈子,做有实无名的夫妻,你照顾她也照顾得顺理成章。不然你们中间始终隔着一层,你心中顾忌她的感受,她更是为你考虑,永远停在现在,无法有其他进展,如此时间长了,她也会嫁给你。你若真爱她,便用这法子,莫再蹉跎,否则你让她愁肠百转,夜夜为情所困,想与你在一起,又为了你考虑而不能在一起,那是害她。她埋藏心底最深的心愿是嫁给你,和你共渡后半生,而非你表面看到的拒绝。”
这最后的几句戳中了要害,本还犹豫不决的辛槐抬眸凝向她感激道:“多谢陛下提点!”
终于开窍了,姒离哼笑一声:“下去吧,要谢孤就把欢儿娶到手再来谢。”
王后这倒像是辛槐的姐姐了,哪儿是欢公主的,辛槐恭敬告退后走出房门,便见子尤笑着恭贺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等着听辛司马的喜讯,先提前恭贺司马,届时莫忘了请兄弟我喝杯喜酒。”
辛槐向来峻漠寡言,这次闻言却是微微浮现笑容,点了点头:“到时让辛无给你带话。”随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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