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宸立即低了头,掩饰方才眸中溢出的情愫,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今日提前为你道喜了。”凤宸极力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父皇已经拟旨,赐婚你和郑家二公子。”
北唐瑾浑身一震,倏然意识到,自己错漏了什么。
对,是自己的婚事,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忽略了这个问题了,虽然拒绝了皇帝嫁给凤英,可是,她的婚事在皇帝看来,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这关乎着朝廷大局。
皇帝欲要北唐家和郑家联姻,这就说明了皇帝的立场了。
看来,皇帝是希望郑家、北唐家以及宣宁侯府来辅佐凤英了。真是文武都有了。
“你看起来仿佛并不高兴。”凤宸的嘴角溢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也是呢,你拒绝了凤英,父皇又为你选了郑家,一下子从皇子变成了臣子,你心里头怎么会好受呢?”
北唐瑾正想着自己一旦嫁给郑文宇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动,凤宸讽刺的话语令她皱起眉梢,似乎有一丝的不悦,又似乎只是皱眉,她的眼眸很平静,只看了凤宸一眼,目光又转向别处,仿佛是在思考。
事实上,对于她而言,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输赢。
凤宸本以为北唐瑾会反击几句话,未料到对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震惊之后那样平静。
他的心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事实上,他听到父皇要赐婚给北唐瑾和郑文宇的时候,他的心就一直惴惴不安,像是拧着一个结,他生怕,她答应了。
若是她不愿,她一定有办法阻止这场赐婚,若是她愿意,那么……
只是,她的面容看起来这么平静,他真的看不出,她到底如何决定。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要答应了父皇得赐婚了吧。”凤宸故作镇定得笑着,极力扯出一丝看起来十分自然的笑意。
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在北唐瑾的面颊上,拳头也无意识得攥紧,仿佛她接下来的话,关乎生死。
放下茶杯,北唐瑾又思忖片刻,才道:“如若皇帝陛下赐婚我同郑文宇,那的确是无法抗旨的,因此……”她还没有说完,凤宸就急着打断她,声音带着沙哑的急切,“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解除这场赐婚的法子呢?更何况,这道旨意并没有下,你一定有办法令父皇改变主意的!”
北唐瑾有些诧异得抬眸,十分不解得问道:“我为何要拒绝皇帝陛下的赐婚呢?”凤宸为何要她拒绝这场赐婚?
北唐瑾的目光变得异常犀利起来,仿佛要将凤宸整个看透。
今日的凤宸看起来十分不正常,她嫁给郑文宇,对凤宸并没有任何影响,即便是他做不了皇帝,凤英登基,他也可以保命啊。
凤宸的脸色陡然变得通红,仿佛是被人看破了心事一般,有些恼怒,道:“你嫁给郑文宇,同我又有什么干系!”他说完,立即发现自己这句话同前面说得非常矛盾,可是收回已经晚了,他心中暗自叹息。
北唐瑾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我近日得罪了九殿下您么?”北唐瑾在心中不断反思,自己最近对凤宸的态度十分好,对方这句句讽刺是为那般?
“没有,是我失态了,你见谅。”凤宸躲避着北唐瑾探寻的目光,心中一片波澜起伏,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竟然在她面前失态了,还好,对方看起来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北唐瑾也不同凤宸计较,只要对方按照她说的去做,其他的,她并不在意,因而,又转入正题道:“其实,这未必不是一桩好事,只是稍稍改了一下计划而已。”北唐瑾微微一笑,极力抵制着那冲入恟口的陡然疼痛,望着满天的红霞,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一般。
凤宸十分震惊,不甘心得道:“你当初不嫁给凤英,此时居然答应嫁给郑文宇,这是为何?”
北唐瑾苦笑一笑,她何曾不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解决这件事呢?问题是,局势容不得她再抗拒。
“我已经拒绝了皇帝陛下一次,不可能再拒绝第二次,再者,郑家二公子也是大夏的状元郎,连中三元,是难得的奇才,这场赐婚,陛下并没有亏待我。”这句话,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又仿佛是在说服凤宸,事实上,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这么坦然得接受了赐婚,只是,直觉告诉她,她自己其实,其实有这个倾向。
“哈哈!”凤宸笑了,讽刺道:“郑家二公子的确是一表人才,凨流倜傥,乃是大都第一才子,将来的首府之位,自然是他的,而你北唐瑾,嫁给郑文宇,不但报了大仇,将来也是首府夫人,风光无限!”
北唐瑾自然能听出凤宸语气中的讽刺之意,不禁认真打量着凤宸,奇怪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你即便是反对我嫁给郑文宇,也无须如此讽刺挖苦我啊!”对方第一次挖苦,她可以解释为,他是心情不好,再者看自己不顺眼,讽刺几句正常,若是一连几次都如此的话,是否有些太反常了呢?
☆、第304章莫名其妙
凤宸立即转过头去,不让北唐瑾看清他眼中的情愫,他知道,自己是失控了,真是该死的失控了!
“我不过是看不惯你罢了!”凤宸倏然梗着脖子说道,语气十分理直气壮,身体却是微微颤抖,这是害怕,自己在害怕什么?
北唐瑾微微皱眉,对凤宸道:“既然你今日情绪如此不好,那么也没有心情听我说下去,这件事,还是改日商议吧!”她说一句,对方讽刺一句,这话,真的谈不下去了。
凤宸本以为她会生气,或者也挖苦讽刺他几句,可是她竟然如此平静,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不像原来那么尖锐,锋芒毕露了。
可是,比起北唐瑾要离开,他还是愿意听她讽刺自己几句,因而,看到北唐瑾转头对撑船的人说回程,他下意识得要阻止她,可是,要说的话却生生卡在喉咙里头了。
他不能同她说,“别走,再坐一会儿。”他不能说。因此,他只能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被夕阳的余晖笼罩,越发得光彩夺目,美丽动人,却不能上前,也不能盯着看,只能偷偷得瞄上几眼睛。
北唐瑾自然注意到了凤宸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是,她不动声色,也心中不解,对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难道这是他要背叛她的前奏?看来,这几日,她还要令人好好盯着凤宸才是。
下了船,上了岸,没有了遮挡的船舱,越发觉得夜风重了一些。
风吹起两人的袍角,猎猎作响,尤其是从衣领钻进,凤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转头看北唐瑾,对方却是从容优雅得走着,仪态娴雅,仿佛在云中漫步,并没有感觉到有一丝的冷意一般。
可是,凤宸的心中没由来得窜出一股子火苗来,道:“你一个女子,大晚上也不知道带一件披风,不带披风也就罢了,连婢女也不让跟着!”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婢女总知道照顾你吧,可是你不带,多么气人!
北唐瑾又是莫名其妙,问道:“殿下这话是在关心我?”夜风这么凉,对方这口气是嫌弃她没挡风的披风,也没人照顾啊!
凤宸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的确是关心北唐瑾,不禁心中一拧,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是看你不像是一个女人罢了!”
北唐瑾皱了皱眉,她的确是不像个女人,看来,她方才是理解错了,凤宸不是在关心她,而是在变向得挖苦讽刺她。
只是,这样的话,根本就不会在她的心中产生任何的影响,她也不会在意。她本不是为了为人妻子活在这个世上,为何要像一个女人呢?她要像男子一般坚强,为母亲和大哥报仇。
两人很快乘坐了两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凤宸燎开车驾的帘子,立即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而,他却没有拿好,茶水一下子全洒在身上,他心中越发恼怒,直接将茶杯连带茶壶扔了出去,车夫瞧见了,一阵奇怪,好好的茶壶怎么被殿下扔了呢?
凤宸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他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这个心肠如蛇蝎的女子?真是该死!他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不让自己去想北唐瑾的影子,可偏偏,那影子就往他脑子里钻,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劈开,将那可恨的影子拿开!可是,那影子倏然消失了,他又舍不得起来。
凤宸拼命得捂着自己的头,他恨北唐瑾,更恨他自己!
北唐瑾可不知道有个人将她恨得咬牙切齿,她到听雪阁的时候,秋荣关切得问道:“小姐,你可用饭了?”
北唐瑾点点头道:“用过了。”她又转头看到秋荣手中拿着丝线,仿佛是在绣着什么,问道:“你这是做的什么?”
秋荣笑道:“马上要换季了,奴婢为小姐绣个香囊,带上更清爽吸汗的。”
北唐瑾走近了,接着转头一瞧,那的确是一个未成形的香囊,上面绣的是荷花盛开,里面游着几只野鸭子的,十分精巧,可是不知为何,那一群的野鸭子倏然变成了一对儿鸳鸯,然后,那双墨黑的眸子也浮现在她的眼前,对自己微笑。
北唐瑾不禁一震,她怎么想起来凤晰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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