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将路口都堵住了,且大多数路人一看到那些骑士身上的衣服便知道是谁,十分识趣地离开,连围观也没有,还真是有纪录性。阿宝透过马匹间的缝隙,看到中间被围着的人,似乎又在捉拿犯人?
阿宝只看了一眼,马上道:“咱们绕道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是。”
阿铁正准备听从主子的话绕道时,突然阿宝眼皮一跳,发现其中一匹骏马上的骑士倏然偏首望过来,明明在一群大男人中,却仿佛遗世独立,十分具有存在感,让人一眼即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一双点漆般的墨眸犀利无比,视线十分精准地落到了掀着帘子偷瞧的阿宝半掩的脸上。
是晋王!
阿宝吓了一跳,仿佛被什么强大的恶意锁中的感觉让她背脊发寒,忙将帘子狠狠一甩,躲在马车里装死。阿宝现在明白了,为何京中那么多人不待见晋王了,这眼神也太恐怖了,好碜人啊,被那双眸子锁中的人会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行一样,根本不愿与他对视。
雁回见她这副没出息样,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又想撸袖子跑出去找吓了阿宝的人理论了——边境呆久了,雁回也干过几次这种事情,每次都是被阿宝和雁声气得脑袋发热,鸡血上脑就撸袖子干了,等干完后就要崩溃了,蹲在角落背景色一片黑。
马车才刚要调转过头,一道阿宝听过几次的陌生的声音传来:“哎,你是威远侯府的那个五姑娘的车夫吧?我记得你,里面的是五姑娘么?既然是五姑娘,便直接过去吧,不妨碍的。”
常远这个大嘴巴!
阿铁原是阿宝爹身边的亲兵,一次对北夷战争里脚受了伤跛了,不利于行,退出场战后,便被阿宝爹安排过来给女儿当车夫了。阿铁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虽然晋王府的府卫身上有股肃杀之气,但阿铁仍是从容以对,淡淡地和出列过来的常远点头,说道:“恐扰了诸位大人办事。”
常远看了眼不远处的晋王,笑出两个酒窝,“没事,只是突然来了几个泼皮生事,咱们将他们叉下就行了。”说着,常远摆了摆手,那挡了路的府卫押着几个人很有秩序地让开一个通道。
阿铁看了眼那些被押着的人,恐怕不是泼皮这般简单,肯角跳了跳,脸上露出一副恭敬带感激的表情,说道:“那就多谢晋王殿下和诸位大人了。”
马车车轮辘轳,经过晋王身边时,马车里传来了清亮柔和的女音:“多谢晋王。”
晋王神色冷淡,高高地坐在马上,俊美的脸庞冷硬无情,只是眼神有些清幽莫测地看着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了一段路,晋王方道:“将他们押回大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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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很快便将偶遇晋王这事抛开了,回到威远侯府,阿宝先去拜见了祖母,发现今天老夫人的脸色清清淡淡的,也不欲多打搅,将用漂亮的小罐子装着的果脯给了老夫人,便离开了。
三月的天气是和煦的,但屋子里仍是有些微凉,老夫人上了年纪,比较怕冷,挨着炕而坐,膝头上盖着一张毯子。
老夫人摸着手腕上的小檀木制成的佛珠,看着搁在小几上的小罐子,说道:“除妈妈,你瞧锦丫头如何?”
除妈妈正坐在脚踏上为她按摩腿,便笑道:“五姑娘自然是极好的。”窥了老夫人一眼,又道:“五姑娘虽然经常呆在边境,却未忘老夫人您的教导,那份端庄气度皆不输京中的世家贵女,可见老夫人极会调-教人。”
老夫人听罢笑道:“你这老货,就拿话来哄我。”
“哪能呢,奴婢这说的都是大实话,瞧瞧咱们府里的姑娘们,自会说话起皆在老夫人跟前长大,有老夫人细心指点教导她们,哪家的贵女比得上咱们府里的姑娘那份气度?而且也没有哪家的姑娘有咱们府里的姑娘们听话孝顺,她们都是极敬爱老夫人的。”
老夫人勾了勾嘴角,除妈妈的话听得极顺心,不是她自夸,确实没有哪府的姑娘有威远侯府的姑娘们友爱孝顺,虽然嫡庶有别,但除了吃穿用度上嫡庶不用,规矩礼仪上,所有的孙女都是一样的。而且老夫人对于孙女们也是用心调教的,调教得好了,将来说亲比较容易不说,若是嫁得好,对威远侯也有益。
不过,老夫人的舒心在想起孙女的婚事时,平添了几分抑郁,叹了口气,“锦丫头今年十七了,本去年就应该回京了,但因为去年战事忙,从回京的路上不太平,只能让她再留景城一年,是以耽搁了她的终身大事,今年无论如何,都得为她的打算了。只是……”
只是原本他们为李明锦看好的几家本来看在李明锦的爹现在的军功,都有些意动了,却因为晋王当时强制送人回京之事,纷纷没了消息,让老夫人一阵恼怒。明明都已经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可是有些人却偏爱自作聪明,为了不得罪晋王,纷纷装死不理会威远侯府的试探。
“五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也不会差的。”徐妈妈说道。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老四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将女儿送回来,也是想在京城为她谋个好亲事的。明锦也是我的孙女,我再恼她也希望她嫁得好,可恨这孽障,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连家也不回,活该他女儿现在人嫌狗憎的……”
听着老夫人气怒之下的怒骂,徐妈妈没有吭声。这十几年来,老夫人只要想起远在边境的四子,都会动怒,每次动怒之下,会牵扯出负面的情绪,然后无辜的五姑娘便会受牵连。老夫人对孙女们都极好的,不偏不倚,却唯独对五姑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特别是五姑娘越大越像死去的四夫人时,总会勾起老夫人心中的悔意,认为若当初她没有答应为四子求娶田家小姐,便不会母子分离。这种情绪如此长久下去,老夫人唯有冷淡以对。
徐妈妈心里叹了口气,五姑娘面上看起来是个随和的人,其实心里都明白着,这些年她冷眼旁观府里的诸位小姐,精明的娇憨的端庄的通达的识时务的懦弱的,但却没有一人像五姑娘这般明白,小小的人儿,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一般,无论好的坏的,她都微笑以对。
徐妈妈端来一杯茶,让老夫人喝些润润喉,恰巧这时,威远侯夫人拿着几张帖子过来了。
威远侯夫人眉眼俱带欢喜的笑意,先是给老夫人请了安,这才笑着道:“娘,刚才太子府送来消息,太子侧妃生了。”
老夫人听罢,手中的杯子一恍,也顾不得水溅湿了手,同样激动道:“可是真的?是男是女。”
威远侯夫人骄傲道:“来报喜的公公说了,是男孩。”
老夫人赶紧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说道:“筝丫头终于熬出头了!”
听罢,威远侯夫人眼睛也有些湿润。现在的太子侧妃之一的李氏李明筝是威远侯夫人第一个女儿,也是威远侯府嫡出的大姑娘,七年前被指给了太子作侧妃。太子是个宽厚仁德的,并不重女色,且十分看重太子妃,若不是那时李继尧在景城立了大功,李明筝根本没有机会被选入太子府作侧妃,可能一个良娣的名份就是顶天了。
这么多年来,李明筝在太子府中悄无声息的,每次威远侯夫人去探望她,发现女儿孤苦伶仃一人,总是淡淡的,心酸无比,直到去年诊出了身孕,威远侯夫人才真正放下心来,只要女儿有个孩子傍身,将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差的,且太子妃多年不孕,终于在三年前怀孕诞下一子,自己有幼子照顾,也不会抢旁的侧妃的孩子养育。
“筝丫头是个争气的,明日你去看看她,顺便带些合适的东西去,至于药材这等东西就不用送了,免得被人钻了空子。”老夫人吩咐道。
威远侯夫人笑着答了,又道:“娘,这里还有张帖子,是昌平长公主的赏花宴,五天后邀请咱们府里的姑娘去赏花。”
老夫人心中一动,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道:“昌平长公主的爱子今年已有十八了罢。”
威远侯夫人一听便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了,笑道:“是呢,听说长公主之子周御一表人才,少年有为,上回参加科考,还中了个二甲第三名哩。”
老夫人淡笑道:“既然是大长公主邀约,便带上咱们府里的几个姑娘去罢。嗯,明锦、明凤、明仪、明月都带去。”
“知道了,这事情等晚膳时便告诉她们罢。”?
☆、第 9 章
? 李家算是大家族,虽然各院里皆有小厨房,但每到初一十五时,各院都聚集到大厅一起吃个家宴,当作联络感情。今天正巧逢十五,晚膳时除了未满三岁的孩子,各院的主子们都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