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千祗翊在挂着温暖的笑意时,说出的这一切。
有些怔怔然。
她知道了,西齐是西凉太子,齐奚。
她知道了,兰州那场火,果然是烟柳纵的。
她知道了,原来这个男子,能够如此温暖地笑着说出他埋藏于心底的这些。
她知道了,原来自己在看这他温暖的笑脸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竟也会跟着丝丝地疼。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甚至不如惠妃了解得透彻。
惠妃刺痛了她,她却也从这疼痛中,意外得知了这些。
千祗翊,你果真是如此可恶。
☆、苏绾 第四十节 刀光剑影的日子
千祗翊,你果真是如此可恶。
你总是如此的决绝又柔软,总是如此的让人恨。
“千祗翊,你让我如何去想?”
柳凡琏,她不信柳凡琏真的就在千祗翊心里消失了,毕竟那是曾经爱得如此之深的人,可是现在他跟自己说这些,自己又是信不信?
她想,她是没有勇气的,她连看到千祗翊为柳凡琏忧伤时都会心疼,又怎么惊得起这种谎言的考核、
是的,谎言。
她觉得,大概是谎言吧。
或许,是自己单纯的认为是谎言。
但是,也许她就是这么自私。
“绾绾,你用不着想,也许我说的这些让你吓着了,可是你要明白,你跟她始终是不同的。”千祗翊嘴角弯成一个温暖的弧度,淡笑着看向她,用温润的语气说道。
她仰起脸,看向那抹温暖,一时间失语。
你跟她始终是不同的。
你跟她始终是不同的。
她脑海中就只回旋着这句话,久久不绝。
曾经,她也以为,她跟柳凡琏始终是不同的,从自己知道柳凡琏跟自己是有一张相似的脸时,她就一直想,长得像又怎样,始终是不同的。
曾经,她是那么自信地如此认为。
可是惠妃特意的一句柳丫头,千祗翊那忧伤的面容突然间打碎了她的自信。
若是不同,为何又在温柔的同时忧伤?
若是不同,为何又在伤感的同时微笑?
“你走吧。”她道。
她说,你走吧。
千祗翊的面色微微一僵,还是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绾绾一直坐到太阳下山。
满目的琉璃瓦缺少了日光的衬托,没有那么耀眼,却给人一份格外的安详感。
一个人痴痴傻傻的坐着。
她对他说,你走吧。
你走吧。
走吧。
她为什么要说了这样的话……
她也曾跟千祗璃说过你走吧这样的话,于是现在千祗璃就远远地走开了,再也没有在自己心里留一丝痕迹,走得无影无踪。
可是千祗翊呢,自己让他走了,他是不是也会像千祗璃那样,就无声无息从自己心里消失了。
她把千祗璃忘了一次,却不想把千祗翊也忘一次。
可是她还是说了让他走。
这些话,如果千祗翊早些跟她说的话,她也许会欣然接受,可是为什么非要是在柳凡琏这个名字后面,跟上这么多深情的话语。
如果说是千祗翊那明媚而忧伤的笑突然刺痛了她的眼而使她看明白自己所想的话,那千祗翊说的这些话无疑是使自己欣喜的同时又痛苦不已。
一年的时间她想过,能否再跟千祗翊相见,又是在何种环境何种状况下相见,他的眉眼是否已有了变化,是否还会留着那些独属于他的性格。
可是当那个少年在一身紫衣华裳的衬托下,纤长的手指替她披上一件其上曼陀罗花姿艳艳的披风时,她竟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不已,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不足为奇。
似乎那种动作,那件事情,千祗翊是能为自己做的。
并且,自己,习惯不已。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习惯,竟然不知不觉侵蚀到了心底深处。
习惯,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只可惜,她就是没有习惯看到千祗翊嘴角蜿蜒出的那抹既明媚又忧伤的笑容。
她习惯不了的是这个,她忍受不了的是这个,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还是这个。
千祗翊,即使她对千祗翊有那份东西存在,她还是说了让千祗翊走。
因为,千祗翊他不会为自己蜿蜒出那样的一抹笑。
即使她不是谁的替代品,即使她跟柳凡琏不同,即使千祗翊对她也有那份东西。
她还是没有获得那样的一抹笑。
所以,千祗翊,对不起。
你给不了我最好的,我宁愿不要。
——
异地他乡的日子总是难熬,特别是在这深宫大院里,最主要的,她没能找到能让自己迅速适应这种生活的方式。
皇上封了她容华郡主,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那天后宫里各位女眷都出席了,看到她也都是神情各异,她也不甚在意,她可没心力去跟后宫里这些可悲的女人掺和。
皇上没有提成婚的事情,她反而有些庆幸。
当初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千祗翊那份东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她和千祗翊之间说了那些话,她就不想再那么草率。
或许皇上根本就把此事打个幌子,她是来做质子的,皇上也未必真的想让她坐上三皇子妃的位置。
呵呵,这样也好,两个人都有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以后的日子。
她说没有找到让自己迅速适应这种生活的方式,是因为一个人。
烟柳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整日跟自己同住紫翊宫的烟柳,自己对烟柳的感觉是不喜欢的,经过楚府大火之后,她就更觉得不喜欢她了,可是烟柳回来的这三个月的时间内,没来找她的麻烦,反而是整日在千祗翊面前献殷勤,她微微不悦的心里又带着丝丝惋惜。
烟柳也是骄傲的女子,却唯独在千祗翊面前骄傲不起来。
她不想做烟柳那样骄傲也卑微的女子。
她也不会在千祗翊身后亦步亦循,也不会主动去为千祗翊做些贴心暖心的事。
似乎,她真的是不如烟柳在意他的。
那日,烟柳在他面前嫣笑,手中拿着的,是一件精致无比的外衣。烟柳对他说,这是我自己缝出来的,还望公子不嫌弃。
她刚好经过,看到烟柳在他面前的嫣笑,看到了那精致不已的外衣,看到了他的目光到了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带着些许期翼的目光,期翼她做些什么。
她愣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地转了身,循着来时的那条路往回走。
往回走,就像什么也不曾看到似的。
那种期翼的目光变为了失落。
身后是千祗翊的声音响起,他说,这种事情何须自己动手,辛苦你了。
烟柳就笑,烟柳不辛苦,公子喜欢就好。
千祗翊也笑了一声,恩,我喜欢。
烟柳就笑得更灿烂了些。
身后两人悉悉索索说着些什么,不时带着些烟柳的娇笑,她仍旧没去理会,一路无话地回去。
其实,她想,当时那种期翼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她是可以冲过去说些什么的,对烟柳也好,对千祗翊也好,总该对谁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阻止那种郎情妾意的产生。
最终她还是没有。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她不知道,假如自己那时出去挽了千祗翊的胳膊,然后笑意嫣然地忽略烟柳,拉着千祗翊就走,或者是出去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些嘲讽烟柳的话,以达到帮他挡掉桃花的效果,那自己又算什么?
是的,她算什么?
她不想让自己做了事情却又后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烟柳便觉得可能千祗翊对她有了那么几分意思吧,本来就有些自大的个性更是暴露无遗,大概每天看到她时都觉得是比她高那么一等的吧,因为她觉得,烟柳现在都是踮着脚,抬着头,低下眼看自己的,以此来衬托她比自己高的那么一等。
她不跟烟柳争些什么。
是觉得,即使要争,也该是烟柳来跟自己争。
因为,她的东西,是谁也抢不走的,可若不是她的东西,她也懒得去争。
千祗翊大概是因为她不争,所以就更跟烟柳打得火热。
每每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她都是直接翻个白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沿着原路往回走。
从那次,期翼变成了失落那次之后,她就习惯了。
习惯在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时,自己沿着原路往回走。
每次她都感觉,自己的后背有道恨恨的目光在盯着,长久不绝。
于是乎,她觉得,她跟烟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确实是一件十分难以忍受的事情。
她不知道烟柳为什么会出现在紫翊宫,大概烟柳本来就是千祗翊的人吧,所以现在回来了。可是自己住在这里,却是皇上亲自开的口,当时她就弱弱问了一句,皇上,我是该住哪儿。皇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你现在住哪儿就继续住下去吧,反正也没见你出事。
于是,她就住在紫翊宫了,而且,美其名曰:皇上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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