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兵哥一边灌酒一边猜拳,规则跟着酒坛的数量变动,但凡输了不能喝,应了才能喝,这下全都鼓足了劲力,谁都觉得自己争取一下,便能拿个稳赢。
沈泽盯着她的侧脸,仿佛已然明白她的意思,“老李,去请林远思夫妇过来。”想了想,他又补了句:“既是林家在蜀中的负责人,有必要提前熟悉一下,事情交由你负责。”
“是。”
林妙妙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对方的意思,是已懂了她的意思?
只是世上的男人向来专-制-独-裁,哪会花时间揣摩女儿家的心思?还是……正如他后面所言,是为了叫李副将同父母熟悉一番,才做的这般决定。
她总觉得,自见面起,这位将军的脾性就有些捉摸不透。
李副将不疑有他,应了一声,果然将林原地夫妇唤了来,林父和陶氏原先往牛车里收拾东西,刚被叫过来还有略微些局促,此时见到自家闺女也在,一家三口全在兵哥中间,心里倒放下了大半,想来是宴请他们一家,并非是有什么吩咐。
林父活了大半辈子,除去自己的手艺还算可观,其他却自觉没什么优点,更别说有被沈将军看重的价值。
“将军,话不多说,林某敬您一杯。”林父举了举碗,径自仰头灌了口就,林家的藏酒都是上了年份的,同林父平日里喝的烧酒又有不同,此时酒一入喉,浓醇的气息从胸口直往脑门冲,林父一时没喘过气来,掩着嘴咳了两声。
他脸色泛红。
实在太辣了。
沈泽他随意坐在林妙妙身侧,微点了点头,很快也仰头灌了一碗,冰凉如丝的液体浇灭他心口的热气,他面不改色的长引一口,又捞起手边的酒坛,斟满。捉着陶碗一次一次往口中灌,也不去参与属下的划拳。
他只觉得有些烦闷,心下也多了几丝苦意,他好像……总是找不准同她相处的方式,仿佛变作猪猡时很容易的事,恢复人身却万般困难。
沈泽自然是聪明的。
即便林妙妙一个微笑的表情和动作,他都能有所察觉,她对他不放心,陌生而有戒心,甚至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能带给她或多或少的压力,这种慢吞吞的进展让他时刻都如挠心一般,恨得牙痒痒,还偏偏得忍着。
沈泽气压愈发降低,李副将往一侧靠了靠,偷瞄他一眼,觉得有点不对,拐了他胳膊一下:“老大,你伤势刚刚痊愈,别喝那么多。”
沈泽皱眉,手对着给他满上一碗,堵上李副将的嘴。
“我说真的,刑军医都嘱咐了,你没见那边一双鱼泡眼都看过来了。”
沈泽抬头,果然瞧见刑军医眯着眼往这边打量,半晌瞪他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对于医者来说,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自己病人不听话才是最难办的,不要命的才是最可怕的,当然沈将军还没疯狂到那地步,不过刑军医还是很恼火就是了。
沈泽:“恩。”
继续喝。
他身上的伤早好了,原本中了一箭也不算是个伤,只是后来魂儿跑了才让整个蜀中军营里人心惶惶。
刑军医医术是厉害,可他能解释的出为何自己会附在猪身上吗?
很明显,不能。
李副将:“……”
“我却不知将军身上竟受了伤,这,可别因为林某伤了身子……”林父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是他先敬的酒,许是为了表示欢迎,将军后面就成整坛的喝了,虽然这种想法成为现实的可能性不大,但林父还是有意说了一下。
他心中对沈泽是带着几分感激的。
林妙妙也跟着点头:“是啊。”
沈泽捏着碗沿的手一怔,突然弯□子,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我说……是啊……”林妙妙被这扑面的酒气盈满全身,一时间鼻翼间全都充满了香醇的味道,差点喘不上气来。
“是什么?”
“李副将说的对……将军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毕竟就是铁打的身子,平日里不好好将养,老了也容易生病的。况且酒水对伤口愈合没有好处,还是少喝一点为好。”林妙妙根本没觉得自己能说服沈泽,她并不关心对方的身体,也不在意对方老了会不会生病,只是想到这里,随便一提罢了。
然而……
“嗯。”沈泽放下酒碗,看向她,认真地说:“我不喝了。”
即便他一点都不觉得伤口疼。
火苗映得他半边脸颊都是红的,或许是酒气熏的,只描摹的那张侧脸的棱角宛若笔墨勾勒,柔和而俊朗,比在白日里瞧着都好看。
李副将:“……”
这么重色轻友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老李提醒老大你就当耳旁风,人家小姑娘开口一说你就听话的不喝了?李副将艰难的想着,捂着胸口表示有点灰心丧气和接受不能。
林妙妙眨眨眼,转开眼往林父一边看,再不敢回过头去。
那种眼神,有些熟悉,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似的。
分明,他们只在数月之前,见过一面罢了。
可熟悉感却做不得假,好像真的有见过,并且印象深刻,难道人生真的有什么前生今世?想到自己的重生,也是有几分玄妙的,林妙妙望着眼前跳跃的火苗,不由得发起呆来,耳边喧哗声渐渐减小,只剩下柴火烧折的低-吟声,她眼睛越睁越小,仿佛心里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涌了进来,静静地睡着了。
晚上林父抱着林妙妙进屋,林家牛车多,女眷都睡车里了,男人在村里或村外头打着地铺,还不到天寒地冻的时候,又是偏南方的地界,晚上也不见得多么冷,都是皮糙肉厚的汉子,铺层被褥睡上一晚第二天照样活泛。
不知到了几时,林妙妙被一股尿意憋醒,她虽然没喝酒,但吃烤羊肉的时候材料放的太重,喝了许多水,这时有些忍不住了。
记得小时候她晚上喝多了水,总在做梦的时候去如厕,每每醒来身下的褥子都湿了。
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一阵抹着泪花总甜着嘴叫人,希望别人对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乖巧可人上。
她也不敢告诉陶氏,只等着后来家里人发现才肯照实说出来,林父和陶氏哭笑不得。
后来听说隔壁家的小孩也是如此,林妙妙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倒是不必怕尿床,却总半夜被尿憋醒,也很烦人。
身侧的桃子睡了口水直流,她去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以指梳了梳自己的长发,穿上青灰布鞋,套上跟村里农妇借来的外衫系好,才推开门走出去。她可不敢再往河边去了,昨日里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脸上就有些不自在了,今日人太多,难免再能遇上一回这种事。
她顺着棚屋前的杨柳往深处走去,头顶上冷月如钩,地上草叶白茫茫一片,白日里那么热闹的场面,一到夜晚便尽皆殆尽,她布鞋踏在草丛里,咯吱作响,下了一天的细雨,晚上颇为凉爽,棚屋外没有特意开辟出的茅房,村子里的人也都生性随意,除去几家讲究的往屋里放个男人用的虎子,女人也是得往屋外起夜的。
她走到棚屋后头的杨树林里,寻摸着找到一处妥当的地方,足够隐蔽,足够安全。
地上有些湿,她沿着棚屋的边缘踏着青石板快步走了两步,闪身转进一到阴影处,四处漆黑,头顶是繁茂的柳树,月光下巨大的树影投映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林妙妙将自己叫嚣的身子藏在树影下。
腿侧微凉,有什么湿漉漉的滑过,接着一道树顶上一道银光急插-进她脚边,只着黑领内衫的沈泽手上就着手中的一根柳条,平稳内息轻身而下。
他翻出刀柄,上头湿乎乎的蕴满了血迹。
林妙妙吓得后退了两步,走出那一道黑暗的小方圆才看清地上断了一半的蛇头另一半脑浆已被刀锋辗成浆糊,她深深吸了口气,怎么又是蛇。国公府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现在离开京城竟也能遇到危险,她重生后得了一些会看运的本事,是不是替换的代价就是需要整个人都在走霉运的?
沈泽大步走近她,眸光一闪,手中长刀已从她头顶砍过,接着灼热的掌心勾住她的腰,以坚实有力的臂膀带着她往右侧微移,又是一颗蛇头,长刀从蛇颈砍断,冰凉的蛇血喷涌而出,溅在沈泽的左臂和后背上。
他左手翻动,长刀如匹练一般白芒微闪,没挥杀一次都能听到一种刀嵌入肉中的声音,数条蛇身如皮革一般坠地。
蛇窝。
如果再不知道自己踏入的是什么地方,林妙妙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她只是想找个偏僻的地方……却没想到随意一踏,便进了蛇窝。
沈泽环着她站在月光下,手掌大力的扣住她的腰肢,毫不放松,直到再无发现任何危险,将军大人一双黑眸才仅仅的盯着她,语气中隐含着几分无奈:“你怎么总……”老天,她怎么会无故遇到这种危险。
沈泽心中一沉,深深皱起眉。
他真的不敢去想,倘若真有那么一次,他不在身边,她该怎么活下去?青岩山下那次是意外,国公府那次只怕是认为的……而这一次有时碰巧,她是有几条命能交待进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动物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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