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捧在掌心娇养的女儿,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韩夫人日日在家啼哭,逼得他四处奔走,想把韩晴儿摘出来。
可惜,圣上震怒,加上平昌侯得罪的又是穆王府,根本没有人敢插手。
他奔波了半个月,终是无果,最后只能给远在益州的知府修书一封,托他照顾韩晴儿。又亲去大理寺,面见了负责押送的衙役,送上大笔银子打点,只为一路上有个照应。
城郊这边悲悲切切,哭哭啼啼,燕王府外却是车水马龙,府里更是欢声笑语,宾客盈门。
上千盏大红绢纱灯笼,高高挂在廊下屋前,鞭炮锣鼓响个不停,到处喜气洋洋。
南宫宸身穿大红莽袍,头戴紫金冠,越发风姿卓绝,俊美无俦。
他眼里并不见半点笑容,脸上更是殊无喜气,一如既往地冷漠淡然,令人望而生畏。
往喜轿前那么一站,一股寒意不自禁地散发出来,原本笑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王爷,该踢轿门了。”陈泰揭着把冷汗,压低了声音提醒。
南宫宸抿了抿唇,抬脚便踢。
是真的踢。
轰地一声响,大红的花轿竟被他这一脚踢得转了大半个圈,轿门斜朝着门停了下来。
观礼的百姓哗然。
伊思玲毫无准备,往前一扑,差点跌出轿来。幸得及时握住了窗框,可手中捧着喻意平安的苹果却咕噜咕噜一路滚出轿子,滚到了南宫宸的脚边。
“苹果!”伊思玲发出一声低嚷。
只见大红的袍角一扬,一双厚底描金靴子踏上去,将苹果踩得汁水横流。
“啊!”她心中一悸,眼中浮起了一层泪雾。
由不得她多想,喜娘已经弯了腰,把她扶出了喜轿。
伊思玲身不由己,被两个喜娘搀着,往王府里走去。
地上的苹果被涌上来的人潮踢来踏去,很快碎得连渣都不剩……
接下来,她如牵线的木偶一般,由人扶着拜堂,再簇拥着送进了装饰一喜,富丽堂皇的新房。端坐在描金绘彩,挂着重重彩幛的拔步喜床之上,等待着前院的喜宴结束,等待皇上金口玉言替她择定的良人……
夜渐渐深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伊思玲刚刚才平静的心,再次咚咚狂跳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首先入目的是一双厚底的描金靴子,紧接着是那红得似火的袍角。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喜娘上前,曲身行礼。
然,话没说完,就被南宫宸抬手打发了出去:“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喜娘一怔。
这就走?
“王爷,哪能就走?还没挑喜帕,也没喝交杯酒,算不得礼成……”她大着胆子,絮絮地提醒。
“滚!”南宫宸冷眼一扫。
他这一眼,连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有些承受不住,喜娘如何禁得起?
当场两腿发软,再不敢多说一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就怕慢得一步丢了性命。
伊思玲心中惴惴,全不知他的怒火从何而来,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南宫宸一眼瞥到,目光瞬间柔软了几分。
曾经阿蘅也是如她这样端坐在喜床前,如她一般紧张地绞着双手。
不,那时的她不仅仅是紧张,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吧?
身份低微,还失了贞洁,却莫名其妙地嫁给了燕王当王妃。别人眼中的天大的喜事,落到她身上却成了泼天大祸吧?
他还记得,当喜帕揭开,那张满是泪水的如受惊的小鹿般惊惶的眼睛。
一边想着,不自觉地往前踏了一步,缓缓揭了喜帕,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露出来的是一张含羞带怯的俏脸,没有眼泪,只是微微有几分错愕。
但,这份错愕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是刻意挤出来的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容,怯怯地唤了一声:“王爷~”
声音娇柔而软绵,不是记忆中清润里带了几羞涩的:“润卿”
不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那种刻意的讨好的笑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脸上。
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是默默地忍着,不解释也不辩别,在无人处独自舔舐伤痕。
那是个连告状都不会的傻丫头。
南宫宸难掩失望,松开手冷哼一声,退到桌边。
伊思玲没有错过他眼里的失望,咬着唇,忍住那份难堪,羞怯地垂下眼帘。
终归,还是让他失望了!
象他这样清逸绝俗,比女人还美的男子,对于容貌一定极为挑剔吧?
可这能怪她吗?
容貌是娘胎里带来的,老天没有给她一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貌,她有什么办法!
“把妆卸了。”南宫宸斟了一杯酒吃了,这才淡淡吩咐。
“是。”伊思玲一怔,虽有些不明所以,仍乖乖地听话。
唤了贴身的丫头打了水,服侍着她净了手脸,卸去厚厚的妆容,顿觉轻松了许多。可等她再回到卧房,南宫宸已自行解了衣,倒头睡了。
伊思玲一怔之后,不禁大窘。
她怎么办?
是在喜房里坐一夜,还是自行脱了衣爬到他身边去?
终究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自小受到的教育,打死也做不出这种投怀送抱的事——即便,那个人是她的夫君。
呆呆地望着寸寸烧去的红烛,泪水慢慢地溢出眼眶。
早听人说过,燕王喜怒无常,性子冷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真正见识到时,竟是这么的伤人……
相比伊思玲的一夜无眠,杜蘅却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这段日子京里盛传南宫宸和萧绝为她争风吃醋,害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恐南宫宸果然忆起前世之事,连静安寺都不敢去,闭门谢客,加强了警戒,就怕被南宫宸堵到,横生枝节。
直到昨夜南宫宸大婚,尘埃落定,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很好,历史没有按着前世的轨迹发展,既然燕王妃已经换了人,说明南宫宸并没有真的如她担心的那样也带了前世的记忆。
一切,不过是庸人自忧!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胃口大开,早饭多吃了一碗稀饭和两个包子。
白前连声称奇,直说要给何婶打赏。
要知道,这段时间杜蘅胃口奇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本来就小如今瘦得更是只有巴掌大,衬得一双眼睛越发又黑又亮。
萧绝担心得不得了,闹着要请御医瞧。
杜蘅只说是天气热了,胃口不好,并不是身体不适,杜谦亲自把过脉,再三保证没有大碍,这才做罢。
不想今日竟一反常态,吃了这许多,怎不令人喜出望外?
独紫苏知道杜蘅的心结,望着她抿唇一笑:“小姐,可是要去静安寺了?”
算起来,自夏雪产子之后,连每月初一,十五两次例行的静安寺之行,甚至顾氏二周年祭,都是打发的丫头们前往。
如今心事放下,婚期又近在眼前,自然该去静安寺了。
“是该去了。”杜蘅微笑。
PS:嘿嘿,本来今天打算写一万,临时有事,只能往后推了。。。
虎毒不食子
更新时间:2014-1-25 0:10:25 本章字数:3329
因去得早,静安寺里几乎没有几个香客,紫苏和白蔹簇拥着杜蘅往后院走,聂宇平则照例把随行的侍卫分成明暗两拨,守住了佛堂前后两进的院子。睍莼璩晓
走进佛堂,一眼就看见顾氏的灵前点着三柱香,供着几盏新鲜的瓜果。
白蔹奇道:“咦,这一大早的,谁给夫人上香?”
紫苏抿着嘴笑:“非年非节还能是谁,庙里的师傅呗!算他们有良心,小姐没有白捐那么多的香油钱。”
“庙里师傅能管着长明灯就不错了,谁还有闲心供瓜果啊!”白蔹心细,认出案上供着的瓜果:“瞧,这不是前几天七爷让人送过来的密果吗?说是皇上赏的,南边进贡的,临安城里可没得买!熨”
杜蘅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一丝怪异之感。
紫苏不以为然:“那就一准是七爷来过了。”
白蔹还想再说,转念一想,不管是谁给夫人上香总归不是坏事,紧追不放没的误了小姐的事。遂丢开了不提,把带来的香烛拿出来,两个人在顾氏灵前磕了头,便如往常一样,退到门外的走廊上轿。
杜蘅拈了三枝香,恭恭敬敬地给顾氏磕了头:“娘,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您不会怪我吧?”
身后忽地有细微的悉簌声响起,她心生警觉,猛地转头,首先入眼的是一双厚底描金官靴,紧接着是宝蓝缎地团龙纹直缀,顺着直缀往上,是一张眉目清逸,俊美绝俗的脸宠。
此刻,那双波光潋滟,湛如春水的黑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杜蘅猛地站了起来:“王爷怎会在此?”
见鬼了,他此刻不是应该带着新婚的妻子进宫谢恩吗?居然有闲心到处逛,难道不怕太康帝怪罪?
南宫宸不答反问:“你说本王为何在此?”
“什么意思?”
“或者,”南宫宸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本王该问,二小姐为何躲着我?可是做了亏心事?”
杜蘅懒得跟他玩文字游戏,冷了脸道:“抱歉,这里是我供奉母亲的佛堂,王爷只怕是走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