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芸芸打起了圆场,笑道:“王姐姐别生气,小王姐姐说的是啊,咱们不过是姐妹间的闲话,谁都不会出去乱说的,哪儿有那么严重?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尴尬的笑了笑,自然纷纷点头称是。
大王氏还是不依,一把扯住小王氏的耳朵,硬是把她给拖走了。临走前还特意跟谢瑶说了句,“谢四姑娘,我们就先告退了。”俨然一副以谢瑶为首的架势。
谢瑶不卑不亢地笑道:“慢走。”
被她们姐妹俩这么一搅合,众人也都没了什么谈兴。等谢瑶说夜里风凉,要回去的时候,她们便借此散了。
翁幼雪、魏南珍和谢瑶姐妹三个手挽着手往屋里走,路上魏南珍夸道:“没想到咱们幼雪还挺聪明的,枉我方才白白为你担忧。”
谢瑶也道:“是啊。要说消息灵通,她们哪个比得过幼雪。”
可翁幼雪知道,在宫里,话是不能乱说的。那些人都不知底细,她信不过。
翁幼雪有点儿小得意的扬起下巴,“那是!她们这群傻子,满口皇上啊娘娘的,也不怕祸从口出。”
魏南珍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不见得她们都是些傻的。”
翁幼雪奇道:“阿姐这话怎么说?”
魏南珍看了谢瑶一眼,柔声分析道:“有些人,或许就是故意扮蠢,好叫我们放松警惕……还有那郑芸芸,论说话圆滑办事周全,咱们姐妹几个可都不如她。”
翁幼雪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依阿姐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话音刚落,忽然“哎呀”一声,指着房门口道:“你们看,咱们房门口站着个人呢!”
第44章
第 44 章
几人走近一看,那人可不是刚刚被大王氏拖走的小王氏?谢瑶猛然间想起,白日换房间的时候小王氏跟她说过,晚上还要来找她说话,当时谢瑶随口就答应了。本来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小王氏还真来。
翁幼雪和魏南珍本有些体己话想和谢瑶说,见小王氏来了,也不好撵她走,只得将人迎进了屋。
小王氏当真是个话唠,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起这后宫的情势来,“刚才我还没说完呢,高婉仪如今有宠,却是孤军奋战,她肯定要拉拢新人的!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呀。”
翁幼雪不乐意搭理她,一进屋就回自己床上坐着叠衣服。魏南珍性子好,沏了杯茶过来,陪着坐了,从容笑道:“王妹妹喝茶。”
小王氏也不客气,捧过茶盏看向谢瑶,追问道:“姐姐怎么说?”
谢瑶抿唇一笑,从容道:“王妹妹说的或许不错,只是,与我们无干。”她与魏南珍对视一眼,淡淡笑道:“我们姐妹几个,也不曾想过要攀什么高枝,分什么派系,依附于谁。平平淡淡的过好自个儿的日子,也就罢了。”
魏南珍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
小王氏便觉得没趣儿,“是咯,几位姐姐出身高贵,自然不可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家的女儿相提并论。”王氏的父亲官居七品,的确只是一个小吏。她酸了一酸,又怕得罪了人,忙扯出个笑脸,“既然几位姐姐打算自成一派,那可得提携提携妹妹,我什么都不懂,日后就要麻烦你们了。”
魏南珍闻言沉吟一声,“这……”她迟疑的看向谢瑶,就见谢瑶不紧不慢的莞尔道:“妹妹言重了,且不论我们能否全都中选,就算咱们侥幸都选上了,那也是互相关照,谈何提携?妹妹无需妄自菲薄。”
魏南珍见谢瑶无意接纳小王氏的示好,舒心的笑道:“可不是这么个理儿。以后这话,妹妹万不可再说了,倒叫我们害臊。”
小王氏还要再说话,翁幼雪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吸引了三人的目光。翁幼雪察觉三人的眼神都看向自己,浑不在意的笑道:“哈哈,没事儿,我就是困了,你们不用管我,我不嫌吵。先睡了!”
她赶人的意思这么明显,真是让小王氏装傻都没那个厚脸皮,只好起身告辞,说是明日再来。
魏南珍才把小王氏送出了门,翁幼雪就气的把衣服往床上一摔,不快道:“她烦不烦人,跟块儿狗皮膏药似的往人身上贴!我就不信折腾了这么一天,她不觉得累!难道不知道我们姐妹几个想一块儿说几句话,早早歇了吗?”
谢瑶边换衣裳边说:“她不是不累,只是以为巴结到了咱们,累也值了。可惜她不会做人,反倒惹人厌烦。倒不比那个郑芸芸,处事颇为周全。”
魏南珍抬眸道:“阿瑶也注意到她了?”
谢瑶点点头,就听翁幼雪从旁道:“总之小王氏也好,郑芸芸也罢,这些刚认识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咱们都信不得!”
谢瑶和魏南珍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谢瑶心底却在想,不光是陌生人相信不得,进了这宫里,就连老熟人之间也不得不存着三分防备呢。另外两人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聪明的选择不说罢了。
都累了一天了,姐妹三人洗漱过后便熄灯歇了。再有谈性,也敌不过一天的折腾,况且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翁幼雪年纪小,不认床,几乎是秒睡。谢瑶却听出,魏南珍翻了几次身子,好像未曾入眠。谢瑶悄声道:“阿姐睡不着吗?”
对面静了静,才听魏南珍苦笑道:“实不相瞒,我有些认床。脑子里事情又多,一时便睡不着了。”
谢瑶想了想,道:“阿姐可是在想小王氏的话?”
魏南珍无声的颔首,“是啊……她虽急功近利了些,但有些话说的未必就没有道理。阿瑶,论来咱们与高婉仪还是同乡,你说她会不会拉拢咱们?如果高婉仪真的向咱们示好,咱们要如何作为呢?”
谢瑶沉默了一瞬。她忽然想起魏南珍的前世。
那时候谢瑶在平城长大,进宫前与魏南珍并不相识。进宫之后,她们也并没有多少交集。
魏南珍的出身好,初封就是从五品的小仪。她是个贤淑的妙人,但在谢瑶进宫后,也差不多是独守空房,不得圣宠。不过她从不依附任何派系,本本分分做人,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谢瑶便道:“阿姐何须再忧心?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魏南珍愣了一愣,笑道:“是啊,你说的是……”声音渐渐变小,好像陡然升起了困意,要睡着了一般。谢瑶笑了一笑,也不再说话,悄无声息的睡了。
次日秀女们早早起来,大早上各自洗漱,乱成一片。有抢热水的,有找不到头花儿的,还有打骂婢女的,热闹的好像菜市场。直到巧秀姑姑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进来了,秀女们才算消停下来。
打今日起,她们穿起了宫中统一裁制的宫装。秀女的宫装分为三个颜色,浅蓝、水粉和嫩绿。谢瑶分到的那套是淡粉色的,很称她的肤色。魏南珍一身水蓝,端庄大气。翁幼雪自是一身嫩绿宫装,看起来娇俏可爱。
没想到巧秀姑姑还挺有心,为她们选择了适合各自的衣服。
翁幼雪昨晚就在感叹,说这宫里的能工巧匠真是了不起,初选才定下来没多久,量身定做的衣服便赶制出来了。
秀女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好处是方便管理,避免秀女们走丢,被当做不明身份的人处置了。坏处就是,对于某些姿容平平的秀女来说,同样的打扮立马便能对比出容貌的高下。
几乎是从谢瑶出现开始,她身边便围了一圈儿的秀女,巴结奉承的话就没停过。老实说,谢瑶起初还有点儿小得意,等听得多了就有点儿烦了。她真心不想这么出风头的啊,现在秀女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应该好好韬光养晦才对啊。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这样“被”当成了出头鸟,真的不会成为靶子吗?别人她不知道,旁边谢瑾的脸色都快难看死了。
好在巧秀姑姑很快就来了,她咳嗽一声,院中顿时静了一静。巧秀先检查了一遍秀女们行礼的仪态,纠正了半天之后,终于领着她们去用早膳。
被人盯着吃饭,那滋味可不怎么好,每个人都吃的小心翼翼的。小王氏喝汤的时候不小心出了声音,立马就被巧秀撤了汤。众人于是更加谨慎。
这般提心吊胆的练了一日的行为举止,总算又熬到解散的时候。翁幼雪揉揉肩膀,简直要哭出来,“这日子太苦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阿姐,我想回家!”
谢瑶无奈道:“进了这后宫,出入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魏南珍见翁幼雪那小模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的确可怜,便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再熬几日就赶上休沐日了,坚持一下吧。”
这么一坚持,就又是八天。
秀女们入宫满十日后,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不用大早起来练规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早已经把宫规烂熟于心的谢瑶都不例外。这秀女们学宫规,真是比她当年上学那会儿军训还累啊。
其实这些规矩都是上位者定给被统治者的。谢瑶当年刚进宫的时候还算守规矩,等她从庙中重返宫中之后,心中怨气滔天,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哪还有人管束的了她?所谓的规矩,早就成了浮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