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后娘娘用的什么方子调理?”
“我粗略看过那方子,倒也无甚稀奇,都是些补气血和治疗气滞血的药材,看起来方子倒是开得极好,只是一直不见效果,却是不知是何种缘由。”永昌公主手中不停,慢慢缕者北唐瑾的发,神色却是有些游离。
“皇后娘娘是不是极是畏惧苦涩味儿?”北唐瑾觉得,既然方子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很有可能出现在人的身上,譬如畏苦而不喝药。
“母后极是畏苦,每次头痛发作,她总是说,宁可头痛也不喝苦药,因而,母后每每喝汤药父皇都在跟前瞧着,深恐她将药倒掉。”
“那么,那药可是太医院煎的?”
“母后说,既然方子已经是固定的,又体谅太医院忙绿,因而自己在小厨房煎药。”永昌公主听着北唐瑾的问话,越发觉得奇怪起来,她思忖了一下,倏然恍然大悟,道:“阿瑾,你是说,母后那药根本就是有问题的,因而久也不见效果?”
北唐瑾道:“兴许是这样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母后怎么能如此做?那些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我和父皇都瞒住了!这怎么能成?我若回去,定要好好劝谏母后一番,处置了那些欺上瞒下的奴才们!”永昌公主十分愤怒,恨不得立时飞回宫中劝谏自己的母后去。
北唐瑾笑道:“公主也不必动怒,兴许正如皇后娘娘所说,那药的苦味儿比头痛更令她难以忍受,因而才命人将药方换了。”
“这也着实太荒唐了!若是这头痛的根去了,苦药也不用喝了,头痛也不用忍着了啊!母后不会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吧?”永昌公主还是不能理解皇后的作为,只忍一段时日的苦处便可无需再忍受,为何不能忍耐呢?
“想来是皇后娘娘着实太害怕药的苦味儿了,因而才想了那么一个计策以使得公主和皇帝陛下安心。”北唐瑾能理解皇后娘娘的做法,是因为幼年的时候她曾听母亲提起过她的小姨,也是极为畏苦之人,每次得了病,宁可忍病也不喝苦药。她当时觉得她那位小姨着实奇怪,想要见上一见,可惜,小姨早年便仙逝了,她终是未得一见。
“许是这个缘由?”永昌公主思忖着,她每次服药的时候,也觉得那苦味儿萦绕舌尖不散,极难入口,即便是喝了药,吃了蜜饯,那苦味儿还是令人极为不爽快。
想到此处,永昌公主倏然能理解自己母后的苦处了,可是,她听太医说,她母后那头痛的病症若是总不能治愈对身体着实不好,因而,永昌公主觉得,即便是药苦了一些,她还是要劝谏母后要按时服药才是!
“阿瑾,过几日回大都,你一定要跟随我回宫一同劝谏母后,否者这时日久了,对母后的身体着实是不好,因而,即便是逼迫,我也要母后服药!若是实在不成,我便亲自煎药,每日跪在忘忧宫外请求母后服药!”永昌公主是下了决心了,一定要治好她母后的头痛病症。
听着永昌公主那坚决的声音,北唐瑾叹了一口气,道:“我曾听闻一桩这样的事情,不知虚实,还请公主判定。”
“何事?”永昌公主有些奇怪,方才本是一直说如何劝谏她母后服药,怎么阿瑾便要说另一件事了?这是委婉的拒绝她么?
“公主乃是爱马之人,骑术更是绝佳,因而,便有这样这一则传闻。说有一年匈奴送陛下了三匹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乃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其中有一匹宝马更是一身雪白的皮毛,只在额角有一闪电形状的红色,叫人见了极为喜欢,可惜这宝马虽好,却是桀骜不驯,很多人都难以驯服,皆被摔下马匹,公主您听闻有这么一匹马,便也不顾左右人的劝阻,偷偷去训那匹宝马,结果腰部被摔伤,将养了数月才见好。陛下为了断绝公主的心思,将那宝马宰杀了,并将其肉赐给公主殿下品尝,公主食了那宝马的肉,是何种感觉,可还记得否?”
“当时食了那肉后得知正是汗血宝马的肉,心痛不已,将父皇恨了好一段时日!父皇为帝君杀人是为了江山社稷,可是,那马儿同江山社稷又无甚大碍,父皇何必杀了那马儿泄愤?”永昌公主想起那可人的宝马,神色变得异常激动起来,手上更是更用力了一些。
“哎呦,公主您可不要拿我撒气哦!”北唐瑾捂着头,声音凄楚。
永昌公主这才发现,因着自己方才的恼怒弄疼了北唐瑾了,因而立即为北唐瑾揉了揉头,道:“哎,方才是一时激动,伤了你,我心愧疚啊!”
北唐瑾叹了一口气,道:“若是皇帝陛下不杀了那宝马,公主是不是还要去驯服那匹宝马呢?”
永昌公主坚定得点点头,道:“我虽不经常习武,但身体康健,底子也极好,因而就因那宝马桀骜不驯就放弃了他,岂不是很可惜么?因而,即便是摔伤数次,卧船数月,我也要将那宝马驯服不可!”
“公主要驯服宝马是一桩好事,可是皇帝陛下担忧公主的身体受到损伤也是出于一片慈爱之心,这都没有错,只是那宝马那般桀骜不驯,久不能驯服,公主却不肯放弃,结果摔伤了身子,令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以及左右的人担忧,便是公主的不是了。”北唐瑾毫不避讳得指出永昌公主的错处,希望对方能醒悟当年的一意孤行实际上是错的。
“可是,我本不是一个身子娇弱的公主,受点儿伤又能如何呢?母后和父皇真是小题大做了!”永昌公主还是觉得自己当年并没有什么错处。
“哎!”北唐瑾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公主觉得,若是此时咱们面前来了一只猛虎,我以肉喂之,您当如何?”
永昌公主骇了一跳,道:“那猛虎吃人,阿瑾岂能以肉喂之,当杀了那猛虎,以免他伤了你啊!”
“若猛虎咬了我一口,只是皮肉之伤,若是公主从烈马背上摔下了,轻则筋骨之伤,重则殒命啊!公主劝解我是因爱护我,皇帝陛下杀了那宝马也是因爱护公主的缘故啊!”北唐瑾趁热打铁,循循善诱。
永昌公主这才恍然大悟,一阵叹息道:“原来我当年是那般固执啊!多亏了阿瑾你点醒了我啊!可是,阿瑾提起这件事同母后的病症又有什么关系呢?”
北唐瑾道:“公主知晓自己如此固执,那么皇后娘娘比之公主如何呢?”
永昌公主手指停下,道:“母后也是极其固执之人……”
永昌公主思索着北唐瑾话中的意思。
“阿瑾是劝我不要去劝谏母后么?”
北唐瑾点点头,道:“当年那么多人劝谏您不要去接近那宝马,您尚且不听,皇后娘娘恐怕是比您还固执,因而,您的话,娘娘也不能听进去。”
“可是,母后的病症不能再拖了啊!”永昌公主一阵急躁,已经放下了梳子。
北唐瑾道:“公主不但不能去劝谏皇后娘娘,还要装作什么也不知晓。”
永昌公主挑了挑眉梢,狐疑道:“这样一来,母后的病症若想治愈更加遥遥无期了啊!”
北唐瑾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否頂用,只是,用这法子的时候,公主一定不能让皇后娘娘知晓,您已经知晓娘娘的药是有问题的了。”
永昌公主点点头,道:“若能治好母后这头痛的病症,我倒是愿意不戳穿她。”
“我听闻民间有个秘方,可缓解这偏头痛,只是若想治愈还需较长的时日。这个秘方倒是简单,便是以当归放水同鸡蛋一同煮下,里面配上红枣龙眼,待煮熟之后再放上饧,皇后娘娘畏苦,可多放些饧,这方子须得是月事结束三日后服用,连服三日,待到下月便可缓解一些痛楚了。若长期如此,兴许能对身体有些调养之用。然而,若是想要皇后娘娘的病症早些治愈,还须得在这药上下功夫,令药食之不苦,可以下咽。”北唐瑾觉得,与其去说服皇后娘娘去服苦药,还不若在这药方上下功夫呢!这虽然并不容易做到,但也是可行的。
永昌公主道:“若是药量较少,放些饧尚且可去苦味儿,若是药量较多,这苦味儿便难以去除了。因此,阿瑾这想法虽好,其实并不容易做到啊!”
北唐瑾笑道:“公主不必担忧,你我皆非通晓药理之人,自然觉得此事很是不容易,然,若是交给太医们,想来也不甚难吧?”
永昌公主却摇头道:“父皇也曾想过这种法子,可是太医院却也未想出什么好的方子来,因而,母后便一直喝这苦药。”
北唐瑾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永昌公主也点头,道:“因此,后来着实没有法子,太医们便用良药苦口利于病给搪塞了。”
“既是如此,那么我为公主推荐一个人为皇后娘娘制这药方,公主可愿一见?”北唐瑾了解皇后的病情,又知道太医院也没有什么好的招数,北唐瑾觉得,这是一个往皇宫插人的好机会!同时也利于她瓦解凤琰在太医院的势力。
永昌公主眸子一亮,道:“这个人能医治母后的病症?”
北唐瑾道:“能否医治好皇后娘娘的病症我倒是不知,不过我觉得,公主可以一试,毕竟此人在民间的口碑也是极好的,此人生于靖州,行医十数年,年纪虽轻却也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虽然脾气有些怪,人品倒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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