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余欢的视线,坐在旁边女眷席位上的郑氏站起身来,“话是我说的没错,我也敢认!刘家受余家牵连不得不放弃祖宅隐姓埋名,孩子们的大好前途也全都被迫放弃,谁敢说刘家人心中无怨?这会见余家攀上一门好亲便争相献媚,倒把住年的辛酸委屈全都抛之脑后了!不说这个,再说余潭因继恩失事,刘家可脱得了干系?你们一个个急着跟继恩撇清关系,殊不知再撇清继恩也是刘家的孩子,余家父女怎会不记恨?这会的热情以待,怕不是因要寻找余潭之故,待余潭寻回,恐怕你们的谄媚日子也就到头了!”
余欢没料到郑氏竟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些话看似有些道理,却尽是将人心往偏了想,难怪向来宽厚的刘舒全都看不过眼要争辩几句。
此时坐在郑氏身边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站起身来扶住郑氏,“娘,你也喝醉了,让人送你回去吧。”
余欢看着那人微微一怔,那眉那眼,都让她觉得熟悉又怪异,心头不由升起一种微微的违和感,不过随即又释然,此人必是刘欣然无疑,任何人冷不防看到一个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人,大概都会产生这样别扭的感觉。
郑氏看她一眼,又冷冷扫过厅内众人,推开刘欣然,自己离开了。
刘舒行万分难堪,颇有些坐立不安,刘舒同拍拍他,示意他跟出去,他这才朝余欢点点头,忙着出去追人了。
王氏趁机将余欢拉到一旁低声说:“你莫怪她,你还记得她家的继文吗?从小很有才华的那个,当年刘家隐姓埋名,正赶上继文那年要赴京赶考,你爹那时刚刚下了大狱,你二舅哪里敢让他去,只说先避过这一年,等三看后看稳形势再去,结果他半夜偷偷翻墙跌断了腿,错过那一年闱试不说,还落了点残疾,你也知道身带残疾的人是不能入仕为官的,后来这孩子一时想不开……自缢了。”
余欢大惊,“那……”后头的话却再说不出来,自己的亲儿子没了,这也不怪郑氏夹枪带棒让大家不自在。
王氏拍拍她的手,“你心里也不必太过记挂,当年形势所迫,没人希望那样,若说耽误了孩子,刘家上上下下自此隐匿,哪个不是耽误?可这些与性命相比哪个重要不言自明,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一个得过功名的秀才竟想不明白。”
王氏的性子与刘舒全一样,从来都是宽和大度笑脸迎人的,今天这些话语气倒是重了些,不满显然是朝着郑氏去的。
余欢被这件事乱了心神,虽然明白此事不能全都怨到余潭头上,可也不能说跟余家完全没关系,就算刘继文再固执也好,终归是余家引了这个因,才会有那个果。
因为这件事,余欢回到席间也是郁郁寡欢的,原本惦记着好好跟刘欣然叙叙旧,可一想到刘继文是刘欣然的哥哥,心里又别扭起来,只相互引见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坐下再无交流。
楚淮带着新哥儿回来很快就发现了席中的气氛不对,当着一屋子人不好发问,却也失了继续吃酒的兴致,冷下态度带余欢先行离去。
刘家人起身相送,氛围总显得有些尴尬。
刘淑艳母女跟着他们一路出来,刘淑艳到了外头就把刚刚的事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遍,又连连甩开吴羽诗的手,怒道:“一晚上都不让我说话,手都被你掐肿了!你还是我闺女么!”
吴羽诗拖着刘淑艳上了自己来时乘的马车,楚淮喝了酒,也不再骑马,随余欢一同乘车,到了车上才揽住她的腰,“你要是介意咱们以后就不来了。”
他的呼吸透着酒气,眼中带着三分醉意,平素朗若繁星的双眸仿似蒙了一层薄纱,迷迷蒙蒙的,带着能软化人心的暖意。
余欢倚到他怀中,彻底放软了身体,见到亲人的满腔喜悦已被接二连三的问题消减得所剩无几。
“没有什么事是圆满的。”楚淮在她耳边轻语,“父子、兄弟这样最亲近的关系都有可能随时反目,何况是多年不见的亲戚?不说像你们之间稍显复杂的关系,哪怕是平常人家,相互之间有看法、有想法又有什么稀奇?一切都只在你,只看你愿不愿意维系这些感情,愿意,就勤走动一些;不愿意,就百年不见;又或者维持一个表面的平和私下没有来往的,你看,这选择不是挺多的么?你又不和他们过日子,愁什么呢?”
有楚淮的和声宽慰,余欢心里好过不少,对于楚淮今天对刘家人的态度余欢也十分感激,知道他全是为了自己才会这样放下身段。
余欢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意,楚淮失笑,“这有什么好谢的?如果回京见了我那些亲戚……”他想了想,“罢了,你还是不要这样。”
有楚淮一路轻声哄着,余欢到家时心里已松快不少,又问起刘家配合寻人的进展,楚淮道:“已有点头绪了,不过京城已戒严了数月,传递消息有些困难。”说着他笑了笑,有些意外又有些佩服地说:“刘家当年商号遍布天下,南来北往结成了很大一张情报网,这些年虽然沉寂了,但沧州附近、京畿之地的关系网还有所保留,刘继恩是刘舒同的独子,为了刘继恩的安全,刘舒同在刘继恩离开沧州时就重铺了京畿之地的眼线,没想到这些小商小铺看着不起眼,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大作用。”
余欢也没指望这么几天就能把余潭解救出来,只是想问问余潭的安危,楚淮所想和她差不多,加上最后传回的消息说两月前雷府秘密运送了一批货物出府,刘家人推断余潭和刘继恩就藏在这批货物之中,既然还需要转移,那么必然没有性命之忧,余欢得了这消息总算稍稍放了心。
一夜无话,第二日楚淮自有要忙的事,余欢起来就叫巧九过来说话,才说了没两句,丫头进来通报说府外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余欢的表姐。
余欢记起昨日曾与刘欣玉有约,忙让人将她请到花厅去,可等余欢也到了花厅,却见等在厅里的不是刘欣玉,而是神情淡泊的刘欣然。
第一百零五章 表姐
因为刘继文的事情,余欢面对刘欣然时有些尴尬,刘欣然倒是落落大方的,见了余欢便收起那淡泊的样子,笑得一派温柔。
这一笑,余欢心里的疙瘩小了不少,过去站在她面前,也不说话,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
刘欣然任她看,等她看完了笑问:“现在可不会有人说咱们是双生子了。”
一句话,把多年未见的隔阂和昨日的尴尬全都冲淡了,余欢挨到她身边去比个儿,“还是像啊,就算不是双生子,那也是亲姐妹一样的像。”
刘欣然笑着点头,两人坐下回忆了一下儿时零星的片段,刘欣然稍稍敛了笑容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昨晚我娘有些过分了。我三哥的事情不怪别人,当年刘家行至鼎盛,那么多堂兄弟,包括我三个哥哥,哪个不是青年俊才?虽受时势所迫,却都能稳住心情以期将来,只有他寻了一条最窄的路走。”
涉及到刘继文,余欢一时也想不好该怎么回答,就沉默在那里。
“我说这些话也不是刻意开脱什么。”刘欣然轻叹了一声,“条件是人给的,路却是自己走的,这些话我对我娘说过无数次,可她一直听不进去,我今天来,是希望妹妹念在她历经丧之痛,别与她计较太多。”
余欢忙道:“那是自然,姐姐也别再说什么道歉的话了。”
刘欣然点点头,站起身来笑道:“我头一回来,不如妹妹带我到处转转?”
余欢求之不得。忙让人去安排,陪着刘欣然停停走走,花了大半天时间才逛遍王府。
到了中午余欢在自己院子里摆了午膳,又让人去刘淑艳母女。虽然腻歪刘淑艳,但毕竟一起住着,不好厚此薄彼。
吴羽诗见了刘欣然显得有些生疏,刘欣然很早就出嫁了,而后一直再没回来过,吴羽诗比她要小五六岁。十岁后再没见过面,还是昨晚在刘家见过一回。
刘淑艳则又端了长辈的架子,把刘欣然的家事里里外外问了个遍,刘欣然只挑愿意说的答了,搞得刘淑艳很不开心,抿着红艳艳的双唇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避讳什么?当年因为你哥哥的事情你娘患了失心疯,非要攀个做官的亲家,勉强将你嫁给一个太守的庶子,听说你丈夫待你不好。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说出来,有阿欢在这里,还怕不能给你作主?”
刘欣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奇差,正喝着汤的吴羽诗一下子呛了出来,不顾自己连声咳嗽拉了刘淑艳就走。
吴羽诗恨得不行,自己老娘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随时都有突发情况她支乎不过来啊!
刘淑艳这回却没怎么挣扎。出了院子后还回头看,吴羽诗甩开她没话跟她说,刘淑艳凑过来揽住女儿的胳膊,“我是有意那么说的,你没瞧见欣见和阿欢有多像?刚刚进门见着欣然的背影,我差点以为是阿欢!”
吴羽诗莫明其妙地,“那怎么了?”余欢和刘欣然的确像,不止是容貌很像,就连身段都像,可这和那些话有什么关系?
刘淑艳狠戳她额头一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我还不是替你着想?王爷把别人送的美人藏在外头不往府里带,可见是喜欢阿欢的,他喜欢阿欢,保不齐看到刘欣然也会动意,到时候你不是凭空多了一个敌人!我说那些话就是想把她挤兑走。你这急性子,也不容我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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