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佟文冲自谦。
杜蘅也不勉强,开宗明义:“今日请佟掌柜来,是通知你,从下个月起,不必来了。”
“当!”石南手中杯子差点落地。
“小姐!”紫苏失声惊呼。
佟文冲满眼茫然:“可是小人做错了什么事?”
杜蘅微笑:“佟掌柜做得很好,只是不适合鹤年堂。我会吩咐帐房,多算一年的月银给你。算是这么多年,你为鹤年堂所做的事的补偿。”
石南剑眉微蹙,忍住了没吭声。
“大小姐~”佟文冲见她不象是玩笑,急了:“我在鹤年堂做了二十年,无缘无故要我走,总得给个理由不是?”
“听掌柜的口气,我若不请你,反倒对不起你了?”杜蘅言笑宴宴。
“我……”佟文冲一口气憋在胸口,竟是一句话也回不了。
“阿蘅~”石南斟酌着词汇,想要劝解几句。
“紫苏,送客。”不料,杜蘅俏脸一沉,竟是理也不理。
“少爷……”佟文冲一脸无措。
“你先下去。”石南吩咐。
佟文冲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这算什么事?大清早巴巴地赶了过来,被东家给辞了!
杜蘅的眸光,又冷了一分。
“傻丫头~”石南星眸含笑,又气又恼又是爱怜地望着她,叹道:“跟我生气,干么把气撒在佟掌柜身上?”
“石少东,请自重!”杜蘅眉目如冰,冷声道。
“啧,”石南失笑,轻咬着下唇,带着点无可奈何地,宠溺的笑:“不过说了你几句,就要把几十年的掌柜辞了!好好好,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哪怕把天捅破了,我也替你兜着。成不成?”
杜蘅懒得理他,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喂!”石南这才发现不对,闪身拦住她的去路:“真的生气了?赵王那个人,刚愎自用,手段酷烈。你别看他眼下对初七好象挺不错,其实是内疚,也因为初七不会碍他的事。一旦成了障碍,他绝对不会手软!我这不是怕你吃亏么!”
杜蘅一径冷笑,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石南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要生气也行,好歹跟我说句话啊!”
“放开!”杜蘅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眸光更厉,明亮似雪,竟微微有杀气透出。
饶是石南胆大包天,也被她盯着冷汗直冒,不自禁地放开了她的手。
杜蘅不再理他,俏脸冷凝,大步往外走。
“阿蘅~”石南不敢再拉她。
那边,谢正坤得了信,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冷不防杜蘅开门走了出来,差点撞个正着,不觉大为尴尬:“大小姐,早点准备好了,你看……”
“下月起,你也不用来了。”杜蘅停步,冷冷凝注着他:“紫苏,去通知二掌柜,跟谢掌柜办理交接事宜。”
谢正坤冷不防被流弹射中,冷汗直流。
当着杜蘅的面,也不敢问,只好拿眼睛望向紫苏:出什么事了?
紫苏莫名其妙地猛摇头:不知道,别问我!
眼睛却下意识地瞄一眼身后,心急如焚却又同样一头雾水的石南。
按说以她这么冷静淡然的脾气,他说的那几句话,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啊!
怎么她看起来,一副要跟他绝交的样子?
谢正坤皱眉:“少爷说错话了?”
若只是跟少爷赌气,这气似乎来得太大了些?一天之内,开了两个大掌柜,她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石南苦笑着摇头。
女人果然不可理喻,脾气来得又快又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想要追上去,被紫苏劝阻:“小姐在气头上,你去了不但不解决问题,闹得不好反而闹僵了。不如等她冷静下来,我再帮你问问。”
“紫苏!”杜蘅出了门,见紫苏还在里头磨磨蹭蹭,越发恼怒,提高了声音喝叱。
“来了~”紫苏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祸事不单行(十七)
更新时间:2013-10-12 0:21:38 本章字数:3427
回到杨柳院,杜蘅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单留下紫苏问话。叀頙殩晓
“聂管事总共招揽了多少人,要开多少银子来着?”
“一共四十个,十八个支一百两的,二十一个支五十的,加上聂管事,一共三千零五十。”紫苏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照实答了。
杜蘅心中一凛,低了头沉思。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轺?
当初她刚接手杜府中馈,必需把柳氏的人全换掉,石南便引荐了聂宇平。
心里想着聂宇平有人脉又有本事,由他出面总比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去挑人要好得多。
因此就把这件事交给他,由他负责招收人员,议定价钱艾。
现在想来,她还是太天真了些。
要知道,杜谦堂堂五品太医,一年的俸禄只有八十两!
一般的护院也就是五六两银子一月;五十两的,已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了。
那个聂宇平,一年要拿二千多的月例,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这样的人物,凭什么甘心窝在内宅里,虚耗光阴!
而她,等于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石少爷交待,护卫的开支不能省,与其请一堆十两八两来凑数,不如花大价钱,请一批真正有功夫的,关键时候才用得上。”紫苏含笑解释,话里话外都若有似无地帮着石南:“小姐孤身一人,安全疏忽不得。”
杜蘅只气得手脚冰冷。
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危,还是别有用心,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紫苏只当她舍不得银子,忙道:“石少爷说了,若是小姐周转不来,这笔钱可以走他的帐……”
“胡闹!”杜蘅怒火中烧,斥道:“他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我请护院,要走他的帐?”
岂有此理!
先是蹬鼻子上脸,后来瞅空就想占点便宜,这会子还想插手她的后院之事?
他所欺的,不就是她无人可靠,孤身一人么?
幸得他有恃无恐,她,她竟差点上了他的当!
紫苏悄悄吐了下舌头:“这不就是一说嘛?咱们每个月有那么多进帐,足够开销了,哪用得着花他的钱。”
杜蘅咬着唇:“他没脸没皮,你可不许跟着混闹!贪着那些小恩小惠,最后把咱们搭进去!”
“知道了。”
“我把话说在前头,”杜蘅越想越气,沉了脸冷声道:“你要敢瞒着我帮他做事,或是私底下跟他有什么交易,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口一个石少爷,到底谁才是主子?
紫苏见她动了怒,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小姐这是连我都信不过了么?我,我若是卖主求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杜蘅叹了口气,把她拉起来:“傻丫头,你要是卖主求荣倒好了。就怕你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了还以为是为我好。这世上,有太多人披着伪善的外衣,行着卑劣龌龊之事。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对人好。付出,是为了得到回报。付出越多,希望的报酬越高,一旦落空,反噬也越厉害!”
就连生身的父母,骨肉至亲,同生共死的枕边人,都可以为了利益翻脸无情。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凭什么就对她这么好?
她可不敢妄自菲薄,以为他果然对她动了真情。
前世她对南宫宸掏心掏肺,为他九死一生,尚且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石南就该对她死心塌地?
这翻做作,明显是冲着那枚金钥匙来的。
而她,从来就没打算把钥匙交给他,早晚要撕破脸。
与其到时难看,不如从一开始就认清形势,守好自己的心。
她傻过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
紫苏怔怔地道:“石少爷,不象这种人。”
杜蘅心中刺痛,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是他,怎知他心里怎么想?”
紫苏一脸茫然。
她以为,小姐也是喜欢石少爷的。
可听她的口气,竟象是要防着他一样?
“好啦~”杜蘅不想再谈,低头想着解决之法。
请神容易送神难,聂宇平既然来了,只怕轻易是不会走的了。
唯一的办法,是先削弱其力量,逐步减少护卫的人数,等过段时间再想法子辞了他。
“你把聂管事请来。”
“好。”紫苏起身走到门边。
“等等~”杜蘅叫住她,想了想:“还是算了,等过些日子再提。”
她现在把聂宇平叫来,以石南的聪明,一定知道她起了疑,有了防范留了后手倒不好弄。
不如冷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做打算。
“哦~”紫苏哪里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心里七回八转,拐了无数道弯?
一晃到了二十四。
祭蝗典礼订于巳时举行,天没亮已经有大批百姓纷纷赶往北郊承恩寺,临安街头人潮涌动,万人空巷,等到辰时承恩寺早已是人山人海,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杜蘅想着仪式上还要活祭童男童女,便不愿意去瞧那血淋淋的场面。
初七却是兴致高昂,闹腾着非要出门。
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套了车,一路往北朝承恩寺走去。
离着三条街,马车已经无法行进,看了这个势头,紫苏叫停了马车,吩咐聂宇平到前头去探路,看有没有办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