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寄云摇摇头,无力地道:“闻兰,我是在想,这些新秀女会不会入的了皇上的眼呢?”
闻兰忙道:“怎么会呢,听说大选的时候,皇上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唯一定下来的还是三殿下的王妃,秀女里头没有一个是皇上亲自选的。”
高寄云沉吟道:“可我听说,莲嫔和傅才人姿容出众,魏小仪和谢贵人又身份高贵……”
闻兰宽慰道:“论容貌,奴婢还没见过哪个人比的上您。论出身,惠妃是陇西公的女儿,可还不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高寄云稍稍松了口气,微笑道:“也是啊,惠妃她……”想到还有人过的比自己更惨,高寄云心里便舒坦了许多,伸出腕子道:“服侍我就寝罢。”
第二天一大早,沉寂了好些日子的后宫,陡然间热闹了起来。这七个秀女虽然算不上多,但一下子便给原本空荡荡的后宫增添了不少活力。
新人们先是聚在静怡轩正厅,从谢瑶起依次迁宫,众人道别。
谢瑶的这个正五品嫔虽不是一宫主位,但也是一个坎。从嫔往上,可以被称为娘娘,乘坐轿辇。谢瑶坐惯了家中宽敞的马车,瞧不上那巴掌大的轿子,不肯坐轿,便步行往禅心殿。
第48章
第 48 章
禅心殿是迁都洛阳后才修葺过的,院落宽敞,窗明几净,对于刚刚进宫的妃嫔来说,可以说是人人羡慕的好去处。
谢瑶前世刚进宫时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那时候她是六品的贵人,和另外一个才人挤在一个偏殿里,对面住的就是谢瑾,正殿里还住着一位罗贵嫔要她侍候,别提有多糟心了。
除却那时候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是个小透明的因素在,迁都洛阳是其中关键。平城皇宫规模狭小,住处不多,天子行走坐卧亦只是平常规模。如今来了洛阳,自然今非昔比。
谢瑶还未走进禅心殿,远远便见映雪和周嬷嬷一脸喜色的站在宫门口候着她了。
见到她来,映雪喜形于色,正要上前,周嬷嬷轻咳一声,映雪便像被使了定身术一般,老实不动了。
谢瑶淡淡一笑,由众人拥簇着进了院子。院内十分宽敞,四方的院子里铺满了干净的青石板,四周摆着四座大水缸,水缸中种植着亭亭玉立的水莲。
映雪惊道:“都是初冬时节了,这水莲怎的还会开花?”
一个随行的小太监站出来,躬身道:“姑娘不知,这是小的在室内花房精心侍弄的,每日一换,方能鲜妍至今。”
“你倒是有心。”映雪笑着夸了一句,又看向谢瑶。
谢瑶上前两步,缓缓伸出手摸了摸那莲花的花叶,浅浅笑道:“是好东西,只是太费工夫了。我并不讲究这些。”
原本等着受夸奖的小宦官立马跪了下来,磕头认罪,“都是奴才擅作主张,请主子责罚!”
谢瑶垂眸打量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慌忙道:“回主子,奴才贱名小鲤,鲤鱼的鲤。”
谢瑶点点头,“小鲤,那就给这几个水缸里换上几尾鱼吧。”
说罢不再停留,继续向正殿走去。
一进正殿,谢瑶便似明白了这禅心殿为何得名。正殿的家具以檀木为主,有禅房的素净之感,却不觉丝毫寒酸。
正殿旁有一配殿,竟是个小小的佛堂。谢瑶并不信佛,可这是宫里请来的佛,她不好刚来便擅自改动,只好吩咐宫人按时打点此处。
相比之下西配殿就很得她的喜欢,这是一间干净的茶室,墙上摆着几幅淡雅的古画,桌上焚着淡淡的香。
谢瑶侧首对映雪道:“叫你从家里带来的茶,可都带来了?”
映雪点点头,却是不以为然的道:“姑娘进了宫要什么好茶没有,偏生惦记着家里的。”
谢瑶瞪她一眼,“你倒教训起我来。”
宫里的好东西是多,但这毕竟是鲜卑人的天下,饮品仍以酪浆居多,好茶还是难得的,可能只有太皇太后那里多些。她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家里有通过“姚氏”茶庄搜罗来的好东西,她为何不用?
从前殿出来,走进第二进的院子,明显感觉到房屋风格的改变。相比于前殿的古朴大气,谢瑶起居的后院脂粉气重了许多。绸子的门帘,烟似的帐子,画着鸳鸯戏水的屏风,乍一看,谢瑶还以为这里是哪个汉家小姐的闺房。
更让人惊喜的是,东屋是个小小的书房,架子上摆着不少书籍,却并非史家的大部头,而是些闺阁诗词,杂谈笔记,最得女儿家的喜欢。
就连映霜也禁不住赞叹,“这宫里的人是费了心了,连主子的喜好都这么了解。”
谢瑶却敏感地抓住了什么,微微皱眉道:“走,先去前殿,我要见一见禅心殿的宫人。”
按嫔的位份,分到谢瑶这里的共有一个掌事姑姑,一个掌事太监,四个宫女,四个宦官,四个仆妇。十八个人加上谢瑶从家里带来的三人,二十余人聚集一堂,场面倒也不小。
谢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不打算一天之内将这些人全都记住了。她只把掌事的一男一女叫到前面来,把职责简单分了一下。
掌事姑姑名为簟秋,掌禅心殿里的人事和谢瑶的行程。掌事太监安崇礼则是禅心殿的“外交部长”,什么事儿都由他代为出面往外跑,去内侍省领东西,打探消息,都是他的职责。
太监和宫女不一样,他们进了宫后除了一条路走到黑就没什么别的指望,所以他们在宫里抱团抱的厉害,很多他们能做成的事情,却是宫女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底下的人,谢瑶现在还不了解,只先将他们交给这两个管事的。日后哪个有上进的心思,自然会想着法子冒出来给她看。哪个存了坏心,也不是她吓一吓就能解决的事儿。谢瑶懒得多费口舌,叫映霜派发了头日见面的赏钱,便叫他们都退下了,只留了簟秋和安崇礼在身边儿。
簟秋看起来三十出头,面貌柔和,一副邻家妇人的样子。她也不认生,见了谢瑶就好像已经服侍了她很多年似的,亲热的道:“主子不需要再调两个宫女近身服侍?”她怕得罪了映霜和映雪,忙道:“奴婢不是说这两位姑娘不好,只是她们才进宫,这宫里规矩大着,奴婢担心……”
谢瑶道:“你也不必看着她们的脸色,你是这里的掌事,她们是我带进宫的不假,但姑姑只把她们当做平常的大宫女看待即可。至于再添新人,这几个宫女我还不了解,等过些日子再说吧。该冒尖儿的,总会冒出来。”
簟秋忙应声称是。
谢瑶见她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和周嬷嬷一样,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没什么坏心眼,这样也算不错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说话不爱重复二遍。我说什么,姑姑便做什么,这样就是了。”谢瑶浅笑道:“除此之外,姑姑心思细些,多提点我几句,也是好的。有什么我想不到的,还要靠你们。”
簟秋应了一声,见谢瑶说的差不多了,便告退道:“那奴婢就去差人收拾主子的行李,主子稍稍坐一坐,马上就好了。”
“嗯。”簟秋临走前,谢瑶看了周嬷嬷一眼,道:“我习惯了家里的口味,膳食的事儿,就由周嬷嬷负责吧。”
簟秋自然没有异议。
簟秋走后,谢瑶又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的候在一旁的安崇礼。她笑了笑,问道:“你和内侍府的安庆礼是什么关系?”
安崇礼笑道:“回主子,安公公是奴才的堂兄。奴才辈分大,年纪小。”
谢瑶笑道:“你瞧着倒是比他年轻不少。多了这一层关系,也是便利。”
安崇礼呵呵笑道:“堂兄早就和奴才说了,能分到莲主子这里,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
“少跟我贫了,”谢瑶笑嗔道,“你且过来,我有事问你。”
待安崇礼上前,谢瑶悄声问道:“我问你,这宫里的内侍省,如今是谁在管?”
内侍省参用宦官和士人,掌管皇家宫室之事,和清代的内务府差不多。其中宦官的管事是这两年才提拔起来的安庆礼在管,至于前朝由谁领着这个肥差,谢瑶先前并没有特意打听过。
谢瑶选中安崇礼打听消息,不是没有原由的。果然这些关系,安崇礼门儿清,不假思索便道:“内管事是奴才的堂兄安公公,前朝的首官,则是六殿下。”
六殿下,那就是元谐。
又是这个老六……难怪谢瑶见到这宫中的摆设,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明显的被人讨好,而这个讨好她的人,似乎又对她了解颇深。
好在她一进殿就换掉了那几盆莲花。
不知元谐是对谁都如此细心,还是单单对她别有用心?
想起进宫前皇帝向她问起是否对元谐有情……谢瑶不得不慎重处理此事。
宫中向来难以存住秘密,她想报复元谐,可并不会傻到把自己搭进去。
从今以后的日子,真是得步步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