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锦绣刚一进门,就看见骆大夫坐在桌前孤单的喝着茶,脸色却很是凝重。
原不想打搅他,可是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那张药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骆大夫这毒也有医治的办法?”
骆大夫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孙锦绣,夕阳西下,斜斜盈进屋中的金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天上降临的仙子一般,心中不由感叹,凭着这丫头的容貌才智,也怪不得少主会倾了性命相护。
“你还是去屋子里头看看吧,这药方我一会儿抄录一份给你,”骆大夫说着便指了指垂着帘子的里屋。
孙锦绣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可是如今她当真是没这个心思,不由得苦笑一声却还是应下了,“多谢。”
转身掀了帘子走进屋子里头,一面光滑的白玉镂刻屏风竖在眼前,隔着屏风也能够听见萧君玉痛苦的轻吟,孙锦绣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方才在屋子里的时候他一直都忍着痛苦,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你出去吧,我来就好了,”绕过屏风,只见一个垂髫的药童正在帮着萧君玉擦药,孙锦绣挥了挥手将人遣了出去。
“你来了?”萧君玉背着身子躺在床上,脸上的白玉面具也已经除了下来,露出那一张妖邪般绝美的令人不敢直视的脸。
孙锦绣缓缓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探出身子捞起了水盆之中的白巾,绞干了轻轻的在伤口周围擦拭着,这毒霸道的很,不过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伤口就开始看溃烂了。
萧君玉背着身子躺在床上,衣衫半褪露出欺霜赛雪的后背,然而一道狰狞丑陋的鞭痕却横亘在了这中间,让孙锦绣无论如何都不敢直视。
这个男人似乎本就该是完美的,绝代的容颜,运筹帷幄的智慧还有一颗坚冰一般无法触及的心,可是如今为了她竟也不完美了。
叹息了一声,终于调侃着开口想让屋里头沉闷的气息变得松快些,“怎么不见你身边有个伺候的丫头,擦个药也要人家骆大夫的药童帮忙。”
“我萧某既还无妻,自然不需要什么丫鬟来房里伺候着,”萧君玉疏笑一声,转头望着孙锦绣,笑容浅浅却隐含情深。
孙锦绣明白这话的意思,他身边没有妻子需要丫鬟伺候,自然没有丫鬟,只是这话对着她说是否太过暧昧不清了些,别开眼垂头一心处理着那背上的鞭痕。
如今这蚀骨鞭的毒还没有研究出来,只能用寻常的解毒草药磨碎了暂且用着,也好暂时止疼之用,不过幸而方才萧君玉自己封住了体内的各处筋脉,之后又放血清毒,估计性命无什么大碍,只是这背后的伤口恐怕要痊愈也不是什么简单的。
“锦绣,你竟一点感觉都没有,”萧君玉苦笑,伸手握住了孙锦绣放在床边的手。
孙锦绣身子猛然一颤,只觉得仿佛有一个炸弹在脑袋之中炸开了,将她所有的神志都炸的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却被对方紧紧地拽住了,只得傻傻的开口,“什么?”
“锦绣,等这里的事情完了,嫁予我可好?我想十里红妆、满城欢庆,迎你过门,”灼灼的眸子漫过了原本是冰冷,是孙锦绣从未见过的认真,萧君玉低头轻轻吻上她的手,低声道。
“不好!”孙锦绣猛地喘了一口气,空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流光,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将手背拼命的在锦被上蹭了几蹭。
“为何不好?你有喜欢的人了?”萧君玉狭长的凤眸一眯,闪现出一丝危险的光芒,带着兰香的气息缓缓逼近。
“没有,”孙锦绣撅着嘴,丢开了手中替萧君玉擦伤口的白巾。
萧君玉拧眉,若是说之前几次仅仅只是欣赏,那么一次他是认真的想要爱她,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用一生一世保护她,“那又是为了什么。”
“你真的爱我?”孙锦绣深深吸了口气,见萧君玉点了点头,便继续开口冷笑,“既然你是真的爱我那就去好好学学怎么样爱一个人!先学会尊重我再说!”
说完这话,只留下满脸迷茫的萧君玉一个人转身出了里屋,大概是孙锦绣走路的动静太大了,就连一心在研究着药方的骆大夫也被惊动了,望着孙锦绣愤然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收起了药方转身走进了里屋。
只见屋子里头也会站在一旁,而躺在床上的萧君玉满脸的若有所思,似乎在想写什么?
“怎么了?好不容易见到一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骆大夫捋着胡子,望着脸色有些阴沉的萧君玉。
他可是记得在回春堂的时候,日日都有人将孙锦绣的消息传到萧君玉的手上从未间断过,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让萧君玉能够如此无微不至的人,如今见到果真是不凡。
“骆老,您就莫要再说了,那丫头素来狂狷,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喜欢她什么,竟然说主子不够尊重她!一个女子有了丈夫的宠爱便够了,难道主子还会亏待她!”方才孙锦绣所说的话夜辉一字一句都听在耳边,更是怒在心头。
天下女子都期盼着能够得到像自家主子一样完美无缺的男人,难道一个女子在家中相夫教子,得到夫君的宠爱不就够了吗?夜辉的心中的大男子主义永远不会明白孙锦绣所感所想。
“夜辉!退下!”萧君玉似乎是忍受不了夜辉的聒噪,又仿佛是因为对他所说的生了气,断喝一声,将他赶了出去。
“看来公子是想通了什么了?”骆大夫见萧君玉一直在沉思,便知道对于孙锦绣他必定是真心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思索如此久的功夫。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要的东西自然不同,不过总有一日她会是我的,”萧君玉似乎是抬头望着骆大夫,笑容之中满是温雅自信。
他原本两人之间只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慢慢的沦陷了,也许是从那夜在山中她站在树上帮着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又或者更早的时候。
直到今日,见到她站在蚀骨鞭下,他只觉得心如刀绞,生怕她会有半点的闪失,才会什么都不想的替她当下这无妄之灾。他慢慢的懂了,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女子的,他爱上了她,喜欢她的聪明机灵,喜欢她的狡猾奸诈,更加喜欢她拯救生灵。
既然已经认定了,那么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倾尽全力的给。
“公子可想好了?”骆大夫看着萧君玉眸中带着璀璨的光芒,那是在只在看到孙锦绣或者想到孙锦绣的时候才会绽放出来的。
萧君玉无奈得摇摇头,随即指了指背上的伤口笑道,“无论怎样,还得留下了萧某这条性命之后才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哈哈,公子说的极是!”听到这话,骆大夫随即也仰头大笑了起来。
也难得公子这么想得开,而且想必也知道了自己的境况,既然如此他也不必烦心公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之后会多想了。
两人的笑声终于渐渐的听了下来,萧君玉收起了嘴角的弧度,眼中的笑意凝固只剩下无情的清冷,“骆大夫尽管说吧,这毒到底怎样?我还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这毒霸道,是用九种不同的毒花和九种不同的毒草炼制而成的,虽然有解药的配方,可是要炼制出这种解药来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光是要找那些材料就要花上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时间,”骆大夫叹了口气,不由得摇了摇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萧君玉倒是看得开,随即躺了下去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骆大夫望了一眼似是已经睡了过去的萧君玉,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来掀了帘子离开了。
而那一头孙锦绣已经回到了青竹馆之中,刚刚一进门就菊香和秋华就迎了上来,刚要问萧君玉的情况却见孙锦绣的一张脸红的发烫,不由得惊讶道,“小姐怎么了?这脸怎么红成这样?”
孙锦绣摸了摸发烫的脸,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随即有些赧然的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热,菊香去准备汤浴,我要沐浴更衣。”
说完这话,孙锦绣甩下了所有的人转身进了进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菊香和秋华两人。
到了晚间的时候,骆大夫派人送了一张蚀骨鞭解药的药方过来,孙锦绣便一直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头。
蚀骨鞭解药要炼制七七四十九日的时候,家庙那里姚老太太已经吩咐人开始炼制解药了,而云悠然和骆大夫这里自然是为了将时间减到最低,否则的话很难说萧君玉到底能不能熬过这七七四十九日。
“景胜少爷你不能进去!小姐在忙,您不能进去,”就在孙锦绣想不出办法正烦躁的时候,院子外头忽然就传来了菊香的大叫声。
“菊香,让开!我今个儿非要进去不可!”孙景胜愤怒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男子变声期间特有的沙哑。
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然而菊香的声音愈发急促起来,“少爷您不能进去,小姐正在忙,今日这么晚了,您明个儿再来可好?”
“滚开!若是再挡着连你一道儿打!”孙景胜像是气急了,只听见“咚”的一声,紧接着院子里头全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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