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笑咧了嘴:“我就知道蘅姐是个懂理知事的,这件事就交给您了,蓉姐的下半辈子就落在世子妃身上了。”
紫苏听得直皱眉头。
合着,小姐要不帮蓉姐找婆家,就不懂理,不知事了?
杜蘅冷着脸:“我只答应留意,可没包你成。二婶自个也得留心着,双管齐下才好,别耽搁了蓉姐的终身。”
顺水人情也不是不能做,但她这种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态度,却让人极不舒服。
“一定成一定成,世子妃开了口,还不答应,岂不是不知好歹?那也不用在临安城混了!”许氏笑逐颜开,生怕她反悔,一溜烟地走了。
“竟然赖上了?”白蔹目瞪口呆。
“小姐就不该理她。”紫苏气得直跺脚。
杜蘅歪在迎枕上,怔怔地想着心事,压根就没听。
白蔹见状,做了个手势,几个丫头便都退到了外面守着。
模模糊糊正要睡着,杜蘅感觉身边仿似多了个人,转过身已闻到浓浓的酒香,忍不住抱怨:“喝这么多酒,熏死人。”
萧绝呵呵笑,并不辩解,搂着她睡了一个时辰。
吃完晚饭,两个人辞了杜谦夫妇一起回穆王府。
萧绝没有骑马,上了车就揽着她的肩:“累了吧?”
杜蘅偎进他怀中,低低地道:“嗯~”
“别难过,”萧绝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丝:“你还有我呢。”
杜蘅没有吭声,只把身子往他身上挤了挤。
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就在萧绝以为她要一路沉默到王府时,突然轻声道:“我不难过,只有点冷。”
到现在顾氏逝去,说是三年,实则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七个月。
杜谦已经娶了新人,之前还抬了两房姨娘,收了二个通房。
母亲嫁给他近二十年,半生操劳,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不顾外公反对,嫁给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当年也曾激烈火热的爱情,在无情的岁月中,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婚姻,到底是什么?
自己孤注一掷,押上所有的一切嫁给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越想,越觉得茫然。
萧绝愣了愣,怜惜地拥紧了她:“入了秋,夜里是有些凉。晚上回去,让人烧了炭盆和汤婆子罢?”
杜蘅噗地一笑:“傻瓜!哪有人这么早就烧炭!中秋都没过呢!”
萧绝把脖子一扬:“怎么没有?老……王爷以前六月也手炉炭盆不离身呢!”
杜蘅怔了怔,收了笑:“我没用,到底不能根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病了几十年了,哪有这么容易好?”萧绝趴在她耳边,低声道:“能这样已经托了你的福。他嘴里不说,心里是明白的。”
他直到今天还记天,那一年萧昆跪在他面前求他,一把年纪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是最多还有三五个月可活。
到现在,怕有二年多了吧?虽然没能痊愈,却在一天天好转。
这就够了,他不贪心。
第二日天不亮就起床,梳洗完毕,萧绝就提了剑进门:“今日不必请安,起这么早做什么?”
白芨跟上去,把剑把着挂到墙上,自退出去准备早饭。
“几位表小姐都是头一回进宫,肯定兴奋得睡不着觉。”杜蘅含了笑,拿了衣服跟进净房:“你动作快一点,我估摸着刚吃完早饭,她们就得过来逮人了。”
“嫌慢啊?要不,你来伺候我?”萧绝拖长了语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杜蘅脸一红,扭头就走:“懒得理你。”
每回帮忙,到最后都是越帮越忙,没有一个时辰出不了门,再也不上当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萧绝得意地哈哈大笑。
杜蘅没有猜错,两个人刚刚放下碗,姽儿就进来禀报:“王妃打发了人来请世子妃。”
于是,一行人分乘了几辆车,萧绝骑了马一路护送着,热热闹闹地往朱雀门去了。
许是这一次身边有人陪伴,加上穆王妃身份尊贵,上前打招呼的人自然特别多。
再加上,这一回是特地带着几位表小姐来相亲的,杜蘅无可避免地要跟那些贵妇打交道,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
杜蘅正与忠勇伯夫人说着话,忽觉有人拉自己的袖子,低了头一看,陈馨冲她挤眉弄眼:“表婶~”
杜蘅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啦?”
陈馨人小鬼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珠骨噜噜不停地转着:“那边有位夫人一直在瞪你,是不是跟你有仇?”
“谁?”杜蘅下意识就要转头。
“别转头,”陈馨笑眯眯地望着她,一边伸出手悄悄往左后方指了指:“就在你身后呢,跟你差不多大,穿着一品诰命服。”
参加金蕊宴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亲眷,其中自然不乏一品诰命。跟她差不多大的,却屈指可数。
如果再加上“有仇”,杜蘅笑了笑,已经猜到是谁。
陈馨弯眉笑眼,小小声地道:“表婶已经知道是谁了对不对?”
不等她说话,又凑近了一些,以更小的音量道:“她长得没有表婶好看,一定是妒忌表婶比她受欢迎。”
杜蘅被她逗得笑了起来:“就你嘴巴甜。”
陈馨仰着脸,甜甜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她真没你好看。”
这句没有压低音量,陈二奶奶听到了,立刻偏过头来低声训斥:“别乱说,小心给你表婶惹麻烦。”
陈馨吐了吐舌头:“不说了还不行吗?”
杜蘅忙笑道:“不过是句玩笑,二嫂不用太紧张。”
“吉时到~”内侍尖利的嗓子,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前一刻还随意谈笑的命妇们,按品极列队,鱼贯而出,参拜皇后。
宫宴很快开始,这次还是设在洐庆宫。
穆王妃和杜蘅的座位都在前面,杜蘅先引着陈二奶奶和几位小姐寻了个视角不错的地方坐了,又含笑与邻座寒喧,把陈二奶奶介绍给大家。
陈馨天真烂漫难掩兴奋,不停地四处张望,牵了杜蘅的衣角:“表婶,我想跟你坐一起。”
“馨儿!”陈二奶奶喝止。
杜蘅变下腰,耐心十足地解释:“我也想跟馨儿一起,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等回到王府,表婶再陪你玩,如何?”
“那~”陈馨委委屈屈地讨价还价:“表婶把啾啾送给我好不好?”
杜蘅踌躇了片刻,道:“馨儿若是喜欢,表婶再买一对送给你。啾啾是初七的,我不能替她做主。”
陈馨眼里闪过失望,噘了嘴:“表婶骗人!你根本都不喜欢我!”
杜蘅早知道她绕这么大的圈子,其实一直在打啾啾的主意,也不说破,含笑跟陈二奶奶道了别,径往前排去了。
刚刚坐下,就觉一道凌厉的视线牢牢地盯在自己身上,遂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看,与伊思玲的视线撞个正着。
杜蘅微微一笑,也不躲避,好风度地道:“你燕王妃吧?我是杜蘅。”
伊思玲冷哼一声,非常不屑地转过头去。
萧绝和南宫宸为杜蘅大打出手,伊思玲新婚失宠,南宫宸拒绝与她圆房的消息,在临安一度都曾传得沸沸扬扬。
突然间,两个绯闻女主角同时亮相,想不引人侧目都难。
拜前生所赐,杜蘅对那种窥探审视的目光早已习已为常,碰了个钉子,也不生气,收回视线自去品茶吃点心。
伊思玲却是书香世家,标准的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名门闺秀,那些背后的蜚短流长已经让她羞恼不已,这种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的打量,又如何承受得住?
她自觉十分难堪,俏脸紫涨,不过半盏茶时间,已经香汗淋漓。
相比她的度日如年,杜蘅的漫不经心,越发显得气定神闲。
倒让人不自觉地高看两眼。
伊思玲心中恨意更浓,不怪自己修养不够没定力,却恨杜蘅脸皮厚,若无其事地坐着碍她的眼。
幸得此时帝后来临,一时鼓乐大作,金吾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众宾客肃立。
杜蘅往台上看去,见太康帝和卫皇后,梅妃,瑾妃,依次入座。
等等,杜蘅眨了眨眼,站在瑾妃身侧,笑得温和谦恭仪态万方的宫装美人不是黄雨是谁?
她只是宝林,入宫不过半年,竟能破例上金蕊宴,与帝后同坐。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杜蘅低头啜茶,唇边一抹微笑,灿如夏花。
看来,黄雨在宫里混得不错。
孤臣
更新时间:2014-3-13 23:33:34 本章字数:3461
卫皇后端坐高台,目光掠过台下那一排排的命妇,落在杜蘅身上,停了停,向身后招了招手。悫鹉琻晓
林妙音立刻上前一步:“娘娘。”
“去,把这几碟糕点赏给穆王府的世子妃~”卫皇后唇角微微一翘。
云南出事,第一个得到消息的竟然是萧家。
说明皇上对萧家的倚重并未减少,而是从萧乾转到萧绝身上龛。
赵王既然要争这把椅子,一定不能少了萧家的支持。
且赵王即将领兵出征,倘若能一击而胜最好,万一不幸要拖上一年半载,后勤保障就是重中之重。
户部有多少银子她心里明镜似的,萧绝最擅经营,去年那场大疫,也是他出面筹措的银子。拢络了他,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