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咧,直树也在?”爬进了车,才发现某位天才君早就捧着本闲书在里面坐着了。
“早上好,”看着我点了点头,直树又看回了他的书:“妈妈要在后座照顾弟弟,我年龄不到不能坐前排。”
“哦哦,soga。”我笑着凑过去:“在看什么书?”不等他回答我就自作主张地抬起了一边然后默默地读了出来——
“《一位好父亲胜过一百个好老师》?”我愣,继续读:“……菲利普·切斯特菲尔德?啊……那个啊……”
想到了电视里的梗,我回忆道:“最重要的是分辨不可能与可能的能力,仅仅是很困难的话,之后就要有融会贯通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什么的?”我抓抓头发,时间隔得太久,能记得一点儿就不错啦。
“……有融会贯通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他接口道。
“啊,对对!”我一拍手:“怎么会想到看这种书?”
“为了好好教导裕树……”他盯着书页,却是一页也不翻的状态:“爸爸工作太忙,妈妈完全不能做到这些,所以只有我了吧。”
“唔,真是长兄如父啊,直树你辛苦了。”我看看车窗外还在搬行李的爸爸妈妈,吐吐舌头承认道,“不过也是,纪子伯母明明给人感觉是会教出一个活泼孩子的性格,你还是很闷骚啊。这么一想,或许你带裕树的话,会意外地很不错也说不定?”
“喂喂……”他皱眉:“我也没有这么……”
“有啊有啊!”我用力点头:“你不觉得班级里面大家和你讲话都是战战兢兢的么?可是其实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就是经常面无表情害得啦!”我慎重地举着食指给他举例:“完全是不苟言笑呢,平时。”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吧。”他眉头皱得更紧:“朋友,能够理解我的就行了。”
“那你一生的朋友会好少的。”食指伸过去想要抚平他的眉间,却又缩了回来,改为一掌拍在他肩头:“好啦好啦,直树,我相信你会把裕树带成一个很棒的孩子的!”
“……在说什么呢?直树的表情这么严肃?”车门突然打开,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今天辛苦直树和我们挤一辆车啦。”
“不,这里才要感谢。”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冷漠礼貌脸孔的直树坐直了身体朝樱点头:“麻烦阿姨了。”
“不会不会,正好你可以和裕子作伴嘛,不然她一定又是睡一路……”
“哇啊,”我挥舞着手想要阻止樱继续说下去:“这种事情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嘛,妈妈!”
“……啊,可以想象。”直树居然附和着,点了点头。
“唔……”我泄气地坐回后座,整个人靠在座椅背上:“为什么听你们说着说着,我就好像一个懒虫一样啊……”
“因为裕子就是很爱睡觉嘛。”樱捂着嘴笑:“因为我在直树君面前这么说你,害羞了么?”
“嗯。”我双手抱着玩偶熊,煞有其事地道:“好像稍微有点儿。”
“……啊啦裕子意外地坦率呢。”樱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那是。”我点头:“啊,爸爸!”
正在我们聊着的时候,爸爸打开了车门。
“叔叔好。”直树放下书点了点头。
“好~好!今天我们先去千叶老家,直树还没去过千叶吧?”爸爸说着,系好了安全带:“出发咯!”
“嗯嗯!”我兴奋地点头:“今天是回千叶的家么?”
——因为樱工作室有时会比较繁忙,所以偶尔会在千叶过夜,因此我们在千叶的家并没有被出售而是一直空置着,每个月樱都会去打扫。
“直树直树……”在路上,我摇着他的手臂:“车上不要看书啦,对眼睛不好哦。”
“……啊,对了!我和你说千叶的事情吧!”
在这一年多里,我已经差不多把属于裕子之前的记忆给接收了。
“在我家那里附近就可以看到大海哦,到了之后可以去海边游泳!那里的露天沙滩在当地还是挺有名的哦~”
“而且而且哦……海边晚上经常会有很多有趣的活动呢!最近应该也到了夏日祭的日子,我好喜欢那边的太妃糖苹果的说……啊……说着说着就好馋啊……”
我双手合十已经陷入了幻想中。
“喏。”突然,眼前冒出了一颗圆滚滚,包装精致的糖果。
“诶?”我下意识地接过:“呜哇,直树真是太贴心了!”
——他递给我的,正是一颗奶油太妃糖。
“妈妈果然说对了,你肯定在车上会需要糖果的。”他微微别开头,解释道:“虽然没有苹果,就勉强凑合吧。”
“嗯嗯~”我摇摇头,拆开包装一口含进了糖果,含糊地说道:“很棒哦。”
“礼貌啦礼貌。”一直笑着看着我们的樱凑近用食指敲了敲我的脑门:“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开口。”
“唔……”我捂着脑袋哀怨,刚想开口只见她的手指又要落下连忙乖乖闭了嘴:“……啊呜。”
改为点头和比划手势的我,努力地竖着大拇指,想要表达出“Yummy~”的意思来。
“噗嗤。”大约是我的动作太过夸张,直树和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裕子真是可爱的孩子呢……”樱爽朗地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没弄痛你吧。”
我努力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很痛哦。】我以为自己的眼神是这么表达的。
然而,樱的反应则是:“啊,不痛就好,但是下次可是要记住哦。”
“……o(╯□╰)o”我无奈。樱你一定是装的啦装的!
嘎嘣嘎嘣地咬碎了糖果,我终于开口讲话。
“好过分……!樱完全都不温柔了!”
“作为妈妈,太过温柔是对子女的溺爱哦。”樱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已经是暴力了啦妈妈……”我扒着副驾驶座一脸幽怨。
***
就这么一路闹腾着,即使一大早就起了床也没有丝毫困意地到了记忆里熟悉的千叶。
“呼~”我下车,伸了个懒腰:“海边果然就是棒呢。”
“热。”直树跟着我下了车,扯了扯衬衣领口。
“那是因为直树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啦。”我见怪不怪地回头瞟了他一眼,就自顾自蹦跶着跑到路边的堤岸上,双手做喇叭地对着大海喊道:“我回来啦~!”
虽然海的那边不能给我回音,不过惊起了一小群的飞鸟还是扑棱棱地掠过了我们的头顶,落下几片洁白的羽毛。
“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看白痴表情的直树,我伸出手,笑:“让你这个东京宅来看看我们千叶的景色!”
说着,不给他拒绝机会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让他跟着我的力气一步跳上了堤岸。
“看。”我松开手,双手比成了一个大大的框:“这里无论哪里,都像是一幅画一样的景色吧?”
蓝天白云,海鸥叫着飞过,航迹云在苍穹之上留下的痕迹好像一直连接到海与天的交界之处。
堤岸下的沙滩边,一顶顶巨大的遮阳伞像是盛开的花朵,下面坐着嬉戏玩闹的孩童、热切交谈着的情侣们,和静静晒着太阳的人们。猫咪卧在树荫底下的沙子上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团成了一个团。
“啊。”似乎是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被我盯着许久才反应过来的直树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勾起嘴角:“非常……悠闲的一个地方呢。”
“是吧?”我笑得非常自豪:“这两天你们就住在我家啦,我会尽地主之谊,让你玩得开心的!”
“嗯,我期待着哟。”大约是被带着潮热的空气所渲染,他的表情异常地柔和,竟然可以带着属于这个年龄孩童的天真——这可是被我暗自定义为早熟儿童的天才君从未出现过的表情啊。
“如果带着相机,一定要你这个笑给拍下来。”我喃喃道。
“嗯?”直树表示疑问地哼了一声。
“刚才……你笑得好可爱。”我换了一个方式,回答道:“感觉……这样的你很好呢。”
“……”他转过去,低下了头,不看我。
“啊啊,不要这样啦,”怕他生气,我连忙凑过去:“说的是实话哟。”
“……嗯,”直树依旧低着头,点了点头,似乎知道我在紧张什么,解释道:“不是在生气,只是在想,能够遇见你,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
“诶?”我一愣:“为什么会这么说?”
“幼稚园开始……就已经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在我的生活中激起波澜了,可是……”低着头,好像对自己的手指产生了浓烈兴趣似的直树还是不抬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认识你之后,似乎,偶尔会有让我困扰的事情会出现……”
“不,别这样……”我抚额:“这是在我的故乡开我的批斗会么?”
“不是。”他微微抬起头,似乎只是三个学期加半个暑假的时间,他就已经快和我一样的高度了:“只是……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