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虽然现在只是让她管一个厨房,但徐姑姑有信心逐渐在府中树立威信,把权力一点点的从刘嬷嬷手中夺过来。
谢瑶回到房间后,厨房很快又送来了新的哺食。菜色虽然比不上她在阳夏的时候,但好歹是平城一般贵族人家姑娘的水平。
只是……实在太过油腻了。一道白煨肉,一道蘑菇煨鸡,还有一碗羊羹,道道都沾了荤腥。与之相比谢瑶其实更喜欢青菜,只要是食材新鲜便好。
她没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映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见谢瑶多用了几口那羊羹,便鼓动她再吃几口。
这羊羹是取熟羊肉斩如骰子大的小块,用鸡汤煨着,加笋丁、香蕈丁、山药丁同煨。谢瑶对羊肉不大感兴趣,配料倒吃了个精光。映雪再劝,她也没有再多食。映雪只好作罢,端下去给周嬷嬷她们分了。肉都没动,怪可惜的。况且以周嬷嬷和那两个小丫头的地位,在大厨房那边也捞不到什么油水。虽是主子剩的,她们却千恩万谢的端去了。
映雪吃不下,担忧的问:“姑娘只吃了这么一点儿,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谢瑶叹道:“平城的饭菜就是这样……整体水平都不高。反正我也没怎么活动,不饿的。”
见映雪还是担心不已,谢瑶拉过她,低声笑道:“你放心,这平城啊,我们住不了几日了。”
映雪还要再问,却见谢瑶端起杯子要漱口。映雪赶紧拧了干净的手巾,端了痰盂过来服侍。
在平城住了这些天,谢瑶也心急了。可是她知道一时半会儿自己还走不了,所以才要闹,为家人、也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环境。她是半点都不爱委屈自己的。
不过,就算现在吃的住的水平都逐渐提了上来,谢瑶还是不满意。
她还是要回阳夏。阳夏虽小,但那里是他们谢氏的本家。就算是元氏到了那里,也要夹着尾巴做谢家的儿媳妇。
更何况在她的计划里,元氏根本就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南下……
谢瑶现在在等的,不过是一个时机。一个绝妙的,最适合拆穿元氏的时机。
好在,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第009章 狠心
009 狠心
谢瑶依旧每早都来给元氏请安。经过先前两次的事情,元氏和刘嬷嬷都不敢小觑这个六岁多点儿的小姑娘。但相应的,她们都非常讨厌谢瑶。
可是吧,有徐姑姑在府里头转悠,她们一时间又不好对谢瑶发作。更何况元氏还“病着”呢,刘嬷嬷手里的权力再大,那也是个奴才,没有欺负主子的道理。
元氏折腾不了谢瑶,那她就变着法儿的折腾常氏。谁叫常氏是奴才呢,侍候主母,天经地义。而且相比于谢瑶一个小丫头片子,元氏更恨常氏这个夺走她夫君宠爱的女人。
可怜常氏一个没做过什么粗活的柔弱女子,几天下来就被折磨的瘦了一圈不说,还发起了高烧。
她既沾了病,那是万万不得再靠近主母的屋子了。常氏反倒松了口气,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安心静养。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刘嬷嬷借口元氏病着,忙不过来,不肯给常氏请大夫。谢瑶去探了一回便急了。常氏这病瞧着凶险。但她还太小,没办法越过刘嬷嬷出去找大夫。
谢瑶就去了哥哥谢琅那里。
她去的时候,谢琅正在射箭。他虽是常氏所出,但体格健壮,生来力气惊人,年仅八岁就可以拉动成人所用的弓。
谢葭向来看重谢琅这个儿子。谢瑶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祖父谢沛亦然,他们这一家子就常被伯祖父谢泓一家笑话。谢泓是西北大将军,镇守边关的能臣,是谢家的顶梁柱。生逢乱世,还是手中有兵最让人心里踏实。因此谢葭就指望着儿子将来给他争口气。
上一世二哥没让父亲失望,只可惜刚极易折,英年早逝,走得太早了。
谢瑶见他“嗖嗖嗖”不停的射箭,百发百中,忍不住拍手为自家哥哥叫好。谢琅听见声音,便停下动作,咧嘴对妹子一笑。
“阿兄,你的手怎么了?”谢瑶走近了才发现,谢琅的手都磨破了。
“我没事。”谢琅大大咧咧的将手藏在身后。
“阿兄……”谢瑶忍不住,还是红了眼圈。谢琅总是这样,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以前她和小弟不懂事,捅了什么篓子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出面认错受罚。别人家同龄的孩子都打成一团,谢琅却从来不跟他们两个发脾气,事事都让着弟妹。这样的哥哥,简直好的不能再好,可惜她以前不懂得珍惜。
“怎么了?”谢琅见她神情不对,还以为她又受委屈了,“有谁欺负你了?”
谢瑶摇摇头,掏出帕子给谢琅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道:“哥哥去看过娘亲了没有?”
私下里,他们仍称呼常氏为娘。这是汉人习惯了的叫法。
谢琅皱着眉点点头,“瞧了一眼……就被娘赶出来了。”常氏是怕传染给儿子。她也不让谢瑶照顾,谢瑶从小身体就不好,病一回能在床上躺一个月。常氏就叫贴身丫鬟绮竹一个人照顾着。
谢瑶道:“咱们得给娘找个大夫。元氏不给找,咱们就去找阿父做主。”
谢琅为难道:“我何尝不知,只是阿父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我们都见不到他一面……”
谢瑶摇头,“我是见不着阿父不假,可阿兄不同。你是男子,就住在前院里。就算你闯进书房,阿父也定能理解你一番孝心。”
常氏病后,谢琅不是没有求见过父亲,只是都被书房的管事给挡回来了。谢琅一向老实听话,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倒是没想过硬闯进去。但他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妹妹一说,他便应了下来。
谢瑶心知自己帮不上忙,便回了房间等消息。她想照顾常氏,可惜是有心无力。常氏说的没错,谢瑶自个儿心里也清楚,她的身子太弱了。等度过眼前这一关,谢瑶也要好好地调理调理自己的身体才行。
这晚用完哺食,映雪打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姑娘,只怕不好了……听前院那边的人说,大人这几日心情不佳,好像是在谋求官职的时候碰了壁,把二郎君赶出来了呢!”
谢瑶的反应倒很平静,只是问:“阿兄现在何处?”
映雪道:“大人没有罚郎君,但郎君跪在书房外面,长跪不起。”
谢瑶点点头,她没有办法去前院,也不好叫丫头去前院传话。她想了想,起身去了幼弟谢璋那里。
映雪奇道:“姑娘这时候去小郎君那里做什么?”
谢瑶道:“让他跟阿兄一起跪着去。”
映雪惊呆了,简直要给谢瑶跪了,“姑娘,这怎么使得!二郎君也就罢了,小郎君还小,这晚上的冷风一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瑶淡淡道:“既然你我都知晓这个道理,阿父自是再清楚不过。阿父就是再生气、迁怒于阿兄,也不可能拿阿璋的命开玩笑。”
映雪噎住了,忽然觉得她从未认识过自家小姐。
这样的手段固然有效,可是以自己的亲人为筹码,利用亲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是太毒辣、太可怕了!
映雪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她打小伺候的姑娘、变了。
谢瑶看到映雪的表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放心吧,阿弟不会有事的。我决不允许、也不会让他出事。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娘亲的病早日好起来。”
映雪愣愣道:“奴婢省的。”
事情果然如谢瑶所料,谢璋往那里一跪,谢葭就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跑出来把小儿子抱进了屋,谢琅也得以赦免。
但是谢葭白天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先是质问谢琅,“阿琅,你向来听话,为何闯进阿父书房?你太让阿父失望了!”
谢琅薄唇紧抿,直接的道:“娘亲高烧不退,没人给请大夫。”
谢葭一愣,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外出忙碌,的确是疏忽了后院。他估摸着常氏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所以才病倒了。谢葭也没有多想,叫来前院的管事赵斯,连夜去给常氏请了个大夫。
家主直接下命给一个妾请大夫,按理说这并不妥。但现下元氏病着,他插手这些小事,也就无可厚非了。
赵斯领了命要走,谢葭想到什么,又叫住他,“等等。请两个大夫来,再请一位去瞧瞧你们太太。”
公主府的前院一直是个摆设,赵斯这个管事的自然也是个摆设。如今家主来了,赵斯哪有不抱紧大腿的道理,没脾气的一一应了,麻利的出府请人。
安排好了事情,谢葭瞪了谢琅一眼,又问谢璋,“你怎么来了?”他了解谢璋,谢璋打小最怕冷,也没那个在寒风里跪着给母亲求情的孝心。
谢璋老老实实的回答:“阿姐让我来的。”
谢葭被他噎的一愣,“阿瑶?”他又看向谢琅,“你闯进书房,也是阿瑶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