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抿唇笑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了。好,这事依你。过了年,我就给她们指两户人家。”又问道:“你院里的二等丫鬟可有好的,用不用再从我这里给你指两个?”
章俊婉转的拒绝道:“落霞和落红也都大了,这次正好升了一等,就不劳烦母亲了。”
太太笑道:“你心里既有了数,我也放心了。”想起一事,又道:“轻雪和轻尘这一走,你院里就只剩下四个丫鬟了。早前我曾看中一个小丫鬟,行事很是稳妥。横竖你院里也少人,过几日我就叫她过去。”
章俊听是一个小丫鬟,也不在意,随口应下了。母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也就散了。
陆媛在炉旁,呆呆的看着黄铜壶里的热水被煮沸,然后升起一团团的热气,最后整个茶水间像是被薄雾笼罩一般,烟雾缭绕。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夏晨走进来,抿嘴笑道:“连壶里的热水开了也没发觉?”
陆媛回过神,笑笑:“没什么。”
夏晨提起水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叹了口气道:“夏露被挪出去了,你听说了吧?”
陆媛勉强笑笑:“早起恍惚听秋夕说了一句。”
夏晨捧着杯子道:“夏露久治不愈,也不知怎么传到了太太耳里,一早起来,就叫几个婆子架着出去了。这一出去,不管以后病好病重,也是年后的事了。”
年事繁忙,又兼去了一个夏露,摊在夏晨身上的事更多了,夏晨没有待多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又出去了。
一会儿,秋夕几个也过来喝了杯热茶,热热闹闹的说笑了大半天。
正在热闹间,一身新衣的秋水走了进来。陆媛抬头看了她一眼,穿着一件青云素缎袄,下面是翡翠色长裙,头上插着一支嵌暗红玛瑙圆珠银簪,戴着几朵点翠珠花,鬓边则吊着一对金镶玛瑙耳坠,腕上笼着一对鎏金镶玛瑙镯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簇新,无一处不精致,再无从前的低调。
仿若未瞧见众人的打量,秋水镇定自若道:“芳儿,姨娘要一壶煮的浓浓的白茶,越快越好。”说完向众人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一径去了。
秋夕开口道:“秋水姐姐是熬出头了,得了姨娘的看重,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了......”
“秋水姐姐的这身打扮倒新鲜,从未见她什么时候穿过这么簇新的衣裳......还有她戴的首饰,上面嵌着的玛瑙又红又亮,价值一定不菲......”
正在柜里找白茶的陆媛一呆,玛瑙,对,就是玛瑙,秋水居然一改平日的低调穿戴焕然一新,她本就觉得不对,如今听她们说到玛瑙,太太给她的那支簪子,上面嵌着的不就是玛瑙嘛,秋水还在自己面前提过一次。
这柜子里根本没有白茶,可想而知秋水根本是拿白茶做个幌子,不好,秋水的事要暴露,陆媛竭力捺下自己的焦急和不安,回头对几个丫鬟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库房取两斤寿眉,姨娘这里的寿眉都放霉烂了。”
走出涵碧院,陆媛刚要迈向太太住的文澜院,忽然又停住了,不行,若是直接去太太院里,自己不就和秋水一样马上就被暴露了吗?
怎么办?陆媛信步走着,思索着对策。秋水既然还有时间警示自己,那么在姨娘那里自己二人还没有完全被暴露,若是自己就这么冒冒然去找太太,摆明是告诉三姨娘自己和秋水是太太的人。
何况,姨娘有可能只是在试探秋水,而秋水为了以防万一则来警示自己,而自己就更不能冒然行动了。
不知不觉间,陆媛走到假山附近,也就是上次掷伤苏青箬的地方。那个小厮倒是一个好的人选,只是就是不知他眼下在不在听雨轩。不管了,与其这样乱撞,还不如去听雨轩碰碰运气。
听雨轩一如平日的冷寂,池里飘着几片半黄半绿的梧桐叶,正在吴王靠上坐着单手托腮看残荷的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两次之缘的那个小厮。陆媛舒了口气,绽开一个笑容:“你果然在这里。”
苏青箬回过头来展开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媛急急取出上次竹香打赏自己时用来装铜钱的荷包,用力撕开一个小口,然后塞到苏青箬手里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帮我把这个荷包交到太太院里的竹香姐姐手中?”
苏青箬微微扬眉:“竹香?”
陆媛点头道:“对,太太院里的一等丫鬟。我找她有急事,所以才托你把这信物交给她。”
苏青箬也不再多问:“好,这件事我应下了。”
陆媛十分感激:“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过举手之劳,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苏青箬接了荷包道:“既然你有急事,那么自然是越快越好......”说着站起了身。
“但若是她问起这荷包是谁......”
陆媛轻轻一笑:“她知道这荷包是谁给的。”
苏青箬便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听雨轩,向文澜院而去。
陆媛看着他走远,慢慢松了口气。
小丫鬟将露了个小口的荷包交给竹香时,竹香的心顿时漏了半拍,忙进了东侧间。
东侧间只摆了一张紫檀雕花画案,太太正很有兴致的看着桌上的一幅松梅图,见竹香进来,不免被打扰了兴致,有些不悦,“怎么了?”
“太太......”竹香知道她的脾气,不敢多说,只将自己交给陆媛的荷包给太太看,“芳儿命人送来的,只是这荷包却漏了底......”
太太脸色微变:“是我太心急了些,这步棋走得太......”来回走了几步,吩咐竹香,“把解药想法送到给夏露医病的大夫手里。她既然起了疑心,我们要再动夏露,就真的将人暴露了......”
竹香走后,太太再没了看画的兴致,果然,论心计手段,她终究及不上那贱人。
陆媛担惊受怕了几日,但好在上房一直没有传出什么,秋水也一直安安稳稳的在上房服侍。就这样,在她的担惊受怕中,新年到来了。
新年恐怕是每个下人最盼望的一个节日,不仅有红包拿,而且遇到主子高兴还会赏不少东西。
大年初一,陆媛随着涵碧院一众丫鬟向三姨娘拜了年后,就得到了一两银子的红包,分完红包,夏晨又传下三姨娘的话,每人赏一身新衣,一套银头面。
除了秋水与陆媛,每个人都欢天喜地,两两聚在一起,评点着新得的新衣和首饰。陆媛将新衣和首饰收好,门外一声轻响,大姨娘院里的冬青过来串门了。
“冬青姐姐。”陆媛有些欢喜的叫道,回身迎了上去。
冬青抿嘴笑道:“来看看你。几个月不见,越发出挑了。”
陆媛脸色微红:“姐姐又取笑我。”
“不取笑你取笑谁?”冬青挨近她,“谁让你长得最好。”口里说着话,右手却飞速的将一物塞到她手里。
陆媛飞快的收好,假作不依:“姐姐又拿我取笑。”
正在说笑,秋夕走了进来,从自己的匣子里取了百十来个大钱,打了声招呼又走了。
冬青向陆媛挤挤眼,辞道:“妹妹有空多我们那里坐坐,大姨娘那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媛送了她出来,等房中无人时才展开冬青塞给她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病已痊愈。”应该是太太要告诉给秋水的话。
太太终究是太太,在人手方面,三姨娘永远都及不上。陆媛仿佛看到了曙光,离太太如愿以偿应该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章 忘机
陆媛将纸条上的话偷偷告诉秋水后,就见一向平淡的秋水少见的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陆媛暗叹一声,颇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这就是做丫鬟的悲哀,一旦把柄被主子握住,生死不由自己。
初二那日,夏露的娘石婆子来给三姨娘磕了个头,言说夏露已经好了大半,过了正月就能上来伺候。
三姨娘笑容中透着几分愉悦,吩咐夏晨:“老爷送到涵碧院的补品,挑一些给夏露带去,让她养好身子再上来侍候。”
秋水平静的站在一旁,脸上无悲无喜。三姨娘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就在三姨娘对秋水还未彻底放下戒心时,陆媛是太太那边的人一事却被暴露了。起因则是那支镶玛瑙梅花形金簪,秋夕将陆媛藏得好好的镶玛瑙梅花形金簪翻了出来。而恰恰这支金簪三姨娘曾有印象,太太戴着它不只一次,且十分喜爱。
陆媛被叫到三姨娘跟前时,心里忍不住苦笑,太太大概在最开始便为自己埋下了这个后患,随时准备牺牲自己好成全那个真正的钉子。
一杯热茶铺头盖脸砸向陆媛,陆媛忍不住向后一躲,那杯普洱茶连茶带汤一起晕湿了陆媛身上的那件月白色长裙。
“好啊,没想到你真是太太的人,想不到我竟瞎了眼会把你这种人留在身边。”三姨娘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平日维持的温柔模样几乎消失不见,可见是真怒了。
陆媛在心内无奈的叹了口气,面上做出一副被人揭穿后的害怕模样:“姨娘,冤枉啊,那支簪子根本不是奴婢的,是秋夕她在陷害奴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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