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齐东明一路跟在陆扶疏身旁时的表情,委实是陷入情网的男子才会有的。
越想越确信自己的判断,齐渊简直喜不自胜——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的女人都逃不出手心。
眼见得陆扶疏好像回去交代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回来,正好,自己先趁这个机会见见儿子,一定要让他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牢牢抓住陆扶疏!
又再三往后看了下,发现这地方确实偏僻,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齐渊快速从牡丹花后绕了出来,往凉亭而去。
齐东明本来正百无聊赖的在凉亭里坐着,听到脚步声,神情顿时喜悦至极,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却在看到齐渊后,明显怔了一下。
“东明,真的,是你?”到了近前,齐渊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眼前这个一表人才、衣着华贵的青年,委实正是自己已经数年未见的儿子齐东明。
“南安郡王?”齐东明的语气明显有些僵硬。
齐渊就滞了一下,却又瞬间想明白——看来儿子是怨自己当初把他送到天乔寨那般危险的地方,更在之后这么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
定了定神——原本对这个庶子,齐渊并没有太在意,这会儿却不然,一想到说不好就可以借由儿子把陆天麟拉拢过来为己用,齐渊立即做出了决断——
一定要想法子消除儿子对自己的敌视!只是既要推脱,就必得把原因推到其他人身上。
思来想去,终于重重的叹了口气:
“明儿,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当初,实在是你娘亲逼得太急——”
“我娘亲是姬扶疏。”齐东明忽然正色道。
“是是是——”齐渊忙点头,“我不是说你那个娘亲,是府里健在的王妃——”
“那个恶毒的女人?”齐东明神情更加愤怒,“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娘就是她杀的,她还杀了小弟弟——”
没想到齐东明竟会如此说,齐渊神情明显有些难看,又思及之前齐东明对姬珍娘的敬畏以及之前姬珍娘种种手段,齐渊心中更是疑云重重——
怪不得儿子即便脱困了都不肯回南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难道说姬珍娘真的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情?甚至之前自己的妾侍那么多怀孕的却到最后全都小产,说不定也全都是姬珍娘干的?
又回想起来,之前每次妾侍出事,姬珍娘都是到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说是自己没照看好,自己也曾怀疑过,只是每次妾侍出事,珍娘都恰好不在家中,而且看她哭泣的模样,竟是比那些妾侍还要悲惨,就想当然的认为姬珍娘没有说谎……
本想着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可不知为何又想起越长越不像自己的嫡子……
竟是不自主抓住齐东明的手腕:
“你方才说,她害死了小弟弟——”
“自然。”齐东明重重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弟弟洗三时,我亲眼见到那个恶毒的女人拿着好几只钢针,全都插入了弟弟的脑袋里——”
“什么?”齐渊猛的倒退一步,差点儿跌倒下面的水里——齐东明一说,他才想起,好像就是洗三后,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儿子就开始日夜啼哭不止,自己当时也是遍请名医,却都是束手无策。后来又听人说,初生的小孩都会闹这么一段时间,等过了百岁后,应该就会好了的。哪想到没满月,孩子就夭折了……
现在听齐东明说的这般清楚,前后对照之下,哪有不明白的——庶子的死定是姬珍娘下的手,便是那些妾侍或小产或意外死去,也定然和姬珍娘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同床共枕的竟然是这么个无耻狠毒的女人,齐渊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毒妇,我——”
却又顿住,再是厌极了姬珍娘又如何,眼下自己根本离不得神农山庄!竟是越想越是后悔:
“要是为父那时候不糊涂,没有被这贱人勾引该多好!也不会辜负了扶疏,还落到这般可怜可悲的境地……”
“那现在就杀了她!”齐东明忽然道,眼睛更是诡异的发亮,“杀了那个女人,把她切成一段段的绞碎了喂狗——”
没想到齐东明会恨姬珍娘到了这般地步,齐渊顿时有些为难,良久叹了口气:
“明儿,你以为为父就不想吗?如今爹也知道,姬珍娘就是一个合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只是眼下,还得利用她掌控神农山庄。不然,你好好求一下陆扶疏,只要能把陆天麟拉拢过来,神农山庄咱们不要也罢。到时候那个女人就交给你处置,要杀要剐,或要凌迟,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明儿,你一定要帮爹,姬珍娘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儿,爹现在想着,说不好,就连她那个儿子,说不好都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一个早年养在青楼的女子,又能有多干净?爹能靠的也就是你——”
话音未落,忽然被人狠狠掐住脖子:
“齐渊,你好狠的心,我要杀了你——”
齐渊猝不及防,拼命想要挣脱,哪知身后的人却是下了死力气,死死缠住不妨,齐渊情急之下,胡乱抄起凉亭桌子上放着的茶壶,朝着身后用力的砸去:
“姬珍娘,你这个疯女人,快放开我——”
耳听得“砰”的一声响,姬珍娘堪堪被砸了个正着,顿时一阵眩晕,终于松开了手。
齐渊喘着粗气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糊了一脸血神情疯狂的姬珍娘,吓得猛往后一退:
“珍,珍娘——”
“齐渊你这个人渣!”姬珍娘明显有些脱力,无助的缩在地上,“我一定要告诉我弟弟,告诉他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嫌弃姬扶疏长得难看,明明是你勾引的我!你敢说,当初我做的那些带有毒药的点心,不是你给姬扶疏送去的?”
“齐渊,你猜,要是我跟大家说出姬扶疏的死其实我们俩就是凶手,你说皇上会怎么样?”
“你敢——”齐渊顿时急了眼,慌忙上前捂住姬珍娘的嘴,想想又觉得不对,只得哀求道,“好了,别再说了。说出那些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又怎样?”姬珍娘扳开齐渊的手又哭又骂,“你当初明明说只喜欢我一个的,可我们成婚后,你却左一个妾右一个妾的往家抬,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敢把她们抬家里,我就敢把那些勾引你的贱人打死!”
“你——”没想到自己那些妾侍的死,竟真的是姬珍娘做的,又想到那些未及谋面就小产的孩子,还有当初自己仅仅爱了一个月的小儿子,齐渊怒极,“那阿峰的死也是你干的了?”
“是我干的又怎样?”听齐渊提到那小婴儿,姬珍娘就想起当初齐渊如何宠爱那小婴儿娘的情景,“……你们日日欢乐,可曾知道,我夜夜垂泪?要不是我,你早死了,根本不可能当上什么南安郡王!那些贱人凭什么就凭一张脸就要夺走这些属于我的荣华富贵?还想生下儿子把我下半辈子的富贵也给抢了,做梦!”
“贱人——”齐渊终于忍不住,狠狠的打了姬珍娘一巴掌。
“你——”姬珍娘彻底气晕了,想要扑上去和齐渊拼命,却哪里是齐渊的对手,竟是被齐渊死死摁住,一动也不能动。又被左右开弓扇了几个耳光,当即开口骂道:
“我就是贱人又怎样?明白告诉你,在我栖身妓院的那几年里,早被逼着用了绝子汤,就是咱们家里的这个儿子,也根本不是你的种——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着,指着齐渊道:
“你就是知道了这些又如何,我可是神农山庄的大小姐,你便是知道了,也只能忍着!齐渊,你等着,等我见了弟弟,就会告诉他一切,然后休了你。没有神农山庄的支持,我看你齐渊又能活几天?”
“你,你敢——”没想到姬珍娘竟会如此说,齐渊神情先是一慌,又很快转为狰狞,“你自己明白,你们这帮所谓的神农山庄后裔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别人不知,我可最是清楚,你们不过是当初被姬家流放的叛族,姬家代代相传,叛族子孙敢擅自重返中原危害国家社稷者死!要是齐珩知道,现在汾州三地早已被你们祸害的寸草不生,你说他会先砍了谁的头呢?”
姬珍娘明显被齐渊一番绝情的话气的神智不清了,忽然抬起头狠狠的朝齐渊撞过去:
“好啊,你去说吧,大不了,咱们死在一起——我就知道,偷来的这一切,迟早都要还的。姬扶疏回来了,她回来,就是要我们不得好死的——”
“你,你,快住嘴——”听姬珍娘又一次提到扶疏,齐渊又惊又怕,竟是拽住姬珍娘的衣领就往凉亭的石栏上撞去,“住嘴,住嘴,不要再说……”
“齐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合谋姬家叛族谋害姬扶疏庄主,现在还想杀人灭口吗?”凉亭外面的水忽然呼啦一声响,紧接着几条船先后从凉亭下驶了出来——这凉亭却是建在水上,几条船毫无疑问,早就停在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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