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季巧巧与江兮浅一同受旨,若是江兮浅去了而她不去,难免落人口实。
江兮浅点点头,“这倒是,想来陛下也会体谅的。”
“陛下乃有大慧之人,想法岂容你轻易揣度”,江嘉鼎面色难看,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故意挑刺。
江兮浅抿着唇,靠在若薇身上,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单薄飘渺,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饶是绯色胭脂也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虚弱。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季巧萱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江嘉鼎一眼,然后心疼地看着江兮浅,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进宫后,勿忘礼节。”
说到这里,季巧萱抿着唇,一阵懊恼,“你身子骨尚弱,想来就算有些失礼,主子们也是能谅解的。说来都怪娘没本事,若不是从小未养在膝下,今日也不会这般……”
江嘉鼎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季巧萱这话分明是在挤兑他,可怜他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娘……那都是女儿……咳咳……女儿自己的决定”,至少今生是她在心里补充道,虽然就算她未离开,也迟早会被遣送走;虽然在离开路上受尽波折,但她依旧不后悔。
师门,是她最大也是最后的依仗。
“你这孩子,别人不知道难道娘还能不知”,季巧萱沉声,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过当年的偏听偏信,如今看来,那季巧巧也未必如在他们面前一般乖巧懂事,甚至当年的那些事情……
江兮浅倒是不知道季巧萱心中的想法,只是斜靠在若薇身上假寐。
不知为何季巧萱也陡然沉默下来,原本略嫌拥挤的马车厢内,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到了”,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若薇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摇醒江兮浅,“小姐,我们到了。”
“嗯”,江兮浅轻轻应声。
“浅浅觉得身体如何,可还能撑得住?”,季巧萱面带担忧。
“还好”,江兮浅声音轻微飘渺。
季巧萱仍旧蹙着眉头,“嗯,若是不行就别强撑。”
可这都已经到了宫门口,难道还能回转不成,若是让宫内其他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呢,再传到那位的耳朵里……
江兮浅可不想将季巧巧所受的再受一遍,不过对于那个传旨公公她倒是有些好奇。
这季巧巧在凤都数年,人缘还是不错的,套句别人的话说,群众基础夯实;难得见到一个对季巧巧不满还出手那般利落的人,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见上一见的。
“你们先去偏殿候着,等早朝之后,我自会禀告陛下”,江嘉鼎面色仍旧有些难看。
“知道了”,季巧萱没好气地应了声,而后便与若薇一左一右搀着江兮浅往前走去。
江嘉鼎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三人的动作,只能将话再咽回肚子里。
自楚擎天登基后,倒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日益昌盛繁荣,早朝也不过是祖制难违,倒不是真有那么多的大事;真要有事请示,早朝那些些许时间也是不够的。
所以很快,就散朝了。
当有小太监来传唤两人时,江兮浅刚服用了一粒药丸。
“劳烦小公公了,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季巧萱试探着开口。
“夫人客气,杂家姓杜,陛下都唤杂家小杜子”,杜公公翘着兰花指。
☆、第49章 皇帝的心思
“原来是杜公公”,季巧萱微微一笑。
偏殿距离主殿本就不远,说话间三人已经到达。
“夫人小姐这边请”,杜公公对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劳了,这点子就当是给公公的茶水钱,公公可千万别推拒”,说话间季巧萱已经递过去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杜公公眼前一亮,推拒两下接了下来,推开大门,“夫人小姐快请吧,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多谢公公提醒”,说着季巧萱搀着江兮浅走进正殿。
浩浩殿堂,红柱威严耸立,那七阶玉台的高处,身着明黄五爪龙袍的皇帝端坐其上,金色案台两端的祥云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臣妇季巧萱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江兮浅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若薇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进殿后立刻双膝跪地,叩首行礼。
楚擎天颔首,面带悦色,“免礼平身。”
“谢皇上!”三人齐声。
“你就是江兮浅?”,语气听不出好坏。
“咳……咳咳,民女正是”,江兮浅声音悠悠,那无力感只要是人都能觉察到,说着这要跪下身去,楚擎天赶紧道,“你身子尚弱,不必多礼。”
“谢皇上”,江兮浅淡淡道。
“前两日听黄院首说起,你这身子毒虽然有法解开,可到底伤了底子,还是好好养着才是”,见江兮浅那般清澈瞳眸虽无神却带着无辜,不由得心生怜惜,楚擎天难得的出口关怀。
江兮浅心下一紧,“蒙皇恩浩荡,咳……咳咳,钦赐药材,民女才……才能恢复,民女多谢陛下垂怜。”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楚擎天点点头,“不知可许配人家,朕那三皇儿倒是个不错的。”
江嘉鼎、季巧萱、江兮浅三人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三皇子乃龙子凤孙,岂……岂是兮浅一介民女能高攀的”,江兮浅低首垂眸。
“陛下还请三思,先帝曾玉口金言,为小女婚配”,江嘉鼎赶紧推拒,难道是皇帝猜忌他了,这是在试探?
季巧萱也赶紧开口,纵使对齐浩远再不满,也总比嫁给那个传说有龙阳之好的皇子强。
“哦?江爱卿不说,朕倒是险些忘了,齐威候家的公子今年二十有五了吧?”,楚擎天淡淡地开口,“这年纪相差是否大了些?”
江嘉鼎赶紧开口,“先帝金口玉言,微臣万不敢违。”
“嗯”,楚擎天点点头,“罢了,朕也是无意想起,这江兮浅身子尚未恢复,就跪安吧。”
“民女叩谢皇”,恩字尚未出口,江兮浅嘴角突然流出一道猩红,半跪的动作还未完成整个人直直地朝前面倒去。
季巧萱和若薇心里陡然一惊,也顾不得楚擎天在场,两人扑上去,“浅浅,浅浅……”
“小姐,你怎么了?”,若薇赶紧掏出林靖亚给的药丸给江兮浅喂上一颗。
“来人呐,快请黄院首”,楚擎天面色一沉。
“多谢陛下”,听到声音,季巧萱赶紧抬头;楚擎天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高连快让人把江小姐抱到软榻上去。”
高连赶紧称是。
一时之间整个朝议殿人仰马翻,当黄院首急忙急火地跑来,看到晕倒的江兮浅时,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皇上有什么,都好说。
细细地把脉,黄院首的面色越来越沉,“哎,江小姐身子太弱,因着没有玉香蛇胆,只能以其他方式排毒,近几日江小姐可是日日吐血?”
“是”,若薇赶紧开口。
“身子本就弱,又未及时进补,长此以往只怕是毒未解,身子先衰”,黄院首抿唇,“以天香解毒倒是简单些。”
楚擎天皱着眉头,“那为何不用?”
“启禀陛下,这天香虽然温和可却……却……”,黄院首叹口气。
“却如何?”,楚擎天眉头紧皱。
“却会毁了女子的生育啊”,黄院首面带不忍,抬头看着江嘉鼎和季巧萱,“你们仔细想想吧。”
两人顿时沉默了。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良久季巧萱才开口,声音悲戚。
黄院首摇摇头,若是有,他怎么忍心让一个水灵的姑娘如此……
“请容我们考虑考虑”,季巧萱艰难地开口。
“罢了”,黄院首摆手,“若真的考虑好了,也不用告诉老夫,林靖亚自会做主。”
楚擎天摆摆手,心里叹口气,若真是那样,他倒是可以安心了,只是却苦了这个姑娘,“后代血脉虽重,可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黄爱卿,用天香吧。”
“陛下!”,季巧萱急切地开口。
“江夫人可还有顾虑?”,楚擎天掩过心中的愧疚,“若江夫人担忧江小姐从此无法立足威远侯府,日后抱养两个庶子也是一样的。”
当然拥有三宫七十二院的他,根本没想过江兮浅想不想要庶子。
季巧萱抿着唇,眼中含泪,“只是陛下,此事关乎小女一生,可否容小女醒过来再做决断?”
楚擎天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也罢,高连安排马车送江夫人和江小姐回府。”
“是”,高连应声。
回到相府,不管是季巧萱还是江嘉鼎心情都异常的低沉,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撞上了枪口。季巧萱不明白,江嘉鼎如何不懂,在黄院首说那话的时候,他就明白,皇帝只怕是想借这招来绝了威远侯府的后吧。
若江兮浅真的生育被毁,再借着这件事给江兮浅一个不许齐浩远纳妾的恩典。虽然有通房丫头,可到底上不得台面,到时候再暗中做些手脚,一生无嗣也不是不可能;退一万步讲,就算有庶子庶女,只要他一句话,也继承不得父辈衣钵,到时他也能顺理成章地收回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