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义父……谢绫遥想了番,那都是幼年时的事了。那位爷爷收养了她,在临终前要她拜自己的义子谢翊为师,让她发誓终生听从谢翊教诲,不得有违。她小小年纪磕头拜了师,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倏忽又过去三日,谢绫如愿出了宫。
太后念她有功,赏了她不少黄金。谢绫领了黄金出宫门,自嘲地想,要是能带着黄金以此为生,不用再回到师父身边面对那些必须面对的事,该有多好。
可那只是转瞬一想。把她牢牢拴在师父左右的哪里是钱财,而是这二十年来的庇护之恩,和她所立过的誓言。
马车进了永宁巷,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谢翊这回没有发怒,不再与她置气,只是一言不发地吩咐了印风堂加紧看守,不让她出门半步。
谢绫安安分分地在宜漱居里待了三日,闲不住。幸好谢氏掌控的地方大,她不能到四季居里抛头露面,却可以去她开给印风堂手下的地下赌场过几把赌瘾。
她向谢翊许诺,不会再主动与宫中联络。她许诺时笑容疏淡,目光不似从前那样随性,潇洒中蕴了些连谢翊都读不懂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已看不透这个徒儿的所思所想了。
但谢绫像是真把诺言放在了心上,把之前逃出鬼山入宫的经历都抛之脑后,整日花天酒地,在赌场赌赢了也不收他们的钱,豪掷千金作打赏。她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比之从前更像一个不成器的富家子弟。
她越是如此,谢翊便越是不能放松警惕。他让柳之奂来看她,去套她的话。柳之奂不忍心讹她,便开诚布公地问她:“师姐当真是放下了么?”
柳之奂依旧没有接触到谢氏的内核,也就不知扶氏一事。谢绫早看出了公主对他的另眼相看,更不愿意被他牵扯进来,只云淡风轻道:“此一时彼一时,不该执著的东西,自然是放下了。”
直到有一日,赌场中突然闯入了一队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来砸场子的人年年有,哪用得着少见多怪。印风堂的人与他们过了几招,刚察觉到不对劲,却发现谢绫已被黑衣人的头领制住。
谢绫认出他的身法,正是秦骁。横刀架在她肩上步步逼紧,让她有些不能置信:“他派你们来杀我?”
秦骁分辨她的语气,听出她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不再作掩饰,怒道:“陛下为了你,身中奇毒却不外扬,压着消息不让太后知晓。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寻欢作乐么?”
“他中了毒?”
“你这个生性歹毒的女人,当初挟持陛下便当处以斩首,陛下一念之仁,却让你一次一次去加害于他!”秦骁手中的刀离她越来越近,目露寒光,看来是真的想杀了她。
谢绫被他制住不能动弹,心中诸多事件件浮过。她出宫时还给苏昱把过脉,脉象一切正常,他服用的所有药,也都是照着她的药方抓的,由她亲自煎成……看秦骁的模样,如果不是她的药出了问题,绝不会这样憎恨她入骨。
她来不及辩解,只道:“……留我一命,把我送去宫中。那毒兴许只有我能解。”她受误解无妨,可秦骁这样怒火滔天,那奇毒显见得不是太医院的人可解,只有她还可一试。若他不愿让她去见苏昱,那便麻烦了。
秦骁护主心切,直想了断了这个祸害。但到底主子的性命重要,他忍住了心头的怒火,答应把谢绫带回宫中。
※※※
养心殿。
御史大夫徐天祺跪在龙榻前,将近日里查探所得一一禀报:“民间传言的那位扶氏后人,已证实是扶氏末代皇帝的幺女,微臣在民间找到了当初在扶氏皇宫中喂养她的奶娘。据此人的供词,当时前朝国师谢缙抱走了不满周岁的皇室女,不知所踪,或许果真沦落在民间。”
他取出一纸画卷,递给安福顺,呈给苏昱:“这是当时那婴儿身上佩戴的血玉画样,那奶娘一口咬定这玉受国巫祷祝,不能离身,否则必会招来血光之灾。那扶氏后人若真活着,应当存留着这块玉。”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
明天请假一天,后天(20号)中午11:00恢复更新,不见不散哟-v-,这是这个月你们见到的最后一张请假条啦!
作者菌依旧在军训,感觉她已经回不来了……这里是英俊的存稿箱菌在给大家定时放送更新哟~\(≧▽≦)/~么么哒~
第70章
谢绫仔细回想,她给苏昱煎药,从抓药开始便是自己一人为之,没有让任何人经手。秦骁说她加害于他,那必然是有人在她的药中做了手脚。能有这个机会做手脚的人……只有欣嫔。
是她太过大意,师父培植欣嫔在后宫之中耗了多少心血,她怎么会天真地相信欣嫔这颗棋子会不与师父联系,没有任何动作呢?
她以为只要自己离开,至少不会成为师父的又一颗棋子,没有想到依旧被人所利用。
可她不能把真相宣之于口,只能当做是被秦骁胁迫才回到苏昱身边,替他号脉。他中的毒与她曾放在香囊中的慢性毒药药性相同,只是加重了与他榻上铺的灯芯草相冲的那一味药草,使之更快起效。除此之外,别无二致。下毒之人是存心想要嫁祸于她。
谢绫曾经配制的毒能潜移默化进入人的脾肺,不为人察觉,等到爆发的那一天才积重难返,无可挽回。可现在他身上的这一剂毒性极烈,凶险万分。苏昱高烧不退,昏睡了三日,谢绫悉心照顾在左右。秦骁原本对她有所防备,见她如此也慢慢放松了戒备。
等他终于有了意识,却不愿睁开眼。
谢绫守在他身边,道:“你也相信是我加害于你吗?”
徐天祺的话声声在耳,由不得人不信。即便不是她,也该与她息息相关。
“你救我三回,每次都是有意为之么?”苏昱翕动双唇,答非所问道,“还是唯一动了真情的那一次,你忘得干干净净。”
谢绫听出他的失望,可她何尝不失望:“你若真信是我加害于你,如今余毒已清,你大可下令杀了我。”
苏昱忽而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你?”
谢绫眼底一片冰凉:“我谢绫认定的人,到死也不会放过。你有本事就现在杀了我,否则你我只能纠缠到底。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你若放我活着,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直到你死。 ”
苏昱缓缓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双执拗的眸子。分明应当是一句情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狠戾得像是血海深仇。他伸手慢慢够到她攥紧的拳,一点一点收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唇边是意味不明的笑。
他仍是虚弱,连握紧她的力气都不那么难以挣脱。谢绫张开拳反握住他的手,五指扣上五指,微是一愣:“你愿信我了?”
不信又何妨,即便拱手江山又怎样。他想抓牢的,只有这么一双手罢了。其他的一切,她若想要,就都给她便好。
苏昱淡淡向她笑了笑。
正当此时,安福顺慌慌张张入殿通禀:“静妃娘娘求见!”
谢绫循着声音回头望了一眼,才转身斜睨着苏昱:“她为什么每日都来?”
前些日子他昏迷不醒,静妃也是日日来求见,说是只求心安。每每此时,谢绫只能躲藏起来,听她在苏昱床头反反复复地说着体己话,半分也不生疏。看来在她这一次进宫前,静妃来得也只多不少了。
美人如此温柔痴心,换了谁也担不住。
苏昱气定神闲道:“方才有人说无论我信不信她,她都要当个痴缠女子。怎么,命都能不要了,还不准我变个心么?”
谢绫知道是自己害了他,满腔皆是愧疚,他说再狠心的话怪她,她都能包容。可真从他口中听来这漫不经心的一句,却教她原本紧绷着的心一下子垮了下来,不知是恼怒还是委屈,大脑一片空空落落。
明明是她欺瞒他,是她在对他不利,可一见她这黯然神情,他却觉得没有底气。
情爱之中,原本便是在意得少的那一方才有资格赌气。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她走,所以就连气恼,都气恼得不能纵情,生怕头脑发昏待她冷淡得过了头,再想挽回已为时已晚。所以哪怕气恼,放纵自己待她狠心些,理智却还时时萦绕在灵台间,时时自律,以免她果真失了耐心。
他待她的心低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么能赌的了气?刺人的话刚刚出口,扎到的只是自己。
谢绫仍是毫无表情,眼底一片暗沉沉的空茫。
安福顺见这两位都像是失了魂似的毫无反应,硬着头皮上前小声补了一句:“静……”
刚开口,就被打断:“让她回去。”
“……是。”
谢绫依旧像是个毫无生气的布偶,木然地一言不发。
苏昱握了握掌中那只温凉的手,没有回应。脑海里浮现出她出宫之前对他的叮嘱,要他防备云乞。那些话没个来由,但联系她的身世,却大有乾坤。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他那么信她,她却欺瞒他,非但欺瞒,到头来赌气不理人的竟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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